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曉萱?
微醺的野蔓,頭暈乎乎的。
還沒弄清楚是什麼情況,手腕傳來一陣溫熱。
箍緊的痛感像電流般蔓延上來。
嶽曉萱緊抿著唇,像站在高處俯身向下看那樣,逼近野蔓,漲紅的眼睛緊緊咬住她,死死盯著像要生吞她。
野蔓清楚的感受到曉萱身上隱隱傳來的壓迫和強勢。
她奮力掙脫手,推開曉萱的肩膀。
走向洗手間。
她急需清醒,或許水龍頭出來的冷水可以幫助她。
曉萱在後麵迅速跟上,兩步就超了她,走在前麵。
頭也不回直接反手一抓,捏住手臂,扯過來推進隔間,跟進去關門扣鎖。
狹小的衛生間裡。
急促的呼吸。
曉萱在喘氣。
她低下頭,顫抖著小心翼翼捧起野蔓的手,好像再稍微用點力就會驚擾這雙手的主人。
她輕輕包住她們,放到鎖骨中間的窩裡,下巴來回摩梭野蔓的指尖。
她心跳好快。
曉萱心臟的跳動通過肌膚傳到野蔓手裡。
野蔓手腕的脈搏也突突地跳起。
兩個心跳又快又亂,在曉萱的鎖骨中間交換彼此的聲音和節奏。
跳著跳著融成一體,怦怦發出共振。
老調重彈,旋律無與倫比。
手越握越緊,野蔓的指尖發紅。
呼吸越來越急促,雙眼已經迷蒙。
身體不知道什麼時候挨了過去,滾燙的臉頰緊緊貼在一起,用力又緩慢的摩擦。
發絲交纏,檀香縈繞。
一股冰涼點在耳垂,又順著滑到下頜。
是鼻尖。
耳邊人的鼻息好大聲。
她下巴被捏住抬起,冰涼又順著脖頸滑到鎖骨上窩,停留了幾秒,鑽進頸窩。
曉萱一路貪婪攫取她的味道。
脖子被用力捏住,耳朵下邊柔軟濕潤的觸感才剛出現,馬上消失。
她被捏得越來越痛。
“痛。”
曉萱馬上卸了力。
雙手還是牢牢環繞野蔓,不鬆開。
久久,才聽到曉萱低低的,乾澀又沙啞的聲音。
“我錯了。”
錯什麼?
“我知道錯了。”
一點點啜泣,好可憐的聲音。
像街頭四處流浪,找不到主人的小狗。
“……曉萱。”
她喊她。
曉萱停滯了一下。
慢慢垂下手臂,放開野蔓。
她的臉漲得紅紅的,眼神卻能刺痛人的心。
野蔓真切看見羞和惱同時浮現在一張臉上。
她看著野蔓,冰冷的聲音,語調聽了卻叫人心碎。
“為什麼你要離開我?”
一聲啪嗒響。
陷入黑暗,嘎吱推門的聲音響得刺耳。
野蔓打開門,對門口大喊了聲。
保潔阿姨才又開了燈。
走出樓,頭頂星月交輝。
剛剛發生的一切都太不真實,好像夢一場,短暫又荒唐。
可脖頸的餘溫,下巴的脹痛感又千真萬真。
發絲被風吹起,還能聞到若隱若現的檀香。
*
從恍惚中回神。
野蔓已經窩在家裡的沙發,團圓伏在腳邊。
今夜就和團圓在沙發睡一覺吧。
再多走一步的力氣也沒了。
*
叮叮聲接二連三在空氣裡叫囂,野蔓被短信吵醒。
晨曦的光打在臉上。
她半眯著眼皺眉,在附近摸了一圈,到處找手機。
“老師老師早上好~昨晚情況怎麼樣!”
點開語音,小祝活力四射的聲音。
昨晚情況……
衛生間裡的畫麵在閃爍。
點開下一條,“機長昨晚找我要老師的名片,既然她沒要到,那就是老師不想給,我給她糊弄一下就過去,不過老師啊,她可是天菜耶!完美的下頜角不知道迷暈多少女人,連我這樣無浪漫傾向的人都著迷得不行啊。”
語氣可惜得不能更可惜了。
下麵收到幾張昨晚的合照,還有小祝抓拍她的照片。
“不過要配我老師嘛~我看全川岐都找不出一個,要也是嶽老師那樣的天仙才勉強可以,嗬嗬嗬~薔姐說你們是同學,那可不近水樓台先得月啦~嗬嗬嗬~”
電話那頭傳來癡女笑。
莫名其妙。
野蔓打字,“祝楓楊,去喝蜂蜜水醒醒酒。”
小祝秒回消息,野蔓沒去點。
盯著手機沉思良久。
她翻出一張照片,照上麵的號碼敲起來,發送好友請求,短信鈴聲幾乎同時響起。
點開對話框,不等對方的消息先發來,就敲了幾個字按下發送。
“真,好久不見,”
*
沈氏集團赫赫有名,野蔓早有耳聞。
除了經營旗下十幾家酒店,還冠名讚助所有女子類運動項目。
另外成立對全年齡段女性提供定向幫助的基金會。
都是小時候說過的話,她竟然全部實現了。
沈真啊!
還是快要高考前的夏天,不記得是誰聽到消息,說晚上有流星要經過川岐。
她們四人快速交換眼神,二話不說,一拍大腦:“嗯!逃晚自習!”
這樣的好事當然少不了嶽班長一份。
做她的同桌,野蔓才不怕她的官威呢,眨眨眼吹吹桌邊風。
準備的腹稿還沒說到一半,嶽班長就又乖又呆地被騙到操場上來了。
那時她們五人找了顆照不到路燈的樹坐下。
身後是間間明亮的樓層教室,眼前是粒粒銀砂的星辰銀河。
仲夏夜的晚風熱乎乎,校服在五個少年的身上又濕又黏。
她們懷揣心願,風吹草動都不錯過一點。
隻是打了一晚的蚊子,直到晚自習結束都沒見著半點流星。
最後,眼看馬上過門禁時間,她們拔腿向宿舍衝去。
可流星偏偏在這時候劃過她們的頭頂。
剛見世麵的十六七歲少年,哪裡控製得了內心的激動和快樂,顧不上等等會不會被宿管阿姨訓斥,哇哇尖叫。
沈真邊跑邊扯嗓子喊出背了一晚上的願望,還被她們嫌太長。
然後是知允,又到小本。
她那天晚上也喊了,是希望和曉萱……
曉萱曉萱,怎麼又是曉萱。
揉了揉太陽穴,又推推眉心。
野蔓深吸氣定好神,走出電梯。
“野蔓!”
沈真從椅子裡跳起來,見秘書還在門口,馬上頓了頓,點點頭把她打發出去了。
門關,沈真從巨大的辦公桌後麵衝過來一把抱住她。
“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嗎?”
野蔓輕拍沈真的後背,笑盈盈地說:“沈總裁。”
沈真一把放開她,又拉起她的手,癟了癟嘴,假裝生氣的樣子。
“你再這樣喊我,小心我把你那件事說出去。”
說完馬上擠眉弄眼,壞笑起來。
都是總裁了,怎麼還像小時候那樣浮誇愛演戲。
她們就這樣坐在柔軟的沙發裡,喝著秘書端進來的兩大杯奶茶,欣賞落地窗外的城市美景,沒完沒了的說起過去。
“小張是怎麼回事?”
野蔓切進正題。
沈真上一秒還在捧腹大笑。
聽到這裡放下奶茶,收起表情惡狠狠地說:“他根本不是gay,我們都被他騙了。”
翻出手機的照片遞給她。
“大四我回到川岐在家裡的酒店實習,給前台係統做測試的時候,不小心看見他的名字,一查下來,你猜我發現什麼?”
野蔓反複放大縮小移動照片,凝眉不語。
“他在我家好幾家酒店都有跟不同女性訂房的記錄。”
“我留個心都拍下來,萬一以後用得上呢,本來我也不想管他那些破事,但幾個月前的時候,我檢查酒店婚慶排期名單,又看見他的名字,還有……”
說到這裡,沈真停下來。
深吸了口氣,擔憂地看著野蔓,語氣變得緩和。
“我覺得曉萱不是那樣的人。”
天花板在旋轉,野蔓閉緊雙眼。
“所以我黑進他的郵箱,給你發了那封信。”
她嘴唇發白,“你為什麼不直接跟我說?”
隻是疑問,沒有責備。
“這麼多年我都聯係不上你們,我不清楚你怎麼了,你和曉萱怎麼了,你們之間……”沈真的聲音變得很輕很溫柔。
“總之,我不清楚的事情也不能亂說,真相是什麼情況,還是交給你們自己決定。”
沈真堅持送她下樓,擁抱告彆,又叮囑常常聯係。
漫無目的,人流往哪個方向走,野蔓就往哪走。
直到腿酸脹的感覺讓她難受,才在路邊隨便找了凳子坐下。
身子不動了,思緒就變得密密麻麻,很多東西湧上來。
她看著手裡的名片,沈真的話反複回響。
沒有半秒遲疑,照著號碼撥通電話。
“您好,這裡是有仇必報偵探社,請問有什麼仇能幫到您?^ ^”
“幫我查一個人。”
……
掛斷電話。
她躺上椅背,全身一點力氣都沒有,仰頭望著出現在白天裡白色還沒發光的月亮。
可真相是什麼,對於現在的她們來說。
還重要嗎?
短信提示又響了,平時輕輕一握的手機現在拿在手裡很重。
是沈真發了合照過來,退出。
曉萱的頭像兀地進入視野。
“辛律師,今天方便去拿回團圓的寶貝嗎?”
再看時間,已經是一個多小時前了。
“不方便。”野蔓快速敲打。
名字變成對方正在輸入,野蔓盯著看了十幾分鐘,直到對麵彈出幾個字。
“拿回它,跟團圓兩晴。”
*
兩清?
正好。
野蔓攔下出租車。
回家抱上團圓,殺氣騰騰地下樓。
準備去曉萱發來的那個地址。
卻在樓梯轉角驀地定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