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給你灌什麼迷魂湯了?(1 / 1)

嬌寵 十二妝 4082 字 5個月前

辰時三刻,正房那邊已喚了人擺飯,魯大娘子一邊吃著方才裴鑫讓人送來的酥山,一麵翻著小山高的帖子等著裴月,裴寧兩姐妹回房用飯,刁媽媽也靜靜的候在一旁侍候,為她打扇。

隻聽到門口有咯當咯當的響聲,便見自己的女兒氣鼓鼓的從外頭進來。魯大娘子看了她一眼,笑意溫柔:“我的姑奶奶,又是哪個惹到你了?”

“還不是那個小蹄子,以為自已被接回府中就可以騎在我頭了,還早呢。”裴月不滿的大喊著,臉漲的通紅。猛著喝了一大口茶,轉頭見自己的母親不安慰自己,反而還看著明日定親宴帖子,便更加生氣。

裴月還欲發作時,忽聽魯大娘子柔聲說:“你是嫡女平日裡同一個庶女計較什麼,定親宴過後用不了多久她便要嫁人了,日後如何與你,與我們裴家也無甚關係。隻要她不同咱們當麵鑼對麵鼓,你且也彆去招惹她。”

說著,魯大娘子把吃剩下的酥山遞給刁媽媽,她會意後便將屋子裡侍候的女使們都趕了出去。

魯大娘子鬆了鬆肩膀,身子往後靠了靠,細細說道:“明日定親宴,齊家的公子也會來,你好好準備準備,娘爭取過些日子就把你和齊家的親事定下來。那齊家可是高門大戶,比魏家不知強了多少倍,日後人前人後她見了你也是要低頭夾著尾巴做人的,你何急著逞這一時之快”

裴月展露驕矜之色,捋了捋頭發,笑道:“娘放心,明日我定會好好表現的。”

“你妹妹呢?怎麼沒跟你一道回來?”

“她說自己的琴壞了,要去街上在尋把好的,叫咱們不用等她了。”

魯大娘子答應著,收了剛看過的帖子,叫她用飯。

朱紅色的宮牆鎖住巍峨的宮闕,回廊曲折,雕欄玉砌,宮鈴輕響,入了貴人之所,隻聞一陣香撲了臉來,竟不辨是何氣味。隻聽了一陣爽朗的笑聲從裡頭傳來,隱約聽見那女子叫另外的人姑姑。引他來的大太監同門口侍候的宮女說:“煩請通傳,秋闈魁首陸舉人來見。”

宮女微微頷首,低身入內。聽屋內的笑聲止住了,隨後一身著宮裝的女官扶著另一女子出來。大太監拉他衣袍,籲聲道:“還不向三公主見禮。”

“陸硯周見過三公主。”他身子彎的太低,惹的時願抿嘴笑了起來。

“起來吧。”甜美的嬌音,好似仙樂一般。

“謝公主。”他起身,接觸到她的視線之際,登時呆立不動。

“阿蒂?”從旁的大太監也是一驚,隻因從前於果蔬司侍奉,今日也是沾了他的光才得見貴人。可卻從沒想到,世上竟有容貌如此相似的兩人。不,簡直可以說是一般無二。

薑時願望著身旁的女官也是不解,女官麵露威色怒斥道:“放肆,這是昭慶公主!”

身邊的大太監反應極快,忙跪下叩首“奴才該死,奴才該死。”說著一隻手拉住陸硯周的下袍,讓他也下跪。“陸舉人初初入宮,不懂規矩,請三公主恕罪。”

薑時願征了一會,從容一笑:“既是姑姑傳你過來想必是有要事你便先進去吧。若是還有下次,本殿下定不輕饒。”

大太監在地下已是拜了數拜,不停說著感激的話。待薑時願走後,大太監才哆哆嗦嗦的起來,額頭處卻已紅腫大半。趕忙把一旁還在出神肖想的扶起,不滿道:“陸舉人,可彆想了,快隨著姑姑進去吧。”

來迎他的姑姑年紀有些大了,腿腳不怎麼靈便,可單看她身上的穿戴便知曉極得重用。陸硯周於屏風後跪下,行叩拜大禮:“陸硯周拜見長公主殿下,伏惟殿下和鸞雍雍,萬福攸同。”他不敢抬頭,在鄉下便就聽說長公主行事狠辣,如今雖隔了屏風可還是覺得那雙富有壓迫的眼正在盯著他,好像要尋他錯處一般。

“陸舉人請起,聽聞陸舉人家住清源縣?”說話之間,服侍的女官已拿了圓腳凳來給他坐。陸硯周頷首示禮,板正坐好。

“回公主的話,正是。”

長公主不是那種無事閒著叫人來敘話的人,於是便以來年春圍為借口點明讓他入其麾下做事的意圖。陸硯周涉世未深自是不明白這其中的關竅。但她也明白,既提到了來年春圍,倘若不按長公主所說,說不定會就此埋沒。不如先應承著,左右都是位高權重者,多少也不會薄待自己。

“多謝長公主厚愛,臣定不負長公主所托。”上頭坐著的美嬌娘滿意的笑了,底下無論是站著的還是坐著的都鬆了口氣。大太監帶他出去的時候,見沒人時才給他遞了帕子。他抬手摸著自己的額頭,才曉得上頭已有了一層細細的汗珠。

“嚇著了吧。”雖說是位公主,到底天家貴氣,她一張口說話,陸硯周都覺得脊背發涼,不覺中汗珠已浸透了裡衣。可打從裡頭出來後身上都覺著輕鬆了不少。

走在宮道上,見周圍沒人他才問陸硯周關於裴蒂的事。這人若是說眉眼處有幾分相似那還常見,可這生的一般無二那真真是沒見過。除非乃一母同胞,可一個是相府庶女,另一個是皇家公主,雲泥之彆,說出去都沒人信。

陸硯周也不明白,對於裴蒂隻知曉她被送到鄉下後的事,前塵往事一概不知。到了門禁拜彆之際,大太監方攔下他,悄說道:

“舉人既得了公主的青眼,那以後仕途自是不可限量。咱家在這果蔬司也待了小半輩子了,若是大人日後飛黃騰達了,可千萬彆忘了咱家。”

他心中竊喜,如今方才中舉便有這等大人物詔他入宮。若是來日中了狀元,定要比這還要風光。陸硯周沒有漏出半分矜色,麵色平淡,趕忙回道:“公公言重了,陸某初來乍到,以後還要仰仗公公多多提點才是。”大太監笑著寒暄了幾句,嗬腰拜彆後便放他走了。

他走後,侍奉長公主的姑姑便把今日殿外發生的事告訴了她。起先長公主的神色同陸硯周剛見薑時願時是一樣的,屏退左右後兩人便說起了同光十二年的事。

“那年母後生辰,陛下當時還未登基,他的正妃誤食了活水魚後滿身起疹子,當場昏了過去。叫太醫看診後方知正妃有孕。信王當即便讓人帶正妃劉氏回了府,請太醫日日照拂。後來陛下登基,不出幾年劉氏因難產病故,我記得當時接生的時候我也想在場,孩子出生後接生嬤嬤就把時願抱出來了,沒聽說是雙生子啊。”玉指從一旁渭著冰塊的葡萄枝中折了顆葡萄,吃了半口繼續道:“不過當年的事說來也怪,我那嫂嫂身子骨那麼硬郎,怎的最後會因難產而故,著實奇怪。”

刁媽媽手捧著痰盂,合時宜的遞到她嘴邊,“殿下放下,明日老奴便遣人去查。若是這裴家彆有用心,用了什麼邪術變作咱們公主的模樣,那我便讓咱們的人當即解決了她。”她是侍候安寧時間最久的,自然也最清楚她心中想的什麼,可萬裡還有個一,她也不由得多問了句:“可若是,她真是咱們皇家的怎麼辦?”

安寧回頭望向她,想了半刻,依舊是那股平淡的,不辨喜怒的聲音緩緩而抒:“若她真是咱們皇室血脈,那自是要迎回宮中的。左右咱們的相國對她也不好,等她回了宮裡,那一府的蠢貨豈不是更好對付?”

於東宮下了半晌棋的兩人也有些疲累便往裡間去,清涼的風絲順著開了半扇的直欞窗吹進來,攪的兩塊簾子鐺鐺作響。太子薑掖於書案前在素箋上寫著什麼,蘇問淮便於一旁坐著看著他,等他發作。

眼看著寫完,隨後將素箋裝入一個牛皮紙袋中,信口還用蠟油做了密封。

“之前你往裴府的時候我怎麼教你的?不是告訴你說等裴姑娘往廷尉府問過話後讓廷尉正定罪即可,你怎麼去一趟裴府後還把自己搭進去了?”

也未反駁,隻待他說完好低頭稱是,爭取快些出宮趁著天還沒黑往裴府去,今日方惹了那小娘子,趁著這氣還沒入肺腑,買些姑娘家的東西哄哄她才是。

可他跟了太子這麼些年,太子的心思他未必看不穿。就像太子讓他往裴府去一樣,明麵上說讓人放心,可就是讓他們放鬆警惕等最後進了廷尉府,好用關係讓廷尉正定下罪名,這樣就能把自己摘乾淨。他不想,不想為了太子一黨所謂的大局白白賠送不相乾人的性命。反之,太子自然也知曉他心中想的什麼。

“說話!”薑掖順手從桌上撈起茶盞便往他身上丟。還好是涼茶,要不然這一碗下去非得皮開肉綻不可。

茶盞落到地上不知碎成了幾瓣,接下來的話砸到地上的聲音比碎盞的聲音還要刺耳。

“殿下,我們沒必要為了這種小事搭上不相乾人的姓命。”

好麼雲淡風輕的一句,出奇反常。

薑掖輕哼,臉上的鄙夷之色任是如何藏都藏不住的:“你以前可從不說這種冠冕堂皇的話,我記得你以前可是說,誰人生死都與你無關。如今怎麼了,詔獄一晚上讓人給你灌什麼迷魂湯了?”

看似雲淡風輕的話,卻也藏了針。若是此時他說了什麼不得體的話,自己頂多就是得幾句警告,有危險的該是裴蒂。

“沒什麼,隻是前些日子往普陀山去,大師說要我積德修福,避免無妄之災。”

“好,好,好。積德修福,你趕緊明日便搬到廟上去,日日誦經也不用回來了,積德修福去吧。”說罷讓侍衛把他請了出去。

屋中香爐裡的香已燃儘,薑掖又叫水溶添了些。因著宮裡的暗線向東宮這邊稟報了今日安樂長公主傳喚了陸舉人的事,忙手書一封信件往吏部處遞。而後水溶又問起方才的事,薑掖揉著太陽穴,皺眉道:“他不是說了不想把不相乾的人扯進來,就先順著他的意思辦,要是有天裴娘子不識趣在找人解決了便是。”

薑掖心知肚明,這是最好的方法。表麵上看蘇問淮,謙謙君子,可隻有他自己知道那就是個瘋子。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在鬥獸場三年居然能安然無恙的活下去,還能讓百十號人都聽他的,就知手段非常。若是真的動了他的人,這個瘋子指不定會乾出什麼驚為天人的事,所以還是按兵不動才是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