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超厲害 如果有一天靳延讓我失望了,……(1 / 1)

桑涴假裝沒聽見那兩個字,笨拙地打開打火機蓋,按了一下,蹭地一聲火焰燃起。靳延大發善心似的撈過煙盒,抽出一根煙,銜在嘴裡,低下頭靠近,配合她點火的動作。

火光熠熠,金燦燦的邊緣,內芯又是幽藍色,襯得靳延那雙看過來的眼,目光灼灼。

桑涴被他的眼神燙了下,火源湊近眼底,點燃,煙蒂的猩紅在傍晚越來越暗的車廂裡明明滅滅。

“好了。”

“謝了,”他冠冕堂皇得很,“乖乖。”

桑涴不適應地扭過頭,沒說話。

靳延低著頭笑了幾下,唇揚著,眼彎著,就是裡麵那點冷意散不開。

忽然,他問:“這車怎麼樣?”

桑涴想了想,“還不錯,我記得我們公司經理也有這麼一輛——”怕靳延誤會,她補充一句,“之前下班看見過幾回。”

靳延沒說這輛就是他從靳絮安手裡搶來的,手伸出窗外,撣了撣煙灰,話題又飄向了另一個沒頭沒尾的地方,“時芯科技要停服遊戲了?”

“你怎麼知道?”

“網上看來的。”

“也不算停服,是關服一個月,”桑涴說,“聽同事說,時芯要上任新總裁了,就是我們部門的經理,他是我們董事長的兒子——”

靳延輕嗤一聲,“然後呢。”

桑涴:“我們經理不太滿意現在的經營模式,覺得心動序號這款遊戲花費太多公司精力和資金,想均衡發展所有的遊戲……”她頓了頓,“可是我覺得不太現實。”

靳延意外地揚了揚眉,“怎麼個不現實法?”

談到公事,桑涴認真起來,腰杆都挺直了,“心動序號這款遊戲四年前大爆的原因,是因為它是國內第一款沉浸式乙遊,而且功能齊全,從一百到後來擴充至數百的CV聲線,還有玩家自動的捏人物模式,都領先國內多款爆款遊戲,再者是全息技術VP的發展,但其他遊戲就不行了,玩家粘性不強,玩遊戲更多的是舒緩壓力和解悶,而不是打造VP的陪伴式和沉浸式……”

桑涴說了一堆之後才發現靳延可能不懂遊戲研發方麵的東西,停下來問:“你知道VP嗎?”

靳延似笑非笑,搖了下頭。

桑涴解釋:“VP就是一款混合現實頭顯,‘心動序號’這款遊戲為什麼玩家粘性大,就是因為時芯一直都在研發的VP技術。雖然現在市麵上的Vision pro技術還在初始階段,隻能將畫麵虛擬,但是單單這一點就已經非常吸引玩家。也許就在兩年後,三年後,時芯一旦把VP技術研發出來,能讓遊戲中的人物跳出屏幕,生動地走進你的生活,你想想,會不會覺得很不可思議?”

“那麼神奇。”他配合的驚訝一下。

桑涴重重點頭:“嗯!這代表著你在遊戲中捏出來的虛擬愛人,將會走進現實,跟你一起學習,一起工作,一起看電影等等,傷心快樂的時候都可以跟他分享。”

她托著腮,“這樣就不會是一個人了。”

靳延靠回座位,眼睛隨意落在前方的一盞路燈,數不清的蚊蟲飛蛾撲來撲去,晃眼得很,他還在盯著,半晌道:“你也玩這款遊戲?”

“玩,我四年前開始玩的,算是第一批玩家。”桑涴有些小得意,“我去年就滿級了。”

“好玩麼。”

“好玩的,不過心動序號主打的是女性受眾,你們男生可能不太喜歡玩。”桑涴笑了下,繼續說,“但是發明這款遊戲的人很厲害,就像前人說得那樣,‘不是不玩遊戲,隻是沒有做出想玩的遊戲’,他就設計出了一款女孩子喜歡玩的遊戲。”

車廂內滴答滴答地響,還有兩個人時不時交錯的呼吸,車窗開著,熱氣撲撲地鑽進來,在三十多度的高溫天裡,沒多久車廂裡開始悶熱,躁得要出汗。

靳延一放鬆下來就沒什麼表情,探不清喜怒,桑涴說完了幾分鐘他才低低地“嗯”了聲,自嘲了下,意味不明地笑,“也就你覺得他厲害吧,沒準背後是個不著調的混賬。”

桑涴看著靳延半晌,最後垂下眸,裡麵的酸澀一閃而過。

“我進時芯科技的初衷就是因為這款遊戲,心動序號某個層麵來說,彌補了我的一些遺憾。”

她不曾擁有過年少的靳延,所以她就自欺欺人地捏了一個跟靳延很像很像的遊戲人物“簡言”。

就當彌補了我那年少時從不曾有過回響的暗戀。

桑涴眸光熠熠,篤定:“所以不管彆人怎麼想,我都覺得他很厲害。”

靳延側臉隱在黑暗中,吐出煙圈,煙霧朦朧。

-

吃完飯後,靳延開車帶著桑涴去了狂狙俱樂部。

這是桑涴來的第二回,大奎的態度一改從前,樂嗬嗬地打招呼,“妹子好。”

她臉熱,跟著那群人喊:“大奎哥好。”

大奎聽小姑娘一聲溫柔的“哥”,瞬間舒服到心坎兒裡,長籲一口氣,“啊,舒坦。”

靳延眼神冷淡,“合著占我便宜呢。”

大奎懶得跟他掰扯,拉著張臉罵他混球,轉頭笑嘻嘻地請桑涴進來坐,果盤飲料接連擺在她跟前,“妹子沒客氣,來吃吃吃,這俱樂部是你男朋友的,吃垮了都不礙事。”

桑涴第一次知道,驚訝,“俱樂部是靳延開的?”

“對啊,靳延真牛逼啊,聽說過東南賽車王這個比賽沒?”大奎說得手舞足蹈,唾沫橫飛,“你男朋友可是從一千號賽車選手裡脫穎而出啊,當時場上幾百個姑娘爭先恐後地在那喊,靳延加油,靳延加油,那場麵叫一個宏大!”

桑涴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哇。”

大奎快憋不住笑了,還想接著唬桑涴玩兒,被靳延一腳踹到沙發上,他耷拉著眼皮坐到桑涴旁邊,冷笑,“彆聽智障瞎掰扯,我不會賽車。”

桑涴眨眨眼,反應過來了,看著大奎笑得捶胸頓足,無語一陣:“……”

剛剛都是唬她玩兒的。

果然是人以群分,靳延喜歡捉弄她,他的朋友也喜歡逗她。

大奎笑得快岔氣,口水都險些流出來。

靳延嫌棄地看不下去,語氣涼颼颼,“擦擦你的口水吧,彆把俱樂部淹了。”

大奎緩了緩才止住笑,又跟桑涴聊起來,“不夠我有一點沒騙你,靳延真的是俱樂部老板。”

吃一塹長一智,桑涴不信他了,伸手叉了一個草莓吃,轉頭看向靳延,沒說話,就用那雙乾淨的大眼睛盯著他,無聲的問是不是真的,直到靳延點了下頭,她才扭回來繼續看向大奎,意思是說,好了我相信你了,你可以繼續說了。

大奎:“……”

嘿,欺負單身狗是吧,要他說他還不說了。

隨後翹著二郎腿在那啃西瓜,哼著歌,不說話了。

桑涴又看向靳延。

男人抬起胳膊枕在後腦勺,給自己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沒立即說話,指使桑涴給他也叉了個草莓吃,才慢條斯理地開口:“我大三那會兒跟他們比賽,大奎說我要是贏了,俱樂部就讓給我。我賽車很菜,沒什麼把握,就跟他們比了幾場,但是沒想到有人比我更菜啊,這比賽贏得勝之不武,挺不好意思的。”

大奎掏掏耳朵,不可置信地瞪著靳延,“嘿”了一聲,“我靠,混球,你他媽臉還真大!合著你在外麵都是這麼說的,還真是會往你臉上貼金。妹子,你彆信他,就他那狗屎賽車技術還想贏我?要不是我那天跑最後一圈的時候輪胎爆了,靳延他丫的連我的車屁股都看不見,哪來的機會超車,害,都是命運弄人啊。”

大奎捶胸頓足地開始抹淚。

然後給自己樹立高大偉岸的形象:“但是我這人啊最講究一個言而守信,輸了就是輸了,就把俱樂部轉他名下了。”

靳延慢悠悠地補刀:“誰讓你開那輛破車。”

大奎罵罵咧咧:“什麼破車,那是戰馬!”

“破車,連輪胎都掉了。”

“什麼叫連輪胎掉了?”大奎據理力爭,用小拇指比劃,“那、叫、僅、僅、是、輪、胎、掉、了、而、已!”

靳延優哉遊哉,“哦。”

大奎眼睛噴火,“狗東西我刀了你!”

桑涴全程聽得目瞪口呆。

上一次聽到這樣的吵架還是在幼兒園。

-

靳延確實不是專業賽車手,他開的是一輛火紅色的賽車,在賽道上疾馳著,比起其他幾輛時不時炫技的賽車,靳延顯得更加穩當,好像隻是兜兜風玩兒。

桑涴覺得危險,沒上去,待在看台上看著。

不知不覺中,果盤的水果見了底,她有些不好意思,便沒再吃了。

大奎眼尖兒,悄無聲息地把果盤重新堆滿,坐在桑涴隔壁的鄰座,“看靳延飆車啊。”

桑涴:“你又是來唬我的嗎?”

大奎一哽。

他重重地拍打胸膛,肱二頭肌弓起來的粗壯手臂看得桑涴直抽氣,一拳就能把她打死,“人和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呢,再說,我大奎是那種人嘛。”

桑涴順著他話接,“好吧,再信你一次。”

大奎:“你跟靳延怎麼認識的?”

“我們是大學同學,一個專業,一個班。”

“我靠,這狗東西吃窩邊草啊,”見桑涴幽幽地看過來,大奎連忙改口,“不是那意思,我就是好奇,你到底怎麼跟靳延在一起的?”

其實還有一句話想問。

怎麼你跟靳延在一起那麼久了,還沒分?

不過這話大奎沒敢說,怕給桑涴惹生氣了,那靳延不得要他好看。

桑涴兩手搭在膝蓋上,坐的規規矩矩,“我可以不說嗎?”

大奎愣了愣,他這人糙,但是心特彆細,不然也不會跟靳延這麼欠抽的性格玩到一起。幾乎是問出來的一瞬間,桑涴高漲的情緒低落了下來,她垂著眼,沒有絲毫的攻擊性,但渾身豎起來的警惕很明顯,像是問到了什麼禁忌。

“那什麼,當然可以,我就隨便聊聊。”大奎轉移話題,“誒,靳延跟你說過不過生日了嗎?”

桑涴:“生日?”

“你還不知道呢,靳延生日就下周三,不過他沒跟你說也正常,他這人不興過生日,”大奎接著啃西瓜,這大熱天就得西瓜解暑,“我跟他認識時間不長,但我倆關係實打實的,靳延也就跟我提了幾句,說是小時候生日那天發生了不好的事兒,從那之後,就沒很少過生日了。”

他悄咪咪地道:“你可彆說是我說的啊。”

桑涴忙捂住嘴,連連點頭。

過了會兒,她又問:“不好的事,指的是什麼?”

大奎搖頭,“不知道,他沒說。”

兩人聊了沒一會兒,靳延的賽車停在了一邊,朝桑涴招手,示意要走了。

“來了。”她起身,拍拍裙擺。

“妹子。”大奎喊住她。

桑涴回頭,“怎麼了?”

大奎問的直接,指一下,“你喜不喜歡那混球?”

桑涴點點頭。

大奎不意外,因為他也問過靳延其他的女朋友,要麼跟桑涴這樣紅著臉害羞,要麼勢在必得神色坦然,但往往後麵都難逃分手結局,有靳延先提的,也有那些女孩兒先說分手的,對半開吧。

大奎望了一眼遠處的靳延,男人站在寬闊無垠的賽道,盛夏的烈陽灼人,金燦燦的光落在他肩頭,清淩淩的,孤零零的,自從大奎認識靳延以來,就一直是這幅置身事外的德行,不管是身邊的女孩兒還是他們這些兄弟朋友,永遠都跟靳延隔著一道牆。

一開始你覺得這牆薄成片兒,稍微戳一下牆就倒了,順理成章地跟靳延交心,了解真正的他。可後來才發現那哪是一道牆啊,簡直是南極冰川,厚的看不見邊緣,冷冰冰的,手剛放上去就被那荊棘似的冰棱割傷手,等你再想接近他的時候,他那人更會藏了,連南極冰川都不叫你看見,隻剩下一片荒蕪,摸不著看不到。

靳延就是這麼一個人,他心情好,誰都能聊上幾句,覺得他好相處。他不爽了,彆說搭理你,連他人影兒都看不見。

這些年,大奎看到無數過哭著挽留靳延彆分手的女孩兒,個頂個長得漂亮,哭起來的時候叫一個梨花帶雨,大奎都心疼了,靳延卻無動於衷。

後來有一回,靳延跟一個女孩兒坦白說:“我不喜歡你。”

那女孩兒倒是沒哭,心氣高傲,“那你為什麼跟我談戀愛?”

“你找我,就答應了。”

那女孩兒撈起煙灰缸就砸了過去,靳延生生受了,夏季的薄襯衫沒一會兒就見了血色,他一聲不吭,眼神冷淡,“抱歉。”

女孩兒走前隻說了一句話,“靳延,天道有輪回,你有本事就一輩子都彆喜歡上彆人,不然我詛咒你,有一天你也像這樣被人當做消遣,然後隨便扔掉。”

這話靳延從沒當真,聽了就忘。

反正在他心裡,他不會喜歡上任何一個人,也不配,他常說自己是一個爛人,爛命。

但大奎記在了心裡。

他收斂起那副賤嗖嗖的笑臉,認真地問:“你會跟靳延分手嗎?”

桑涴沉默了會兒,意料之中的,她沒有立即否認。

桑涴就是桑涴,不是桑綰。

很小的時候,她媽媽就說過,女孩子可以乖,可以聽話,也可以頑皮,可以衝動,喜歡芭比娃娃還是喜歡奧特曼,喜歡長發還是短發,喜歡裙子還是褲子……沒有既定的要求,但心氣應該高一點兒,傲一點兒,不要把一些瑣碎的情感和煩惱當作羈絆和絆腳石,有大好河山,有風光旖旎,還有很多未知的冒險和奇遇。

我喜歡你的時候,你可以不用喜歡我,這是我的選擇,你的自由。同樣,在你不喜歡我的時候,萬千世界肯定會有彆人來喜歡我。你很好,我也不差。

所以在愛靳延之前,她先愛的是自己。

桑涴不算很漂亮的一張臉,有著獨一份兒的澄澈和乾淨,眼神也清澈。

她望向賽道的人,輕聲而堅定:“如果有一天,靳延讓我失望了,我就會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