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燒 “哦,那我改名叫靳混蛋好了。”……(1 / 1)

公寓私密性很強,桑涴隻來過一回。

本想著沒指紋要怎麼進去,沒料到剛走近,便見到門虛掩著,裡麵射出一絲微弱的光來。

還有濃烈的酒精味。

桑涴小跑著進去,按亮客廳的燈,燈光照亮整座公寓的刹那時,她動作停下。

靳延靠坐在沙發裡,頭仰著,腳邊是空了的酒瓶,橫七豎八地堆了十幾瓶。他眼睛闔著,呼吸很輕,不知道是睡過去了還是暈過去了,敞開的衣領露出燒紅的胸膛,灼紅的血色,青色血管突起,整個人有些不修邊幅。

掉落在地的手機,還在跟她通話中。

桑涴沒見過這樣的靳延。

頹喪,倦怠,高燒到滾燙。

她掛了電話,快速走過去,輕輕拍了拍靳延的肩膀,“你怎麼樣,靳延,你聽得到我說話嗎?”

靳延掀開眼皮,眼神還迷蒙著,他盯著桑涴,叫出的卻是另一個女生的名字,“媛媛。”

桑涴手一抖。

還沒來得及退開,靳延不知道哪來一股勁兒,猛地將她扣在懷裡,沒有親吻,也不算曖昧的擁抱,周身的氛圍自帶著一股悲涼和愧疚。

靳延像摸小孩兒似的摸著桑涴的腦袋,也不知道把她當成了誰,隻是嘴裡糊裡糊塗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媛媛。”

桑涴臉埋在靳延的胸膛裡,炙熱的體溫襲來,她又氣又難過。

前些天才記錯她的名字,今天又把她當成了誰。

她悶悶地推他,“你放開我……”

靳延還真聽話地放開了,下一句話猛地砸過來,“是哥對不起你。”

桑涴推搡的動作停住,抬眼,隻見靳延下巴長出了點點青色胡茬,他自嘲地勾著唇,往後倒在沙發上,嗓音乾澀,“我知道你怪哥,你怪吧,應該的,是哥對不住你。”

哥?

原來是把她當作妹妹了嗎?

桑涴模糊的記憶裡,靳延好像的確不是獨生子,他有個妹妹。

隻是聽說很早就去世了。

歪七八扭的酒瓶還在滴答滴答地響著,半晌,淅淅瀝瀝的聲音越來越大,桑涴看向窗外才發現是下雨了。

轟隆隆的悶雷,驟起的狂風烏拉烏拉地拍著窗,雨勢漸大。

夏雨總是來得突然。

就像桑涴不堅定的心,在生氣難過的時候,又因為靳延頹廢的模樣和遭遇,漸漸傾向了心疼。

你怎麼就這麼沒骨氣呢。

還是說,暗戀的每一個人,都是這麼沒有骨氣且容易動搖的呢。

桑涴不知道,也沒再想,把吃奶的勁兒使出來才把靳延扶進房間的床,男人燒得暈乎,呼吸急促而短暫,脖頸處冷白皮膚燒得更紅。桑涴想著去打電話送醫院,才起身,手臂被人一拽,“轟”的一下倒在了靳延的身上,還沒掙紮就被他緊扣在懷。

“桑綰。”

這下清醒了點,認出她是誰了。

桑涴皺眉,想要掙脫,雙手被他扣住不能動,靳延還特彆混蛋的把臉埋在她肩頸裡,“彆動。”

“你發燒了。”她甕聲甕氣。

“我知道,不用去醫院——”自妹妹去世以後,靳延極少極少去醫院,上去送嫂子去孕檢都是他哥三催四請的,他孩子氣地說, “我不去。”

“……”

桑涴試圖跟他商量,“那你先放開我?”

身後的人樓更緊了,喝醉後又發燒的靳延要誠實坦白許多,直接地問,“紀念日那天你為什麼突然心情不好。”

桑涴一怔,低聲說:“因為你是混蛋。”

“哦,”他說,“那我以後改名叫靳混蛋。”

高燒後全身乏力,靳延眼皮打架,在懷裡人淡淡的發香味中慢慢睡過去,手臂鬆了力。

桑涴這才得以逃開。

她站在床邊看了會兒,起身去浴室拿了塊毛巾,給靳延擦了擦臉。考慮到靳延剛喝了酒,有些藥不能亂吃,桑涴隻能在他家翻箱倒櫃找到了一瓶酒精,擦在他脖頸邊降溫,等到時間過去,才給他喂了一粒退燒藥。

忙活完,桑涴累得頭點地,僅憑最後的意識跟桑母發了條消息過去,說她今晚在琴琴家睡。

之後徹底沉睡過去。

翌日,天氣放晴後,天光大亮。

沒遮嚴實的窗簾探進來一大束陽光,刺得桑涴蹙了蹙眉,她惺忪著睡眼睜開,撞入視線中的卻是一張男人的臉。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桑涴嚇了一跳,猛地從床上彈起來。

待看清了那是靳延的臉,懸到嗓子眼兒的心緩緩落下去,還沒落地呢,又懸了起來。

她記得,她昨晚明明是趴在床邊的。

一隻手臂忽然摟住她的腰,將桑涴整個人往下帶,骨碌碌的一滾,滾到了靳延的懷裡,把人摁地老老實實。他感冒還沒完全好,嗓子有些啞,還帶著鼻音,“醒的那麼早?”

桑涴渾身僵著不敢動。

像一條砧板上待宰的魚。

靳延半夢半醒的腦袋突然竄出了這麼句話,他眼閉著,唇倒是彎了彎。說起來挺奇怪的,也不知道為什麼,懷裡這小姑娘總是能莫名其妙地戳中他笑點,這會兒還沒醒呢,就被她僵的像塊木頭的身子逗笑了。

靳延睜開眼,睡意驅趕大半,胸口除了一團攏起的被褥什麼都沒有,他悶笑,“誒,你頭呢。”

“在裡麵。”被子裡的桑涴動了下,聲音悶悶的,說話時氣都喘在靳延衣領。

靳延是淩晨醒的,燒退了後意識就清醒了,看見桑涴趴在床邊的困倦樣,可憐兮兮的,他輕輕把人抱起來放在了床上,然後去浴室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清清爽爽地上了床。整個過程裡,桑涴睡得沉,毫無動靜,兩個人就這麼湊合地睡了一晚。這會兒倒是都醒了,桑涴倒在靳延的胸口,說話的氣息直接往他衣服裡鑽,大早上的男人不經撩,靳延“嘖”了一聲,有些頭疼。

桑涴悶得不舒服,把頭從被子裡探出來,人也不安分,靳延按住她,嗓音沉下來,“彆動。”

還有警告的意味。

桑涴愣在原地。

靳延服了她,“……”

他咬著牙,“讓你彆動,不是讓你一直貼著。”

桑涴“嗖”地一下收回了腿,離他遠遠的,下半身慢慢挪下床。她這個姿勢滑稽的很,上半身在被子裡,下半身已經挪下了床,看的本不好受的靳延笑出了聲,他抖了幾下肩,“這被子裡怎麼還有個泥鰍,挺會滑啊。”

桑涴沉默,一鼓作氣地從被子裡鑽了出來,頭發亂糟糟,臉也紅撲撲的。

她小聲控訴,“你怎麼這樣。”

“我哪樣。”

“就、就那樣啊。”桑涴瞄了一眼蓋在靳延身上的被子,她沒談過戀愛,跟靳延的那晚是她的第一次,那晚迷迷糊糊又喝醉了酒,所以壓根就沒看清楚。剛剛,桑涴是第一次直觀感受到,很難形容,她也不懂,隻以為靳延是年輕氣盛容易衝動。

靳延算是明白她意思了,挑眉,“這是正常的生理反應,我要沒有,那才奇怪。”

桑涴懵懵地,眼神躲閃著,彆開頭,“那晚我是第一次……我不知道這些……”

靳延輕嗤一聲,索性也懶得擋,反正兩個人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過了。他懶洋洋地打個哈欠,拽了幾下衣領,邊起床邊攏了攏碎發,跟桑涴擦肩而過時,漫不經心道:“誰不是了。”

“……”

她踢踏著拖鞋,跟在靳延後麵,磨磨蹭蹭地洗漱的時候,問他,“你昨天怎麼了。”

靳延漱完口,彎腰洗了把臉,也沒擦乾,任由那些淅淅瀝瀝的水珠順著脖子淌下來,“想知道?”

桑涴擦臉的手慢了下來,“嗯。”

靳延耷拉下眼皮,臉色冷淡,頭偏著看向窗外,刺眼的光照進他清亮的瞳孔,第一次露出桑涴沒見過的深沉和黯淡。

“昨天是——”

“我妹的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