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跡 想看本君示弱,做夢!……(1 / 1)

神不如狗 銀十二 3974 字 11個月前

“這草……可真綠啊……”

宣轍側目瞪了齊玉則一眼,他趴在窗口,恍若未見,兀自笑的開心,“青苔也綠,樹也綠,王爺很會養綠色的東西啊。”

“閉嘴。”

“我閉嘴有什麼用,這事兒實在太過喜聞樂道,悠悠之口,王爺你是堵不住的,信不信明天一早城外賣糕的阿婆都知道了。王爺你救她乾嘛啊,給自己頭上種草?不如成全了他們,讓她死吧。”

“你胡說什麼呢!”

“嘖,還不舍得。”齊玉則看著他,忍不住又笑起來,“王爺你就祈禱賀青箖死透了吧,不然,你怎麼留住她?”

宣轍歎了口氣,“那小子是誰?”

“你不認識?也對,耽於美人,哪顧得上。鎮遠侯的私生子,這兩天剛被帶回來的。鎮遠侯和夫人年少相知,伉儷情深,這麼多年,雖然膝下隻有賀大小姐一個,卻沒動過納妾的心思,也算佳話。這次老夫人病重,惦念侯爺以後無人養老送終,一口氣遲遲咽不下去,侯爺這才把賀青箖帶了回來,十六歲啊,也就比賀子秋小一歲,世間深情便是如此,可不可笑?”

“去查一查他和顧朝。”

“一個高門秘而不宣的私生子,一個輾轉流落至此的青樓女,一見麵就是殉情,這你讓我從何查起?”

“你今天廢話怎麼這麼多?”

“行,我這就去查。”

齊玉則笑著走遠了。

宣轍握著天機的手感受了一會兒,脈搏微弱但正常,應該是活過來了,隻是氣息焦灼,眉心褶皺千溝萬壑,任他如何都撫不平。

在想什麼呢?

天機突然睜開了眼,她目光空洞地按了按肚子上的傷口,宣轍趕忙止住了她,“阿朝……”

她扭頭看了他一眼,眼底倦怠,“他人呢?”

“賀青箖?賀子秋帶他回去了。”

“情況如何?”

“應該會死吧。”

一點憤怒無限放大直到爆發邊緣又驟然歸於平靜。

“殺了我吧,砍頭、腰斬、車裂或者彆的,總之,要回天乏術必然死透的那種。”

她神色認真,他緩緩垂下眼簾,遮掩了情緒,“阿朝,本王待你不好麼?”

“不關你的事。”

“你一心一意想要離開我,怎麼會不關我的事。”

你到底為什麼在乎我?

問題幾乎要脫口而出,但到嘴邊又憋了回去,他隻是個凡人,不過是司命筆下任人編排的兩個字,哪裡說得出為什麼,倒黴唄。

“如果我一定要死呢?”

“那我就沒有留在這世間的理由了。”

天機默了片刻,歎了口氣,頗有些筋疲力儘,“算了,不想欠你的,在你厭倦之前,我會陪著你,但如果有一天你想明白了,一定要告訴我,我會感激不儘的。”

“阿朝……”

她翻了個身,結束對話,背對著他閉上了眼。

宣轍輕輕給她蓋好被子,“你先安心養傷,其他事,以後再說。”

以後?

是啊,來日方長,隻是場遊戲,很快就會結束了,這一世總有儘頭,永生之中的這一點離彆算得了什麼。沒事,他又不是真的……死了。

心尖顫動了一下,手指微微蜷縮。

天機咬著牙笑了一聲,想看本君示弱,做夢!朱雀神君,你等著,本君今日所受來日定要你一一償還。

玄武神宮。

天府和天梁相對而坐,各自沉默,天府端起茶假裝呡了一口又放下,他抬眼打量了下正在閉眼凝神的天梁,努力思考著怎樣能自然地逃過今天這杯有益修行的苦茶。

思慮半晌,突兀地歎了口氣,“天同和天相出去這麼久了也沒個消息,不管找沒找到神君總要有個說法,我得去看看了。”

“茶喝完再走。”

這麼直接?這要怎麼搪塞?隻能硬著頭皮往下說,“你和七殺守著神宮,我會儘快回來,如果朱雀神君再來找麻煩,你哄著點,千萬彆讓他和七殺打起來。”

“彆裝聽不見,趕緊喝了。”

天府起身便往外走,健步如飛。

天梁睜開眼淡淡道了句,“七殺不在。”

天府不得不又走回來坐下,“去哪了?”

天梁將苦茶往他麵前推了推,天府醞釀了好一會兒,皺著眉頭悶了一口。

“不知道,都走了十多天了。”

“什麼?”

“你就一點都沒察覺?”

“他十天半個月不露麵實屬正常,我怎麼察覺?什麼時候走的?”

“天機下界那天。”

天府忍不住扶了扶額頭,一陣頭痛,“他不會是跟著他去了吧。”

“正神神光攜運,影響人間秩序,無神君應允不可私自下界,七殺還是很守規矩的。”天府剛要鬆口氣,天梁又補了句,“大概是跟著天機投胎轉世了,放心。”

天府一口氣卡在喉嚨裡,上不能上,下不能下,聲音都變得奇怪起來,“放心?他可是四方第一戰神,就算投胎轉世又豈是凡人能敵,若動了殺意有誰能攔?”

“天機啊。”

完了。

“要是……他找不到天機呢?”

“你不會是?”

“嗯,我簽的青玉符,除了我和司命筆,沒人知道它指向哪裡。”

天梁哀其不幸地瞥了他一眼,天府自我安慰般搖了搖頭,“七殺不會給我捅簍子的,畢竟是天神,怎麼會跟凡人一般計較呢。”

“他當然不會跟凡人一般計較,但讓他們在人間苦找彼此的惡作劇神君九千年前就玩過一次了,神君沒被打死僅僅是因為他是神君死不了。”

天府哐當一下撞在了桌子上。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你拿誰擋槍不好,非要招惹天機,七殺沒去找朱雀神君麻煩,已經是給足你麵子了,彆掙紮,引頸就戮吧。”

“要不,就讓他們在人間待著,彆回來了。”

鎮遠侯府。

賀宗嶽坐在床邊,像一尊石像,全無神采,緊握著的手已經沒了溫度,腦袋裡一片空白,隻覺得虛妄。

門響了兩聲,賀子秋推門進來,站在離床三步遠的地方,深吸了口氣,“爹爹,該小斂了。”

賀宗嶽一巴掌拍在床框上,瞪著她嗬道,“誰讓你來的!”

賀子秋低了低眸,聲音不高不低,“人死不能複生,爹爹再怎麼舍不得,死了就是死了,不入殮也不會活過來的。”

“子秋,他是你弟弟。”

“所以呢?”

“你怎麼能這麼說,你就這麼希望他死麼?”

賀子秋肩頭微微起伏了一下,“他是生是死跟我有幾分關係?他是自己求死的,爹爹難道要怪罪給我?”

賀宗嶽收回目光不想看她,冷冰冰道,“出去,他是生是死和我有關係,我要陪他待一會兒。”

賀子秋帶上門,快走幾步,跑出了院子。

海誓山盟的是你們,互相折磨的也該是你們,不可能是他的錯,更不可能是我的錯,你們為什麼非要把我們夾在中間,死不得好死,生不得安生。

“丫頭。”

回過神才發現老夫人不知什麼時候來了,揮退扶著自己的丫鬟,將手交到了賀子秋手裡,她便扶著她慢慢走。

“怎麼了?你爹又為青箖跟你發脾氣了?”

賀子秋點了點頭,默了一會兒才輕聲道,“祖母,我真沒想到他會自殺,我也知道不該在這個時候來打攪爹爹……”

老夫人輕輕拍了拍她手背,“不關你的事,你娘在氣頭上,想你幫她出口氣也是自然,你多擔待,你爹我會教訓的。我這兩天倒是覺得身子好些了,一個人待著無趣,你搬來陪我住些日子吧。”

“好。”

“怪我麼?”

“隻是找了個好借口順水推舟而已,關祖母什麼事。”

“那討厭青箖麼?”

“總不可能喜歡,但也……不想看見他死在我麵前。”

說話間又走到了門口,賀子秋幫老夫人開了門。

“都滾!”

“叫誰滾呢?”

賀宗嶽趕忙起身迎上來,“母親你怎麼來了?”

老夫人冷哼了一聲,“這會兒想做個情深意重的好父親了?有本事你在這兒守個十年八年彆讓任何人碰他,你看他會不會成你半分情意。想罵誰就當麵去罵,在這兒瞎嚷嚷什麼。”

“母親……”

“殮服我來給他穿,你彆在這兒礙手礙腳。”

賀宗嶽隻得退了出去。

浸滿血的衣服全部脫下來,再用溫水慢慢擦淨身上殘存的血跡,老夫人動作輕柔,仿佛怕弄疼賀青箖,賀子秋隻管低頭給棉布蘸水遞東西。

“褲子。”

“衣服。”

“不是這件……少了件最裡頭的小衫啊。”

老夫人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祖母我去吧。”

“你也不懂,這幾步路我還能走。等我一會兒,彆讓你爹進來添亂。”

屋子裡安靜得讓人心慌。賀子秋緩緩抬頭,第一次認真打量賀青箖,和自己並沒有半分相像的地方,完美過頭,自帶難以親近的距離感,他來了不過三天,攪的家裡雞飛狗跳,但他來去自在,不卑不亢,對這場鬨劇始終恍若未見。真是可笑,一群庸人為他用儘算計,卻全都不在他眼裡,自顧自做了了結,任性得讓人羨慕。

傷口處又有血滲出來了,她歎了口氣,擰乾棉布準備擦一擦,還沒碰到手就被拂開了,七殺坐起身,眸光淡漠地瞥了她一眼,下床撿起剛脫下的衣服披在身上,拿起劍,一副睡醒了要出門的平常模樣。

賀子秋胸口劇烈起伏了幾下,顫抖著看向他,“你……你……你……”

“是人。”

“怎麼可能,你明明已經……”

七殺按了按自己的傷口,痛覺還不明顯,身體也有些僵硬,確實是死過一次了,但元神在歸位之前又被肉身拉了回來,雖然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正合己意,沒必要深究。

賀子秋捂了捂胸口,壓下驚悸,“等等,你要去哪?”

“跟你沒關係。”

“同在一個屋簷下,怎麼可能跟我沒關係,彆闖禍,老實呆著,我去叫人。”

七殺默了默,站定,“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