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身高九尺有餘,魁梧而雄壯,仿佛一座小山矗立在那裡,皮膚上有道道魔紋。麵上覆蓋了一層濃密而銀白的胡須,垂至胸前。
蘇木連忙解釋:“於叔,這女子與我比試時,魔化了。”
大長老點頭,拿出一個鼎,一股吸力將怪物連同法陣吸入鼎中。
蘇木聽到鼎中撕心裂肺的慘叫聲,腦海中再次響起聲音:小木頭,真可惜一個築基點心。
她暗念心訣,集中心神。
大長老看了一眼蘇木,轉過身對著跟來的弟子道:“調查這人的來曆。查明哪些人剛剛在這看熱鬨。所有接觸過魔種的修士,一律請到書院做客。”
千年前的一次宗門大比。三五老友相聚,高談闊論頭籌花落誰家。一個門派的長老突然暴起斬殺一個弟子,眾人紛紛好奇原由,直到看清那名被斬殺的弟子屍體,皆是沉默不語。
那時,還不清楚是魔種所為。
宗門大比後,各個門派都發生了大小不一的屠殺。其共同點是,修士實力暴漲,變成一隻人形怪物後啃食同門。有接觸者,十有八九會被感染魔氣,最後也淪為被魔化的怪物。
後來查出,被感染魔氣和被魔化的怪物體內都含有一顆魔種,故而也稱魔化的修士為魔種。魔種頭骨外凸,眼睛呈深紅色,牙齒鋒利,麵目可惡,常以修士為食。且吞食的修士越多,等級越高,它們就越強大。
此方世界中,也是有魔修的存在,他們隻是在修煉功法上比較特殊,在外人眼中有些極端。但魔修和魔種沒有半分關係,被魔化的魔修也是一個下場。
一些人把這禍事的源頭栽贓給西域魔宗,不少不明真相的修士開始絞殺西域魔宗弟子。一時之間,興起殺魔修的風潮。西域魔宗,可稱十大宗門之一的名門大派,就此分崩離析。
西域魔宗首席弟子於烈帶著魔修弟子東躲西藏。最後僅剩十幾個弟子,可那些人還是不依不饒。
白鷺書院實在看不慣那些人趕儘殺絕,冒天下之大不韙,接納於烈及其弟子。
一時之間,不少人打上門來,紛紛指責書院包庇凶手,更有甚者直呼書院是魔宗的同盟。
打不過,難不成還跑不過。陳夫子研究出一個四階複合陣法,直接將蓬萊仙山轉移到天上去。
事情幾經發酵,書院將事件起因、經過,結果等等許多細節內容印成書,廣發天下。一些理智的人冷靜下來,也察覺到了其中的重重疑點,但世上再無西域魔宗。
於烈索性帶著弟子加入書院,致力於培養書院弟子的戰鬥力。也就有了後來修行弟子人手一門攻擊書法課,凡人弟子人手一門武功。
與魔種鬥了千年,修行界能確定三件事:
其一,魔種隻會在修士魔化過程中,通過魔氣傳染給其他修士。
其二,雖然魔氣傳播毫無規律可言,但不會感染凡人。
其三,被感染的修士七日內必能檢測出由魔氣凝固的魔種,用月光石連著七日都測不出一絲魔氣,那就無事。
蘇木與魔種有過交集的人全被關在慈悲塔,每個房間都布置了隔絕魔氣傳播的二品法陣。
其餘人關進房中,蘇木獨占過道,每日負責檢查所有人的月光石。
大長老將自己關在入口處,為的就是防止有人帶走家中晚輩。
白雁芷紅衣飄飄,禦劍而來。大長老不想,也知道她是來做什麼的:“七日未到。”
“若有魔種暴起作亂,你能保她無事?”
“我是她半個師父。”
小木頭小時候誤入大長老的洞府,被出關的大長老撞個正著。
大長老抱著孩子就來找白雁芷,他告知白雁芷,小木頭身上有一副被下了禁製的邪骨。那東西隻看一眼,就讓人心驚膽戰不已,問白雁芷這孩子從何處而來。
白雁芷心有疑慮但未全盤托出,答故人臨終前將兩個孩子托付給她。
大長老不信,言明若有朝一日禁製解開,這小木頭說不定就會成為比魔種更為棘手的存在,這是在養虎為患。
白雁芷也火上心頭。她憑本事養的崽,怎麼就要被扣一頂邪魔的大帽子。
兩人意見不合,白雁芷直接搶過小木頭,單手持劍與大長老打了一架。大長老落了下風,他讓白雁芷發道心誓,若有一天小木頭變成邪魔在外作亂,她就要親手斬殺。不然,他就將這事告訴院長以及其他長老,白雁芷無奈隻得發誓。
而後,大長老就再也沒說過要斬殺小木頭這種話,反而在小木頭修煉受阻時,親自指點。
有次意外,小木頭獨自外出,遇上一個煉氣期的魔種。等到兩人趕到時,他們正巧看見小木頭一劍刺穿魔種。
那時,兩人就發現小木頭對屠戮魔種尤為興奮,且每每交手後,小木頭實力會快速增長。
大長老多次偷偷帶著小木頭去處理魔種,每次都平安歸來。
但小木頭對魔氣免疫這件事,他們不敢賭人心,一直瞞著。對外,他們隻說小木頭殺過魔種。
小木頭的內功心法是大長老所教,大長老說他是小木頭半個師父,白雁芷也沒有辯駁。
正是因為有大長老的指點,小木頭對陣時的詭異血霧,也有魔修大佬背書,無人將小木頭與魔種扯上關係。
見到白雁芷妥協,大長老開懷大笑,雖然打不過這女人,但她次次都因為徒弟在自己這吃癟,真是令人痛快至極。
白雁芷一拂袖,大長老那留長的白胡須被一道劍意斬落。
這下,原本及胸的胡子隻到下巴。大長老一瞪眼,這瘋女人又來這出,他這把胡須留了那麼多年,始終留不長。
白雁芷打進一道傳音符。
“小木頭,好生修煉,七日後,我帶你去醉仙樓。”
蘇木從修煉中回神,是師父。但一想到自己正在關禁閉,就耷拉著腦袋。醉仙樓,千金難買一壺浮光白。如今自己兩手空空,兩袖清風,還把哥哥也坑窮了。慚愧慚愧,隻能抱師父的大腿蹭吃蹭喝。
算了算時辰,到了檢驗魔氣的時間。
“師姐,請將展示你的月光石。”
“前輩,請展示你的月光石。”
......
蘇木巡視一圈,在最後一間停下,這人好生眼熟。
“蘇木,好久不見。”雍容華貴的少年翹著二郎腿依靠在床榻上,打趣地看向蘇木。
“上官少爺來書院一雪前恥嗎?”蘇木認出了眼前的紈絝子弟,寶珍閣少東家上官卿。
有一年,書院在雲夢城舉辦拍賣會,寶珍閣來撿漏。蘇木看上一把匕首,和上官卿爭了起來,蘇木因靈石不夠放棄。
上官卿不依不饒,還跑到書院來炫耀他的匕首。七歲的蘇木把十歲的上官卿按在地下打了一頓,上官卿頂著熊貓眼哭著跑回家。
上官卿道:“本少爺來書院報名的。”
蘇木譏諷道:“報名報進慈悲塔,你可真厲害,你比未入門的新弟子還先一步麵壁思過。”
上官卿不甚在意:“反正就呆七天。”
蘇木問:“那你怎麼接觸到魔種?”
上官卿這下坐不住了,彈跳起來:“魔種,你說魔種。”
蘇木皺眉這傻大少爺還不知道自己怎麼進來的嗎,繼續道:“是啊,麵壁思過的弟子都被放出去了,如今住在這的全是接觸過魔種的修士。”
“不對,不對。我坐在小飛舟上欣賞風景,被兩個人撞了。大的跑了,小的被我抓住,不賠禮道歉還想跑,說什麼要找師父救小師姐。一來二去的,我就跟他打起來了。後麵來了一位書院師兄,說我觸犯院規需要進慈悲塔閉門思過,否則就不讓我參加考核。”上官卿回憶著今天發生的事情,一想到魔種這種瘮人的東西,他用力拍陣法的屏障,“本少爺沒接觸過魔種,放我出去!”
蘇木暗道:刑堂的弟子莫非真的抓錯人了,但事關魔種,不太可能出差錯。若上官卿真與魔種毫無關聯,送他進來那人想做什麼?先稟告給於叔,讓刑堂的人查驗上官卿所說是真是假。
蘇木道:“你等著,我去去就回。”
“蘇木,你快找人放我出去,我是清白的。”上官卿絕望的回聲透過屏障傳來。
蘇木找到大長老,告知上官卿所說之事。末了,她還將先前對於那女子的推測都說與大長老。
寶珍閣明麵上是做拍賣生意,實際上是天底下最大的消息販子。如果寶珍閣的少東家在書院出了事,那真不是一件小事情。
大長老派弟子查清原由,上官卿與王之同的飛行法器相撞,還與盛澤稷打了一架,隨後就被假扮的書院弟子送進慈悲塔。
蘇木問道:“上官卿喊著要出來,是放還是不放?”
大長老摸向胡須,摸了個空,這才想起他的長胡子被瘋女人斬斷了:“不妥,雖然他沒有接觸過魔種,可單單隻放他一人,其他修士會不滿。聽說他也是來報名,那就當他提前考核一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