懲罰與禮物 “讓你長長記性。”……(1 / 1)

桑涴眼前一片漆黑。

黑色,夜晚,靜謐的房間,蒙住她雙眼的男人,每個詞語組合起來給她一種禁忌感,令人心悸。

“靳延,我有點怕。”

“玩個遊戲而已,沒什麼好怕的。”靳延抱臂站在一邊,趁著月色走到餐桌邊,他回頭確認桑涴看不見才打開手電筒,掃了幾眼餐桌上的東西,罪過啊罪過,這些玩意兒要是給桑涴看見不得嚇壞了。

他隨手挑了個東西走回沙發邊。

桑涴乖乖地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許是沒有安全感,她坐的拘謹,明明看不見,頭也要往旁邊張望幾下,十幾秒的時間裡沒有聽到靳延的聲音,她有些慌,喊了幾聲,“靳延,你在哪?”

無人應答。

黑夜和陌生的環境似要將她吞沒。

桑涴蒙在絲帶下的眼睫顫了顫,伸手就要摘掉,一隻手忽然扣住她的手腕,隨後耳邊響起靳延的嗓音,淡淡地,“不聽話啊乖乖。”

“我剛以為你走了。”

“沒,”靳延壞得很,剛故意逗她的,“就站在你邊兒上。”

“哦。”桑涴放心了點,她剛把肩膀鬆下來,一個滑不溜秋的東西忽然掃了下她的耳朵,感覺很奇怪,她躲了下,“什麼東西?”

靳延沒說話,老神在在地拿著那根羽毛尖兒點了點桑涴的鼻子,“癢?”

“……嗯,”桑涴又躲,“是什麼?”

混球又不說話了。

桑涴能感受到靳延的氣息,他身上淡淡的男士香水味她聞得到,讓她在看不見的黑暗中稍微安心些。反正,靳延不會傷害她的。桑涴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索到靳延的衣角,輕輕拽住,怕他走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人在視力受阻的時候,聽覺就會格外敏感,桑涴感覺自己一下子成了順風耳,什麼東西在慢慢靠近,窸窸窣窣的。

下一秒,又是那個滑不溜秋的東西掃了掃她的脖子,從耳後根慢慢地滑到側頸,更癢了。察覺到她在往後縮,靳延的手先一步扣住她的下巴,壞心眼地捏了捏,把她嘴巴都捏的嘟起來,就像剛剛在芝山灣打槍贏來的那條趴趴狗,滑稽又可愛。

靳延一下子破了功,笑出聲來,“桑小狗。”

“……”無聊。

“罵我呢。”

“沒有。”她一板一眼地否認。

靳延輕咳幾聲,收斂住笑,臉色冷淡下來,手鬆開桑涴的下巴後,不輕不重地摁在她肩膀上,鬆鬆垮垮的衣領搖搖欲墜,他手一用力,桑涴衣領一偏,露出半個圓潤肩頭。

她一激靈,拂開靳延的手,“你乾什麼。”

“怕了?”靳延淡聲問。

桑涴眨了眼,長時間蒙住讓她有些不舒服,肩膀暴露在空氣中,有些涼意。沒一會兒,那東西又在肩膀處掃了掃,不知道靳延是不是故意的,不停在肩膀和鎖骨兩處掃個不停,冰冷又刺激,她瑟縮著肩膀逃開,不出意外又被靳延扣住,這次他聲音冷靜許多,還有些教訓的意味,“問你話呢,怕不怕?”

桑涴:“怕,你讓我解開好不好,我不喜歡這樣。”

“不喜歡也受著,”靳延冷酷無情,一點兒都不帶心軟的,“讓你長長記性,彆以後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傻不拉幾的,誰能傻的過她。

靳延睨她一眼,羽毛尖兒掉了個頭,用木頭那端敲了下桑涴的腦袋,冷著聲:“今天要不是跟我一起,跟彆人,你骨頭渣子都不剩。”

桑涴被他說得糊裡糊塗,還沒說話,那東西從她脖子那兒離開了。

終於好心放過她了。

高興的情緒還沒升起兩秒,她手裡拽住的靳延衣服撲了個空,又是一陣細碎的聲音,隱約聽見靳延撥弄了幾下褲腿,眼前的黑影從高到低,他半蹲在她麵前。

這個姿勢,桑涴坐著,靳延蹲著,她俯視著他。

可後背有些發涼,靳延冷著臉的時候,那股乖戾和上位者的侵略氣息,藏不住,就像鋒利的刀刃,鋒芒畢露。

桑涴叫了聲他的名字。

今晚她都不知道叫了多少聲靳延了,比她這一周叫的都多。

靳延半蹲著,胳膊撐在膝蓋上,唇角抿著笑意,打量著又慌又慫的桑涴,真挺像那趴趴狗的。他就意思意思,給人長個記性,沒打算真跟她動真格的,回頭真把人嚇著了,得不償失,還得他哄。靳延收了那羽毛尖兒,他好奇地在掌心裡掂幾下,也不知道這玩意兒乾什麼用的,還挺有趣。

正這麼想著,他忽然被人踹了一腳。

靳延:“……”

桑涴也沒想到自己撲騰一下,真把人踹著了,她靜默幾秒,“對不起,我看不見。”

“報複我?”

“真沒有。”

“你就有,”靳延惡人先告狀,懶洋洋地給她扣帽子,“正好看不見隨便踢,踢了說句看不見,我也拿你沒轍是不是?”

桑涴咬牙:“我沒有。”

她就沒見過這麼會倒打一耙的人。

她又蹬了幾下腿,還真老老實實地打算給他演示一番,說真不是故意的,腿剛抬起來,腳踝被握住。怪不得都說男人和女人區彆很大,桑涴第一次被人圈住腳踝,滾燙溫熱的掌心牢牢攥著,力量懸殊,她蹬都蹬不開。

靳延:“彆動。”

桑涴沒動了,她的鞋被靳延脫了,光光的腳底板朝天,腳指頭沒安全感地蜷縮在一起。她害怕地縮腿,靳延倒是笑得不行,混球似的拿著羽毛尖兒撓她癢癢,狠了心要給她教訓,羽毛尖尖在她腳底板鬨個不停,桑涴最怕癢,又怕又笑,用力地掙紮好幾下。

“彆這樣,我怕癢,你放開。”

“靳延,我求你了。”

靳延抿著唇笑,咳嗽幾下,裝的冷淡,“求什麼求,真要到了那種危險時候,你求人家,人家越不放過你。”

桑涴跟他講道理:“那我自己跑。”

“跑?”靳延散漫,“我還沒綁著你呢你都跑不了,跑個八百米都連喘帶罵的吧。”

桑涴臉一紅,她大學每次體測八百米的時候,真的是連喘帶罵。

她那一身好脾氣,在體測的時候消失的精光。

突然,那羽毛尖兒從腳底板滑到大腿,桑涴猛地怔住,大腦宕機,溢出一聲哭腔,“靳延!”

動作停了,羽毛尖兒被丟在一邊,靜謐的房間裡響起一聲輕歎,靳延起身,把人往懷裡扣,“哭什麼哭。”

桑涴偏開頭,真生氣了,不理他。

“不動你。”

“那你剛剛乾什麼?”桑涴生氣地問,她都不知道靳延說讓她長記性是為了什麼。

桑涴眼睛還蒙著,靳延看不見,但估摸著她眼睛紅了,都氣成這樣了。

“你自己看看,這是什麼好地兒。”靳延抬手一拉,黑色絲帶滑落,桑涴眨了幾下眼睛,還是有些看不見。

她揉了揉眼,“啪”的一聲,靳延已經打開了燈。

房間內燈光大亮,燙眼的那些東西一覽無遺,尤其她手邊的床頭櫃,避孕套就這麼大喇喇地擺了好幾盒,還是各種款式的。

桑涴:“!”

她簡直要抬不起頭來,後知後覺地才反應過來陳姐說的餐廳,跟她理解的餐廳根本就不一樣!

桑涴尷尬地垂頭耷腦,半天說不出話。她偷偷瞄了眼靳延,人正靠在沙發邊,手裡端著手機滑幾下,不知道在瀏覽什麼,屏幕的白光照在他的臉上,神色平淡,瞧不出喜怒。

“這個是我同事幫我訂的,我沒說清楚是出來過生日一起吃飯,她弄錯了。”她呐呐解釋道。

靳延收了手機,看她,“知道錯了沒。”

桑涴點頭,“以後會注意的。”

“成了,彆喪了,又不是真的怪你。”靳延把手機揣兜裡,他剛剛聯係了這家酒店問能不能上蛋糕,雖然說在情侶酒店大家都在乾那檔子事兒的時候,讓人家送個蛋糕上來是有點為難,但靳延第一回這麼想認認真真地過個生日。他坐到桑涴旁邊,理了理她被絲帶蒙亂的頭發,手很快收回,“以後做什麼問清楚,彆真找了人家的道。”

他挪開眼,“我沒法兒時刻在你身邊。”

桑涴愣了下,“好。”

聊了那麼十分鐘的功夫,門鈴響起,靳延走過去,果真是服務員送蛋糕上來了。

靳延說了聲謝謝,把錢付過去,端著蛋糕進門,隨手放在沙發前的小矮桌上。餐桌放不了,都是些辣眼睛的東西,看著吃不下。

“哪來的蛋糕?”桑涴驚訝。

“臨時讓服務員出去買的,”靳延看著簡陋的蛋糕沒什麼表情,抽出刀叉就要切,“吃嗎?”

“等一下。”桑涴從靳延手裡拿過刀叉,擺放在一邊,從白色袋子裡抽出一遝蠟燭出來,心裡默默數到二十二根的時候停下,她耐心地把蠟燭插在純白的蛋糕裡,“過生日就得有儀式感,蠟燭點著,然後許願,吹滅之後才可以吃蛋糕。”

靳延從不相信神佛一說。

在妹妹靳媛去世的十二年裡,他甚至都沒去過寺廟,對那些神神忽忽的東西嗤之以鼻。

不過桑涴這麼說了,他也由著她。

“好了。”桑涴笑了下,向靳延伸手,“打火機給我一下。”

靳延單手從兜裡摸出一個打火機,扔過去,桑涴一把接住,得意洋洋地笑了笑。靳延笑話她那傻樣,又見她低著頭,仔細地將每一根蠟燭點燃,金燦燦的光將蛋糕打上一層淡淡的柔和光暈,像極了深淵黑崖開出一朵希望之花。

靳延要吹,桑涴道:“再等一下。”

他無奈,“乾嘛。”

“得關燈。”

桑涴儀式感十足,動作快速地穿好另一隻鞋,噠噠噠地跑過去關上燈。瞬間,黑暗的房間裡充盈著蠟燭的暖黃色光芒,小小的一撮,照亮著靳延和桑涴的半邊臉,影子落在牆壁上,因為錯位而看上去靠的極近,將吻未吻。

“靳延,你許個願吧。”

靳延沉默著,他其實沒什麼願望,不著調地說:“天下太平。”

桑涴:“……”

她抿唇,循循善誘,“還有沒有小一點的願望,就是關於你自己的,不要說出來。”她板著臉的樣子像個老古董,正兒八經的,“說出來就不靈了。”

靳延看了桑涴一會兒,垂下眼皮,薄唇扯了一下。

那就希望找到屬於我的獨角獸吧。

他低頭一吹,二十二根蠟燭滅了,火焰消失。

同一時刻,桑涴的聲音響起:“靳延,祝你二十二歲生日快樂!”

“希望你永遠都平安順遂,在自己的世界發著獨一無二的光。”

桑涴噠噠噠地又跑過去開了燈,忙得不行,她拿出刀叉切蛋糕,“好了,現在可以吃了。這個奶油可能有點膩,不能吃多,不然晚上睡覺胃裡會反酸水……”

她嘰嘰喳喳咕咕噥噥,忽然靳延叫了聲她的名字:“桑綰。”

“啊?”她沒抬頭。

“謝謝你。”

桑涴手頓了下。

剛剛那瞬間,她竟然想的是,靳延叫的到底是桑涴還是桑綰。記錯名字這件事,其實桑涴有矛盾過要不要跟靳延說清楚,可她心裡憋著一股勁兒,那股勁兒告訴她不能自己說,得讓靳延發現,好像這樣就顯得她這份感情不至於太過卑微。

她甩去那點低落,抬眼,眼尾揚了揚,“我還有禮物送給你。”

靳延又恢複成那副沒個正形的樣子,往沙發上一靠,兩條長腿大喇喇地敞開,胳膊枕在後腦勺,“什麼禮物?”

“這個,”桑涴從小包裡拿出藏了一天的禮盒,巴掌這麼大,深藍色的包裝看上去很精致,“你打開看看。”

是一根領帶。

底紋簡單,深藍斜紋又襯出幾分少年氣,還有最下角刺繡出的“JY”兩個英文字母。既不會太突兀,又不會趨同,獨一無二。

桑涴眼神期冀,“你覺得怎麼樣?”

“很好看。”

“你喜歡就好!”桑涴沒提價格,她有些緊張,“要我幫你試一試嗎?”

靳延今天穿的白襯衫,下擺抿著黑褲裡,他這個人隨意得很,穿得不像靳絮安那種精英風,他身上總帶著肆意張揚的少年氣,夏夜悶熱,逛芝山灣的時候沒少出汗,他隨手解開了衣領的兩粒扣子,這會兒敞開了點,他撥弄幾下,“你會嗎?”

“不太會,但我照著網上學了下。”

“還挺老實,”靳延坐直身子,倏地湊近桑涴,似笑非笑,“來,桑小姐,讓我看看你的本事厲不厲害。”

桑涴伸手,生疏地把領帶繞著靳延脖子一圈,最後在中間順著下來,打個結,猛地一收緊——靳延被勒得直抽氣,咳嗽了好幾聲,他脖子那兒的皮膚很白,勒出一道紅痕出來,桑涴嚇得立馬放開手,“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收住力。”

“……”

桑涴手忙腳亂一陣才係好領帶,靳延低頭睨了幾眼,他還沒說話,桑涴先點評起自己來了,挫敗道:“係的好像紅領巾。”

靳延昧著良心,“還成。”

“要不解了吧,看著奇奇怪怪的。”桑涴伸手,扒拉幾下被她係緊的結,手沒撐住,往沙發上的靳延壓了壓,唇險些擦過他的臉,靳延倒沒什麼反應,偏頭看著她,有些想吻上去的意思,桑涴垂著眸,呼吸都屏住了。

靳延見好就收,沒打算一個勁兒欺負她,靜默幾秒,桑涴突然主動靠近一點,輕輕地親在了他的嘴角,“靳延。”

“這是今晚第二個生日禮物。”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