禁地(1 / 1)

數日前,月華派五名白衣弟子奉命下山采購,於桃花鎮醉仙居與人發生口角,後在林中為刺客所殺,現場做成賊匪劫殺狀,一應財物皆被盜取一空。

但刺客百密一疏,竟不知其中為首的弟子有契獸——珮靈雀,這雀鳥擅隱匿身形,飛回月華派後,與月華派大長老的靈獸以獸語報信,大長老便得知了一切,一番調查後,確定了凶手應是月華派新弟子,遂準備在今日訓誡大會上,找出真凶。

隻是眾人都沒有想到,這珮靈雀指認的與那五位弟子發生口角的“新弟子”,竟然是瑩魄仙尊!

越棲葵落了地,蹙眉看向靈廣殿前那方才高呼之人,此人看起來三四十歲,隻不過修真界的年紀,看是看不出來的。

光屏顯現:

【陸良。】

【身份:月華派大長老。】

【關係:無。】

【修為:煉虛中期。】

她的化神境後麵一級是煉虛境,這國字臉一字胡的大長老,比她厲害不少啊!

“掌門!”大長老朝掌門抱拳行禮,道:“我月華派五名弟子,即便是白衣弟子,也不應如此枉死啊!請掌門決斷!”

在場幾位仙尊和其他長老還處於驚疑之中,唯有掌門泰然自若,抬眼看向越棲葵,緩緩道:“瑩魄仙尊可有辯解?”

越棲葵聽得發懵,五名白衣弟子死了,關她什麼事?這雀鳥又是乾什麼的?

她端起仙尊架勢,看向陸良大長老,“本尊不知大長老在說什麼。”

大長老冷笑一聲,“聽聞拜師禮那日之前,瑩魄峰主多日不知去向,敢問,仙尊去了何處?”

越棲葵心下一抖,麵上不露怯,冷聲道:“如今本尊去何處,竟需要和大長老你稟報一聲嗎?”

“哼,自是不必,但事關月華派弟子,本長老不得不多問一句。”大長老斜睨了越棲葵一眼,接著道:“瑩魄仙尊可知那雀鳥是何來曆?”

“與本尊無關。”越棲葵麵上冷淡,眼神卻四處亂飄,竟是看見了傅承星。

他回來了?什麼時候回來的?人都接過來了嗎?

“瑩魄仙尊兩年前才為月華派仙尊,想必不知,這新弟子入門半月後的試煉,於極荒森林外圍捕捉妖獸,上一屆弟子之中,有一子頗有機緣,得一靈獸,名為珮靈雀,後成為其契獸,然,數日前,此子與同行四人,命喪桃花鎮外林中,而珮靈雀指認,瑩魄仙尊曾與這五位弟子有過節。”

越棲葵眉頭微蹙。

半月後捕獸試煉她自然知道,這可是書中一個重要劇情點,不過,桃花鎮五位月華派弟子?有過節?好像是有這麼回事,怎麼會死了?又關她什麼……

人群中,傅承星與她四目相對,越棲葵看著他微皺的眉頭,恍然間明白了什麼。

這小子,把人都殺了?可他不是一直和她在一塊嗎?不對,當時他那個仆從不是消失過一會兒嗎?傅家手眼通天的,殺幾個人有何難?隻不過,定是受命於傅承星!這小子也太狠了,何至於啊?

“本尊不曾——”越棲葵的話音戛然而止。

她不能說,要是全說了,傅承星這個大反派又得受罰,這筆賬八成又要算在她頭上,而且,她得偏袒反派啊……

“本尊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說著,她朝傅承星使了個眼色,讓他不要輕舉妄動。

靈廣台上,新弟子們已經低聲議論起來,幾位仙尊長老的話,所有人都聽得清楚。

自然,傅承星也聽得一清二楚,心裡更是一清二楚。

這段記憶,前世是沒有的,但那五位月華派弟子,的確是因他而死,可嫂子、不,是師父,她為什麼不說明白?她方才使的眼神又是什麼意思?讓他放心?

他的這位師父他還算了解,必不可能蠢到想不出是他乾的,所以,她是想隱瞞自己下山之事,還是另有打算?

“傅二公子。”他剛想站出來說些什麼,卻見一個白衣弟子走近,耳語幾句後,帶著他,悄悄離開靈廣台。

這邊的大長老冷哼一聲,“瑩魄仙尊是要本長老將涉事人等,全部帶到月華派來,才肯認罪嗎?”

“認罪?莫說此事與本尊無關,即便有關,隻是有過節而已,如此便認定人是本尊殺的嗎?”

越棲葵緩緩看向大長老,壓低聲音道:

“再退一步說,若當真是本尊殺人,會留著這麼多破綻,等人來查嗎?你當本尊,蠢嗎?”

瑩魄仙尊,舍我其誰?人又漂亮,腦子又聰明,演技又好,若是沒溺水沒穿書,她定是要做演員去的。

越棲葵又朝人群中看去,卻找不見傅承星的身影。

人呢?怕事跑了?嘖嘖,虧他長得那麼惹眼,好看有屁用,一點擔當都沒有,都給他使眼色了,有什麼好跑的?還怕她出賣他不成?此地無銀三百兩。

“析辯詭辭!珮靈雀指認了你,你如何狡辯都無濟於事,且醉仙居的人明確說過,與五位月華派弟子發生口角之人,自稱是傅承星!即便此事與仙尊無關,你敢說與你門下——”

“好了。”掌門淡淡的打斷了大長老的話,“今日是訓誡大會,此事到此為止,本座會與瑩魄仙尊問個明白,查明真相,再做論斷。望舒仙尊,接下來的訓導新弟子之任,就交於你了。”

“是。”一身紫衣的望舒仙尊低頭應聲,隨即走到前麵,威嚴地掃視眾新弟子,“肅靜。”

一聲響起,不怒自威,靈廣台窸窸窣窣的議論聲戛然而止。

訓導新弟子……不用她了?她準備了大半天的演講稿呢!

越棲葵無奈地歎了口氣。

掌門起身,看向越棲葵,“瑩魄仙尊,和本座走一趟吧。”

和他走一趟?走哪去?不走行不行?

越棲葵心裡有些犯怵,正想著以什麼借口不去,卻見掌門帶著她,一揮衣袖,眨眼間,瞬移至異地。

……

此地寂靜異常,四周荒蠻無人,黑色的草枝肆意生長,甚至連個落腳的空地都沒有,眼前是一座陰森森的巨塔。

這什麼鬼地方?掌門該不會想……滅口吧?

【月華派禁地:幽浮塔。】

禁地?帶她來禁地做什麼?

她看著係統光屏上跳出來的字幕,順手點開了掌門相關信息:

【覃玥恒。】

【身份:月華派掌門。】

【關係:不明。】

【修為:合體前期。】

修為比她整整高兩級,打不過,也跑不掉。

“你姐姐就是因擅闖此塔,而後,便蹤跡全無,她一直想著帶你過來,今日本座把你帶來了,她,卻不在了。”覃玥恒看著巨塔,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

越棲葵沒吭聲。

為了避免被發現她不是原來的越棲葵,在強者麵前,最好當啞巴,偶爾沉默,也算符合原主的人設。

“葵兒,因為你姐姐,本座向來寵著你。”覃玥恒轉過頭看向越棲葵,“但,是不是,將你寵壞了?你如今做起事來,愈發任性,私自離山,扮作男子,惹是生非,殺人?你還有什麼,是不敢做的?”

越棲葵看著左手手心已然愈合的傷,如今還有淡淡的紅痕,她恢複修為後,醫治這傷倒也不在話下。

不過,因為姐姐,寵?這掌門和越棲薇是什麼關係?還有……他管這叫寵?

覃玥恒順著她的目光,看向她左手掌心,不知為何,他柔美平靜的臉上,神情逐漸變得猙獰。

他一把扯住她的左手手腕,惡狠狠道:“你治好了?你竟然敢私自醫治?當初把傅承明給你時,你答應了什麼?你是在戲耍本座?”

說著,他將她狠狠甩倒在地,手中竟變化出幽藍色的火焰,“既然如此,那就由本座來決定,你該傷在何處,又該在何時愈合!”

“等、等等一下!”

越棲葵嚇壞了,麵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她完全摸不著頭腦。

有沒有誰能告訴她,這踏馬到底什麼情況?

覃玥恒的臉因極度的憤怒,像是裂開來一般,“毀了你這張臉,本座的確舍不得,脫吧。”

脫、脫?脫什麼?

“錯了!掌門大人!我錯了!我認錯!我應該遵守承諾,都是我的錯!我改!我一定改!”

越棲葵跪在他跟前,二話不說,先認錯,可是,她到底應該遵守什麼承諾啊?

覃玥恒見她忽然跪地認錯,一時措手不及,愣了片刻,平複氣息,“你肯認錯,倒是少見。”

越棲葵偷偷抬眼看他,卻驚恐地看見,他的臉竟然真的裂開了!

這是怎樣一張臉?像惡鬼畫皮一般,露出原本焦黑一片的皮膚,像皸裂的黑土,裂縫中還有絲絲瘮人的藍光,真是比鬼還可怕!

她嚇得立刻低下頭,不敢再看。

“你近來,倒是變了不少。”覃玥恒向她逼近,俯身抬起她的下巴,又挑眉打量著她的身形,“身量豐腴了一些,本座不喜歡你這樣,你該辟穀了。”

越棲葵緊閉雙眼,完全不敢看他。

他到底在胡說八道什麼東西?為什麼要他喜歡?他是在搞笑嗎?

覃玥恒鬆開她,一揮手,手中幽藍的火焰瞬間在越棲葵身側鋪成一條火路,“那就走過去吧,傷在腳底,時時疼痛,才能叫你記得,不聽話的代價。”

越棲葵睜開眼,眼前掌門的臉又恢複成原樣,柔美溫和,氣質若仙。

她喉頭滾動,看向身側的火路,炙熱的火焰掀起陣陣異常滾燙的熱浪,幾乎要烤焦她的衣服頭發。

今兒是真逃不過去了嗎?

“葵兒,本座都是為你好,免得,你像你姐姐一樣,因為不聽話,落得個蹤跡全無的下場。”

越棲葵咬了咬牙,站了起來,走到火路的一端。

她現在隻想趕快遠離這位月華派掌門,離得越遠越好。

是她私自下山,是她與那五位月華派弟子發生糾葛,算起來,也是她間接害死了那五個人,償命是不可能償命的,這火路,就當是個教訓,也好叫她更謹慎些,儘量不惹事端,造成其他無辜之人喪命……

她脫掉了鞋子,閉上眼,邁出腳——

“啊……”

剛踩上去一隻,她就縮了回來,癱坐在地,汗流浹背,疼得難以呼吸,腳底已然血肉模糊……

這踏馬的走完,腳都沒了吧?

“葵兒,本座記得,你一向不怕疼,今日是怎麼了?起來。繼續。”

“我……”

怎麼辦?要不,裝暈吧?但是,怎麼暈才能瞞過合體境修為的人啊?

焦灼之際,二人身後飛來一個仙使,看服製應該是覃玥恒的近身仙使。

看到有人出現,越棲葵稍稍鬆了口氣。

“啟稟掌門,有貴客到。”

覃玥恒麵色淡然,“嗯。”

仙使偷瞄了越棲葵一眼,低頭答道:“是……傅家主母,請您和瑩魄仙尊,一同前往,有事相商。”

覃玥恒閉上眼,而後看向越棲葵,緩緩道:“瑩魄仙尊,走吧。”

逃過一劫!傅家主母,您可真是及時雨啊!等等,傅家主母……反派傅承星的親媽,不就是男主後來查出來的,殺母仇人?

她怎麼這個時候就出現了?這劇情怎麼……亂套了?

……

月華派主峰偏殿之中。

傅家主母抿了一口茶,看向跪在地上的兒子,慈愛的笑著,問道:“二郎,一彆數日,你當真是長大了,變得為娘都快認不得了……此次之事,的確是母親安排不妥,作為補償,你的請求,母親可以答應你。”

傅承星低著頭,神色晦暗不明,看上去恭順乖巧,道:“多謝母親。”

他記得,前世他隻看過一次的畫麵,是將他推入無儘深淵的那一眼,哪怕他不願承認,可他的確看到了,從不顯露情緒的嫂子,那時眼中的屈辱與恨意……

那之後,回憶起來,種種細枝末節,更是引人懷疑。

他不知道嫂子和掌門具體是從何時開始的,但他了解覃玥恒,這個人,他遲早,是要殺的。

前世,他殺過很多人,唯有嫂子,說起來可笑,唯一一個不是他殺的,卻叫他承擔了罪名,直至最後為此罪而死,可他自始至終都沒有想過要她死,他隻是有點不甘心,他明明做的比傅承明更好,但為什麼每個人,每個人!都隻看得到傅承明……

不重要了。

嫂子,前世債終歸是前世清了,如今,你想做什麼都與我無關。

這次幫你,隻願此生,我們依舊兩清,再無瓜葛。

但他日你若礙我自在,這一世真的殺你一次,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