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 / 1)

白鷺書院基礎功法大全在客棧內開始傳閱。

有膽大者,還直接來問蘇木不懂的地方。見蘇木不拒絕,來問的人越來越多。

這一天下來,蘇木能喝上幾壺水。有些宗門修士見蘇木講這基礎功法,好為人師的勁兒也上來了,逐漸代替蘇木講課。

蘇木這麼做,有兩點原因。

其一:她曾跟著哥哥、陳夫子下山參加論道大會。來問問題的修士,陳夫子來者不拒,還拉著哥哥一同答疑。返程途中,她曾問陳夫子,這些人並非他的學生,為什麼要給他們講道?

陳夫子摸著她頭,指著窗外的星空問:“小木頭,坐在窗戶邊和坐在門外看天上的星星,哪種方式看到的星星最多?”

她答:“自然是坐在門外。”

陳夫子道:“最開始,我隻能坐在窗戶邊看星星,能看到的星星是有限的。但我的師父將我帶到門外,我看到了更多的星星。重要的,不是看星星的多少,而是要到門外看。我和你哥哥所做的,就是幫助他們到門外去。”

其二:她並非君子,心中沒有拯救天下的大義,也沒有說教旁人奉獻自己的習慣。蘇木想破這結界,這些修士或許能讚同,並加入她,但她還想救一救黑金戈壁中的凡人。景夫子從小教她,以情動之,不如以利誘之。

隻有將他們的利益同自己捆在一起,並施以好處,他們才會心甘情願幫助她做這事。

蘇木去了後廚,與常遠打過招呼,推開放置雜物的櫃門,低頭走了進去。

見是蘇木,眾人鬆口氣。

常遠此前暗中收留修士、凡人,憑借此“山外山”,躲過幽冥宗的追查。

此前,蘇木跟著哥哥下山接盛澤稷,兩人在馬車上就放置了一個“山外山”。山外山借用儲物戒的法子,創造出一個可供人進入的空間。

秘境是小世界,有自然形成,也有大能捏造而成。

“山外山”與其不同之處在於,“山外山”需要靈石運轉,且內部沒有一絲靈氣,一根草都長不起來,就好比造了個睡覺的房子。

遠處青山綠水皆為虛影,但眼前的三層連棟大客棧是實打實存在的。

與外界的通道是客棧外的一顆古樹,上麵多出一道木門。

蘇木一推開木門,迎麵撞見幾個守在門口的凡人。

“蘇姑娘來了。”

蘇木點頭,徑直朝裡走。

幾日的功夫,客棧中的築基強者結伴而行,“偷渡”幾百號人回來。但凡有受傷的,蘇木都給了上品靈藥。

蘇木自打錦城一事後,在儲物戒中藏了不少糧食。這次,正好又用上了。

司徒水靜等被幽冥宗抓走的無辜凡人,想要活在這炎黃沙漠中,隻能斷臂求生。砍下手臂後,如果沒有足夠的傷藥,那便隻能硬熬。熬過這一關,還需要躲過沙暴與魔種。

十之存一,稱之為幸運。總這樣做,也不是個法子。

蘇木今日在古井客棧中,感受到外麵有道元嬰氣息。

那人沒動手,不就是忌憚她,就是有不能動手的原因。蘇木覺得是後者,她在客棧中沒將自己的身份藏著掖著,為的就是震懾幽冥宗。

於叔總罵師父是瘋女人,蘇木問過緣由。

師父出生的小山村慘遭邪修屠戮,師父找到那人報仇,卻不曾料到其身後有個三流宗門。全宗力保邪修,師父一人一劍,血洗那宗門,被人換做“鬼見愁”。

師父使出一劍秋霞萬裡,打敗紫霄閣閣主,驚豔世人,這才換了個好聽的稱號,“秋霞劍仙”。

但凡活得久些的修士都曉得,白雁芷的劍意雖美,但其人是個實打實的瘋子。你若咬她一塊肉,她將你挫骨揚灰不說,還會將你家祖墳都翻出來揚咯。

蘇木尋到司徒水靜,她忙著給傷員抱著傷口,見是蘇木來了,她將手中活計交給旁人:“蘇姑娘,有什麼事?”

“我要再去一趟黑金戈壁,你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嗎?”

蘇木那日帶走司徒水靜和其餘幾個凡人,在幽冥宗麵前過了明路,即便他們身上有跟蹤術,幽冥宗也沒敢來要人。

今日,她想去探探那四階陣法的底。

司徒水靜道:“蘇姑娘,你此去多加小心。”

旁邊少年忍受不了疼痛,哀嚎著讓他去死這種話。

司徒水靜上去就給他兩個耳光,怒其不爭道:“不孝的東西,你隻是斷條手臂,你父母為你舍了性命。”

“這追蹤術,沒有其他法子解開?”蘇木不忍,出聲問道。

“沒有,我們隻能想出這個笨方法。” 司徒水靜搖頭。

蘇木點頭,圍著孩子休息的地方繞了一圈,他們喝了藥,睡得很安穩。

牆角的女童睜開眼,好奇地看著蘇木。

蘇木走過去,拿出一塊糖遞給她:“乖乖聽話。”

一出客棧大門,小白臉打扮的男修攔住了蘇木的去路。

“蘇道友,在下幽冥宗遲豐茂,我與道友有要事相談。”

蘇木眉毛一挑,幽冥宗宗主看著是個年輕人,她客氣道:“遲宗主有話直說。”

遲宗主麵色為難,搓了搓手道:“實不相瞞,蘇道友那日與彭長老之子交手,下手重了些。”

蘇木心中暗想:挫骨揚灰是下手重了些,這說話真是委婉。

遲宗主見蘇木麵色如常又道:“這老彭就這一個兒子,向來寶貝得厲害。突然痛失愛子,這腦子就有點開始不正常,日日在宗內說找要你報仇。但明事理的人都知道,是他兒子有錯在先,意氣用事,失了分寸。我也不想蘇道友為難,出手替速蘇道友將他攔下。可是我攔得住一日、兩日,總不能攔著他一輩子吧。”

蘇木麵上帶笑,替她攔著彭長老尋仇,說的好聽,這不就是拐著彎勸她趕緊離開這嗎?有本事來啊,她蘇木向來不懼。

這幽冥宗也是奇怪,除了駝長老的修為是實打實的金丹,其餘人的修為都有問題,像是用藥物強行提升的一般,這遲宗主的元嬰境界亦是如此。

蘇木笑著回道:“我近日想替師侄打把劍,聽聞血靈礦是貴宗的產業,可否讓我買上些許。”

遲宗主疾聲道:“蘇道友千裡迢迢來到幽冥宗,不如隨我去幽冥宗做客,讓我這個當宗主的儘儘地主之誼?”

蘇木搖頭歎氣,有些遺憾的語氣:“遲宗主有心了,若我時間寬裕,我自然是想好好參觀幽冥宗。但師父她老人家催得緊,我若七日內還不趕去與她會合,怕是又要罰我抄書了。”

遲宗主眼底閃過一抹喜色,白鷺書院的修士向來尊師重道,斷不會拿師父開玩笑,這蘇木怕是七日後就會離開。如此一來,隻需再拖上七日。

他笑道:“那這樣吧,我派人送蘇道友去黑金戈壁,蘇道友隻管開口說想要哪塊血靈石,她自會差人送到古井客棧。”

“多謝遲宗主。”蘇木拱手行禮道。

遲宗主覺著這蘇木也沒他們口中說得那般嗜殺如命,目中無人。

他喚來一位煉氣女修,與蘇木同去黑金戈壁。

蘇木臨走前,看了一眼古井客棧,她提前布置了四階陣法,防的就是幽冥宗趁機突襲,常遠師兄剛恢複金丹,實力還不穩固,但及時開啟四階陣法卻是沒問題的。

女修頻頻看向蘇木,她眼中的好奇與崇拜半點沒遮掩。

“前輩是從幾歲開始練劍?”

蘇木轉頭,看向女修。她的臉型與遲宗主相似,五官也能看出點相似的地方,但是更加精致。雙眸中大寫著“天真”二字,像極了小師弟。一想到小師弟,她當時走得急,也沒留封信,以那小子的小氣程度,怕是要記上她的仇。

蘇木想到這裡,唇角揚起:“三歲。遲宗主是你爹?”

女修錯愕道:“你怎麼知道?我爹從來都沒承認過。”

見蘇木沒搭話,她有些失落道:“其實他不是我爹,沒有親爹會將自己的女兒送去給人當爐鼎。”

“我知道全宗門上下,有人想殺你,有人怕你,還有人想讓你儘快離開炎黃沙漠。但是他們怕你,怕你師父,怕你宗門。更怕,你發現他們的秘密。”

“如果我告訴你,他們的秘密,你能帶我走嗎?”

蘇木問她:“你想同我作交易?但你憑什麼認為我會信你?”

女修看著在前方黑金戈壁上,取礦的修士和凡人:“你不信我也是正常。他們的手不乾淨,我的手也不乾淨。但是我想活著,我想自在的活著。”

“告訴我如何解開那些凡人身上的追蹤術,算作定金。”

女修拿出一瓶丹藥:“吃了這個,他們體內的蠱會自然死掉。”

蠱蟲?皇極宗並不擅長製蠱,倒是南洲白虎仙門偏愛這東西。蘇木接過藥,道:“我怎麼知道這一定有用。”

女修脫口而出:“這是主子做的藥,一定起效果。”

說完她就後悔,重新改口道:“這是一個叫茱子的修士,製出的蠱蟲與丹藥。”

見蘇木不信,女修抓來一個凡人,蘇木還沒來得及起製止,女修將藥丸塞進凡人的嘴裡。

那凡人先是倒在地上抽搐,最後吐出一隻蟲子。

蘇木出門前特意用司徒水靜的簪子挽住頭發。司徒水靜提前傳回消息,若見到簪子如見她本人。她蹲下身子去,將他的胳膊上的袖子撩起,當真沒了烙印,體內也沒了術法。

那人原本還緊張,直到看見蘇木頭上的簪子,整個人才放鬆下來。他出聲道: “仙人可是想開采礦石,我能幫忙。”

蘇木指著最近的血靈礦:“我要那幾塊,你取下來就隨我走。”

蘇木附身用盒子將蠱蟲的屍體裝起來,對女修道:“你叫什麼名字?”

這是信她了,女修當即大喜道:“我叫雪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