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是異世界的女巫,能夠占卜出未來發生的事情……”
商場中,身著嶄新休閒服的水母頭女生,邊往腳上套著運動鞋,邊一本正經地同身邊人說著。
林春快被她吵死了。
她一垂頭,偏長的劉海又遮住了眼睛,散發著濃厚的幽怨氣息,像雨林裡的自閉蘑菇。
一旁侍立的服務生忍俊不禁:“這雙鞋子很搭配您呢。”
“就這個。”林春果斷地刷卡父親,“不用包裝了,她直接穿走。麻煩了。”
森小鳥滿嘴跑火車被無視,也不生氣,笑嘻嘻地湊上來挽著林春的胳膊:“哇,付錢的小姨好帥~”
林春抽了抽手臂,沒抽出來。
貓貓的怨念快要實質化,偏頭問肩膀上的金色光球:“怎麼把她送回去?”
金色光球懶洋洋地癱成圓餅,回答她:“就像做夢的時候需要從高處跳下才能醒來,小春把她殺掉,她就能脫離這裡啦。”
掛在她身上的少女一無所知,黑框眼鏡下的眼眸彎成了兩道月牙,還在仰頭問她:“小姨在和管理局的上級說話嗎?原來我還能回家?”
林春頓了頓,麵無表情地拖著她往商場外走:“女巫占卜的結果,什麼時候告訴我?”
森小鳥瞪大了眼睛,笑容綻放地更大了:“小姨先陪我在這個世界逛一天吧!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把五人組都見一見!”
“五人組?”
“就是閃耀零零和他的四個大猩猩同期啦。”
林春被她的比喻震了一下。
森小鳥還在興奮地掰著手指:“萩原和鬆田都已經見過啦,班長在約會見不見也無所謂,這麼一數就隻剩景光貓貓和閃耀零零了。”
“降穀零也不是那麼容易見到的吧……”林春還在艱難消化森小鳥奇怪的稱呼。
一出商場,就看見她們談論的人正提著一袋零食路過。似乎不經意間看到林春,灰紫色眸子露出幾分驚訝來。
“啊啊啊!”森小鳥又開始尖叫了。
金發池麵朝他們走過來,森小鳥在旁邊用超小音量瘋狂碎碎念:“出現了出現了,擁有三倍魅力的男人,千億少女的夢,小姨我要和他談戀愛……!”
“兩位小姐……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安室透在她們麵前站定,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疑惑微笑。頂多一米六的小貓和一米六出頭的小鳥在他麵前像兩隻鵪鶉。
森小鳥還掛在林春胳膊上,嘰嘰喳喳的高中生小姑娘在成年男性麵前突然安靜。
身高差讓林春不得不仰頭看他,慢吞吞地說:“啊,上周不是剛在組……”
“咳,我叫安室透,”安室透冷汗都冒了出來,連忙打斷她的話,“不知道能不能詢問兩位的姓名?”
林春停下了她的狼人發言,配合地介紹自己:“森未春。”
森小鳥聲若蚊蠅地說:“森小鳥。”
“啊……是姐妹嗎?”
“不,我是她小姨。”林春否認道,“安室先生,有件事情不知道可不可以,小鳥想和你談……”
森小鳥不知道怎麼爆發出一股巨力,捂著林春的嘴把她拉到一邊。
遠離安室透兩三米,森小鳥長舒一口氣,低頭一看,林春眨著清澈的褐眸無辜地看著她。
小姨是個天然黑。森小鳥同學終於意識到了這一點。
麵對真實存在的人,和麵對漫畫上的平麵角色,完全是兩碼事。還未成年的乖乖女森小鳥偃旗息鼓。
可是想到安室透後期孤身一人、躬冒矢石的模樣,森小鳥又有些不甘心。
她眼珠子軲轆一轉,想到一個鬼主意。
“好小姨,你幫我一個忙,”森小鳥雙手合十央求林春,“就以我懷念離世父母的恩愛場麵為由——和安室先生一日約會吧!”
林春頭一歪,滿臉茫然。
“隻需要一天的約會,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森小鳥繼續增加籌碼。
貓貓在心裡換算了一下。
和鏟屎官約會=讓鏟屎官花時間服務一天=鏟屎官履行小弟義務。
獲取信息=幫助鏟屎官實現願望。
鏟屎官自己花時間幫自己,合理且可行。
被森小鳥煩得有些鬱悶的林春,輕鬆地點了點頭。
在女高中生肅然起敬的目光中,林春走向了耐心等待她們的安室透。
似乎因為剛從室內出來,她的臉比上次見麵要有血色一些。
湊近看的話,褐色眸子上美瞳的網格紋路十分顯眼。
聯想到組織的任務資料,安室透心裡的猜想愈發篤定。
麵前的少女仰著頭,仍然是那副不諳世事的模樣。
“安室先生,我們約會吧。”
“……”
安室透的眼睛都變成了豆豆眼,被林春的突如其來的直錘驚得表情都破了功。
“誒?什麼、為什麼?”
林春回頭指著往柱子後躲藏的女高中生:“她說想再看一次死去父母恩愛的場麵。”
森小鳥縮了縮頭,訕訕朝他們笑。
“就算是這樣……”安室透哭笑不得地擺擺手,手中的零食也隨之搖晃,“未春桑還沒有成年吧,隨便地提出約會可不行哦。”
林春認真思考了幾秒,從荷包裡掏出了自己的健保卡。
她翻看了一下,遲疑地說:“二十歲,成年了。”
安室透無奈地揉了揉她的發旋。
和貓的手感也很像嘛。
“那麼成年的未春桑,你知道約會都要做些什麼嗎?”他的手仍按在她的頭上,拇指撥開她的額發,露出她澄澈的眼眸。
安室透微微俯身,極具侵略性的男性氣息悄然籠罩她。
林春視線裡全是金發深膚的鏟屎官,有些不適地眯起眼,回想森良承和美雲約會的場景。
“一起曬太陽,一起照顧幼崽。”她肯定地回答。
鏟屎官又笑了。
比他最開始的笑容要開心得多。
“如果約會對未春很重要的話,”安室透溫和地直起身子,朝她伸出了手,“那麼就由我提出吧——我是說,未春,你願意和我約會嗎?”
心懷算計的是我,彆有居心的是我。
你隻是被人哄騙的小貓咪。
“嗯。”白皙的手搭上了他的腕部。像苦巧克力上的糖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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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語間威懾力十足的安室透,最後帶著林春來到了遊樂園。
售票員觀察著他們的身高差,又看了看安室透的娃娃臉,一時間判斷不出來他們的關係。
訓練有素的臥底先生牽著小貓的手腕,彎著眸和售票員說:“請給我三張票,一張給後麵跟著的女生。”
林春沒注意到他的動作,時不時瞟著身後鬼鬼祟祟尾隨的森小鳥,怕她被路過的警察抓走。
森小鳥在無聲尖叫。
啊啊啊,怎麼回事,怎麼牽上手了!小姨你反抗一下啊!
“未春有害怕的東西嗎?”安室透打量著遊樂園的設施,征詢林春的意見。
林春一下支楞了起來,呲了呲小虎牙:“當然沒有!難道你會害怕這些東西?”
挑釁的話放出,警校的優秀畢業生危險地眯起了眼。
安室透帶著小貓去坐了過山車,貓直接坐第一排,亂發飛舞,威風凜凜。
安室透帶著小貓去玩鬼屋,貓全程麵無表情,盯得張牙舞爪的工作人員掩麵而去。然後被安室透拉著給人道歉。
“您扮演的非常逼真,隻是我的女朋友膽子比較大。”安室透單手蓋住正得意洋洋咧嘴的貓的額頭,溫聲安慰工作人員。
母胎單身的工作人員哭得更大聲了。
兩個人把標著“心臟病勿入”的設備都體驗了一遍。
森小鳥最初還在離他們不遠的位置坐著,再之後就癱在等候區的長椅上,一副靈魂出竅的樣子。
爆發力點滿的小貓,續航能力卻不太好,已經有些疲態了。
但在安室透看過來的時候,還是努力繃住小臉,維護貓主子的權威。
安室透垂眸看著她,神色溫柔。
一直緊繃著的那根弦,似乎在此刻稍微放鬆了。
察覺到林春的疲憊,安室透帶著她去相對放鬆的項目。
林春身子像葉子般輕飄飄的,恍恍惚惚地被他拉著去排隊檢票。
困倦讓她壓製不了本能,盯著安室透夾克外套上搖晃的掛飾走神。
也因此沒有注意到“注意飛濺”的標語。
等她和安室透在飛車的座位上坐定,她迅速伸手抓住掛飾。
亮閃閃的金屬掛飾終於不再亂晃,林春渾身散發出捕獵成功的滿足感。
貓貓半個身子都探在了安室透身上,將他壓得後仰,直到抵在靠背上。
他下意識伸手去扶,林春已經坐了回去。細軟的發梢拂過他的手臂,癢癢的。
安室透下意識地摸了摸那處發癢的皮膚。
餘光看見前來固定安全措施的安全員,正一臉尷尬地立著,進退兩難。
“我來係吧,麻煩您幫忙看看這樣係是否正確。”安室透落落大方地笑笑,探身給林春係上安全帶。
林春目光空茫地落在前方,安室透知道她又在發呆了。手裡還攥著他衣服上的金屬掛件。
鈴聲響起,飛車發動起來,緩慢爬升到不算高的高度。
林春忽然問他:“為什麼我們穿著雨衣?”
飛車在最高點停頓,安室透怔住:“因為會有濺起水花的路段……”
他刹那間想起在警校時,小貓發著抖,濕漉漉地找自己吹乾毛發。
飛車倏然朝著水池衝下,身邊人的呼吸頻率一下變得急促。林春低下頭縮在座位裡,捏著掛件的指關節用力到發白。
安室透瞳仁一縮,連忙一根根摳開她的手指,將掛件替換成他的衣角。
車頭落地,水花四濺。
漫天的白色水浪落地後,林春被透明的塑料布牢牢罩住,麥色手臂以環抱固定著雨衣。
麵色蒼白的貓貓茫然地睜開眼睛。
雨衣被安室透小心拿開。脫去最後一層“防護罩”,他渾身都濕透了,柔順的金發貼在臉上,白色t恤滴滴答答地滴著水。
他放下雨衣,甩甩手上的水,眸子裡滿是慌張。
“抱歉,我忘記了……未春還好嗎?”
等手稍微乾一些,他拉過林春的右手,查看她的手心的傷勢。細嫩的皮膚被金屬掛飾戳出幾個血點,滲出的血液蹭在他的衣角。
林春垂下眼眸,眼睫微微顫抖著。
“你可以直接問的。”她突兀地說。
安室透沒有反應過來:“什麼?”
“你今天過來,想要問的事情。”林春抬起頭,“你可以直接問的,我不會隱瞞你。”
金發臥底張了張口,無奈地笑了。
“那麼——未春小姐,”他嗓音含笑,提出邀請,“我能不能用晚上的鮟鱇魚火鍋做封口費,請未春不要暴露我的身份?”
林春一怔,定定地看著他。
唇角上揚了微小的弧度,她說:“不行哦,還要加一份炒麵麵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