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
祁承南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屋內眾人嚇得身子下意識一抖。
宮人們驚的“噗通”“噗通”跪在地上, “奴婢參見陛下。”
祁知微臉色越發白了,飛快的把頭塞到被窩裡麵。
“平身。”
祁承南大手一揮道,“你們出去吧!”
“怎麼躲起來了?微兒不想見父皇嗎?”
她笑著道,走到床邊坐下,開始去拉祁知微頭上的被子。
扯了幾下沒有扯開,隻能暫時放棄。
“若是微兒不想見父皇,那父皇可就走了。”
祁承南說完轉頭欲走,不過目光卻落在床上。
“不要。”
床上的人掀開被子一躍而起著急喊道,結果卻因扯動傷口導致身子一軟朝地上摔去。
祁承南伸出手把人從地上撈了起來。
“好痛,微兒痛的快要死了。”
“彆裝了,哪有這麼痛,不就是打了幾下嗎?”
祁承南道。
她小嘴一撅,“嗖”的一下從祁承南身上跳下來,“哼,哪有幾下,我都數了,分明有三十下。”
“是嗎?”
祁承南有些尷尬,難不成是他記憶錯亂了,他分明記得沒有打這麼多下吧!
“對不起,是父皇的錯。”
“可你也不該把人家太傅留了五年的胡子給剪了,剪了也就罷了,還嘴硬不道歉。”
“孟太傅是你的老師,你不能對他不敬。”
他將祁知微抱到床上,嗓音輕緩,一邊淳淳善誘,一邊檢查祁知微的傷口。
看著那既紅有腫甚至破皮的地方,祁承南心裡知道這次的確下手重了。
他與謝晚凝隻有這一個孩子,以後也會隻有祁知微一個人,女子生產無異於在鬼門關走一遭,他不想讓謝晚凝再遭受一次生育的苦。
這丫頭不僅是唯一嫡公主,以後更要繼承這偌大的江山,注定不能按照培養其他皇子公主那樣。
至於朝堂上那些反對的聲音,他會在祁知微成年以前把所有隱患清除掉。
“他都不讓我出去玩,尚書房好枯燥,而且還打我。”
祁知微說著把自己的小手伸到祁承南麵前 ,上麵不僅有下午戒尺,仔細看去,隱約可見幾條過去的紅痕。
“這個孟老頭。”
“徐福,立即召孟鶴堂進宮。”
祁承南站起身來,生氣的朝外麵喊道。
他知道祁知微玩心重,也知道孟鶴堂教學一向嚴厲,甚至默許若是祁知微過於頑劣可以稍微教訓一下,可看到這丫頭手上戒尺留下的印記還是忍不住生氣。
他都舍不得下重手,那個老匹夫憑什麼下重手,當然,這次除外。
遠在京城裡正在享受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孟太傅也不知怎麼地突然打個大大的噴嚏。
“沒感冒啊,怎麼會突然打噴嚏。”
孟太傅揉揉鼻子道。
“從回來你就悶悶不樂的,在宮裡發生什麼事了?”
房間裡,孟夫人見狀問道。
孟太傅於是把宮裡發生的說了一遍,臉上忍不住擔憂,“我在想著要不辭去太傅之職吧!”
天家之女,嬌貴無比,打不得罵不得,甚至有時候還要哄著。
“陛下太心急了,才四歲拿捏能懂那麼多。”
孟夫人搖搖頭,安撫的拍了拍孟太傅的手背,“你也彆太嚴苛了,五公主年齡還小,什麼都不懂,你一個大人何必跟一個小孩子置氣。”
“那老夫留了五年的胡子就這麼白白損失了。”
孟太傅反駁道,伸手摸摸自己的下巴,那裡現在空空如也。
在他看來,還是處罰輕了,要是他家中的三個小子敢做出這種事情,少說也要脫一層皮。
要不是怕祁承南那廝事後找他算賬,他才不會去求情。
“唉,能不能辭職我說的也不算,不提我的事了,我回來的時候倒是聽到街坊有傳言說寧遠候多了個兒子,這是怎麼回事?”
孟太傅好奇的問道。
“聽說是九年前寧遠候逛怡紅樓的時候留下的,寧遠候害怕影響自己的名聲,沒有認那對母子,如今那孩子的娘死了,那孩子走投無路這才找來寧遠候府。”
“以寧遠候後宅那副樣子,那孩子能不能活下去都難說。”
孟夫人道,整個京城中的官宦人家都知道,寧遠候的夫人不是個好相處的,曾經被爆出來過逼著侍寢的小妾喝避孕藥,寧遠候後宅僅僅在官府過了明路的小妾就有九個,更彆提那些沒有過明路的。
寧遠候上一輩功勳卓著,在先帝跟前掙個侯爵的稱號,隻可惜這一代的人不怎麼樣,氣死老侯爺不說,偌大的家業也被敗的七七八八,老子小妾一房有一房的娶進門,兒子也是不學無術,整天流連在煙花之地,連個能振興門楣的後輩都沒有。
“吃老本罷了。”
孟太傅回答道,沒有繼續關注寧遠候家的事情。
……
“動手的時候挺威風,甩鍋倒是挺有一套。”
棲鳳宮。
謝晚凝此時換上一身乾脆利落的勁裝,少了些溫柔多了份英姿颯爽的感覺,她腳步輕盈,來到兩人身後道。
“皇後。”
祁承南起身,順帶將徐福喚了回來。
“出去打一架。”
謝晚凝抬了抬下巴,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處理完祁知微的傷勢,接下來是時候算算祁承南的賬了。
沒有經過她的同意打她的女兒,祁承南也太不把她放在眼裡了,她必須要在今日重申一一下家裡的地位。
“我認輸,我不是你的對手。”
祁承南伸出雙手做投降狀,眼中有點點星光在閃爍。
“彆跟我來這套。”
謝晚凝抓著祁承南的衣領把人拽了出去。
周圍的宮人極有眼力見的讓出一片空地站在屋簷下麵搬個小板凳,順帶著從房間裡拿出一把瓜子。
“看招。”
謝晚凝冷色道,化掌為拳,衣袂飄動,身法輕盈,傾刻間便到了對方身前。
祁承南搖搖頭,腳尖輕點,飛快後退,伸手卸掉謝晚凝的攻擊,寬大的手掌握住女子的拳頭,“皇後彆鬨了,若是再鬨的話為夫可不客氣了。”
說著,還不忘在謝晚凝的身上調戲一把。
謝晚凝臉頰通紅,又氣又惱,想要抽出自己的手但是沒有成功,於是一腳揣向男人的下麵。
“登徒子。”
她氣惱道瞪了祁承南一眼,腳上的力道極大。
祁承南臉色微微一變,飛快的鬆開謝晚凝的雙手後退,這才堪堪避過謝晚凝的招式。
“你要謀鯊親夫啊?”
“對,鯊了你,再給微兒重新找個爹。”
謝晚凝一臉認真的點點頭,見祁承南放鬆警惕,於是看準時機,抬腿橫掃,猶如重遍猛擊,接連而出。
祁承南胸口挨了一腳,看似力道很重,不過不是很疼。
既然謝晚凝神色之間不似開玩笑,祁承南也認真起來,抬手格擋,兩人的身影在空中不斷交戰在一起又不斷落下。
祁承南武功不差,謝晚凝最引以為傲的也是武功,兩人的武功大概不相上下。
從房頂到院子裡,又從院子裡到房頂,周圍的白雪成為兩人天然的武器與防禦,院子裡一片狼藉,在門口吃瓜的宮人此時為了避免被波及到已經進到房間裡麵隔著窗戶向外麵看。
寢殿內一大一小兩道人影蹲在窗戶下麵,神色激動的望向外麵。
“蘭心姐姐,我怎麼覺得母後貌似不是父皇的對手啊,要不你出去棒棒母後。”
祁知微望著外麵道,相比較祁承南此刻的遊刃有餘,謝晚凝明顯有些後力不足。
“不去。”
蘭心乾脆利落的拒絕道,順勢還捂上祁知微的眼睛。
祁承南對謝晚凝留手,但不代表對她會留手,人家小兩口的事,她要是沒眼色稀裡糊塗的上去,說不定還會惹得兩人不悅。
“唔。”
保持一個姿勢太久,祁知微準備起身換個姿勢,卻不料雙腳發麻,頓時“噗通”一聲坐在地上。
屁股與地麵來個親密接觸,祁知微忍不住痛呼出聲。
“小公主你沒事吧?”
蘭心尖叫道,把祁知微從地上拉起來。
“痛。”
祁知微痛的眼淚都流出來了,額頭更是開始冒出冷汗,連帶著聲音都有一絲顫抖。
“微兒。”
謝晚凝推門而入,從蘭心手裡接過祁知微,“不是說了讓你好好躺著嘛?怎麼的不聽話。”
說完,還瞪了剛進來的祁承南一眼。
祁承南雙手舉在半空中,本是準備親自去抱的,結果被謝晚凝搶先一步,隻能訕訕地放下手臂。
“母後。”
“彆動。”
謝晚凝道,掀開祁知微身後的衣服,果然如她所料,剛換沒多久的衣服又被溢出來的鮮血染紅了。
“蘭心,拿藥來。”
她吩咐道,熟練的將祁知微身後的衣服一點點褪下,而後小心翼翼將紗布掀開。
“出去。”
一看到祁承南,謝晚凝心中忍不住生氣,於是當即驅趕道。
“哦。”
祁承南自知理虧,隻能尷尬的摸摸鼻子走到外麵等待。
重新換藥換完紗布出來,外麵的天色徹底暗了下來。
“晚凝。”
祁承南見到人出來輕聲喊道,謝晚凝沒有說話。
他扯了扯她的衣袖,“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實在是被憤怒衝昏頭腦了。”
“都怨孟太傅那個老匹夫,要不是他告狀也不會發生今天的事。”
祁承南憤憤道。
“少把果往彆人身上推,今日你給我一個準信,你把微兒當什麼了。”
“若是你不喜歡她,就不要欺騙她的感情,咱們和離,我帶著她走。”
謝晚凝道。
家裡的暴力隻有一次和無數次,今日這件事若是輕飄飄揭過,以後還會發生同樣的事。
“我自然是視她為咱們唯一的孩子。”
“今日禦書房的事我也有責任,可是她也實在是太過分了。”
祁承南解釋道。
“這不是你動手的理由。”
“對不起,我保證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若是還有下次,那就讓我被雷劈。”
祁承南低頭道,謝晚凝這句話說的沒錯。
“行了。”
謝晚凝打斷祁承南的話,“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我去做飯,你看著她,要是再有個什麼閃失,你也不必做她父親了。”
謝晚凝道,轉身走向廚房,祁承南見狀頓時整個人精神起來,目送謝晚凝遠去後返回到寢殿裡麵。
“對不起,微兒能原諒父皇嗎?”
看著那張蒼白的臉色,祁承南既心疼又自責,恨不得此刻受傷的是自己。
“不原諒。”
祁知微氣鼓鼓道。
“父皇向微兒保證隻有這一次。”
“那我能不去上書房嗎?”
祁知微扭過頭期待的問道。
“不行。”
聞言,祁知微略感失望,躺在床上一副頹廢的樣子。
“不過明日可以帶微兒去外麵玩一天。”
“真的?父皇不騙我。”
祁知微驚喜的瞪大眼睛。
“嗯,騙人是小狗。”
祁承南道,摸了摸小丫頭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