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狐狸威脅人 “我沒有要讓你對全世界……(1 / 1)

“團圓。”

“團圓我已經還給你了。”野蔓頓了頓,雖然她並不認為那叫歸還。

必要時候,也會把團圓抱回來。

她轉身,“嶽老師,隨意搜查彆人工作單位,還不打招呼就上門,這個習慣可不好。”

曉萱看著她不說話,但野蔓早就知道是誰把消息傳給了她。

“所以你認為是還給我嗎?”怨意直刺野蔓的心。

野蔓抬頭,兩個視線的碰撞,一個比一個冰涼。

“嶽老師的意思?”

“把團圓撿回來,要負責。”

曉萱雖然帶著怒腔說話,可卻是輕輕的,不是很明顯。

但野蔓能察覺。

十年前就這麼丟下團圓,她本就心懷歉意。

野蔓眼神虛焦看著前方。

“她在我這裡不肯吃飯,還是你顧好吧。”

她很想團圓,團圓的味道,毛的觸感。

但如果團圓在她這裡不開心,那她寧願讓自己不開心。

曉萱抬起眼皮,雙眼被月光照亮。

“那你想她嗎?”

團圓嗎?

野蔓微怔,低頭。

“我對她來說,已經沒那麼重要了。”

“那你想她嗎?”曉萱睜大了眼,向她邁近一步。

良久無聲。

曉萱攤開纖秀的五指。

一個小毛氈穩穩地躺在掌心。“你掉的。”

順著月光看下去,是野蔓找了好幾天的掛飾。

還是用團圓第一次換下來的毛戳的。

那天在宿舍,曉萱坐在她旁邊看書,她就對著團圓的照片戳了一下午。

做完順手拿起曉萱的手機掛上了,剛好夠兩個。

“謝謝。”野蔓並沒多想,伸出手去拿。

曉萱卻蜷起五指迅速抽了回去,後退小步。

野蔓手還愣在空中。

看來小瞧了她心理谘詢師的身份。

或許從一開始,自己的言行舉止就被眼前這個嶽老師看穿。

十年過去,現在竟變成她被曉萱戲弄!

“團圓明天要去複診,但是我要加班。”

野蔓強忍從心底竄起的無名火。

眼前這個女人到底要乾嘛!

想威脅她?

做律師這麼多年,被威脅的時候多得去了,從沒屈服過!

更何況,現在就憑一個區區小毛氈?

沒門!

“我明天開庭。”是真的開庭。

“那我隻能今晚送她去醫院,讓她自己過夜了。”曉萱毫不掩飾的心灰意冷。

野蔓看了眼曉萱,她好陌生。

不想再糾纏下去,可憐的是團圓。

“幾點,哪家醫院。”

“明天你到文意寺來接。”

“你把她送來律所。”

嶽曉萱眨了眨眼,亮光一閃而過。“辛律師在用什麼身份跟我討價還價?”

“那嶽老師又是為什麼要讓我去顧團圓?”野蔓迅速回擊。

曉萱的手包緊了毛氈,沉下雙眸。

“到了你身邊,她就會知道,是誰讓她患上分離焦慮的。”

心底的愧疚再次升起。

也明白了嶽曉萱的意圖。

原來,是要提醒團圓,她有個不負責任的麻咪。

僅此而已。

心緒,又恢複死水般寂靜。

嶽曉萱轉身,“劃分清義務了,辛律師能夠遵守嗎?”

抬起腳要離開,聽見身後沒有動靜。

側了側頭,又轉身向野蔓走去。

“圓圓。”毛氈從她的指縫滑下,末端的繩子被她緊緊捏住,投到手上的月光明暗有度,本來就棱角明晰的五指看起來更加纖細有力。

野蔓接過,圓圓是她毛氈的名字。

曉萱的那個,叫團團。

“路上注意安全,辛律師。”嶽曉萱扭頭消失在月亮和星光裡。

野蔓握緊圓圓,散架的軀體靠倒在牆邊,蟬鳴聲漸漸入耳。

還是再相見了,可這場重逢如夢,熟悉又生疏,怪那一回緣短嗎?終於啊她們之間,連“你好嗎?”也聽不見了。

*

團圓有分離焦慮症?

野蔓聞不慣的士的味道,頭暈惡心了一路。

剛到家沒等緩和,就焦急走向電腦。

她要知道跟症狀有關的一切。

“啪”的一聲,腳趾撞上過道上的紙箱。

堆成跟人一樣高的大大小小的紙箱搖搖欲墜,最後坍塌下來。

她痛得蹲下來揉腳趾。

散落一地的雜物裡,有什麼東西在燈照下閃閃發光。

附近一個小狗輪廓的木質盒子砸裂了口。

野蔓忍痛爬了過去,是許許多多不同形狀的戒指……

“嶽曉萱!”

“嶽——曉——萱!”

高中最後一個暑假結束,到了大學裡,她又纏住曉萱。

曉萱呢,又一次次接住了她。

她看向曉萱的眸光,去找曉萱的身影,都被接住了。

她明目張膽住進曉萱的眼睛裡。

那天晚上,軍訓拉歌完,迷彩服還沒來得及換下,她們就手牽手在校門附近的小街裡溜達。

手上還握著香草甜筒,野蔓跺跺腳突然不走。

假裝起一臉嚴肅,仰起頭盯著曉萱:“欸!嶽曉萱!”

“怎麼了蔓蔓。”曉萱笑眯眯的眼睛溫柔得可以擠出水。

她停下來,轉身捧起她的手,用掌心包裹起來。

現在的她哪還有那情懷,還是年少時多情啊。

她湊過去,帶了點神秘的語氣說:“你是不是忘了點什麼?”

曉萱疑惑地歪了歪腦袋。

她睜大了眼睛氣急敗壞:“笨蛋!你不會真的以為親了一口,我就是你女朋友了吧!”

這件事,後來還常被她翻來覆去說了好多次。

每次她說完,曉萱也總有辦法,不知道從哪裡變出戒指來,很鄭重地問她:“蔓蔓做我女朋友好嗎?”

戒指的樣子,都奇奇怪怪的。

她愛吃薯條,就有在麥當當告白時的薯條戒指,喜歡小狗,就有曉萱畫的小狗印到銀裡的戒指。

但是當時書呆子天真的以為自己犯了很大的錯,可又不知道哪裡出問題時,隻好雙眼耷拉,委屈地問:“蔓蔓,那你要怎麼才肯做我的女朋友?”

她噗嗤笑出來,連連點頭,“好!我願意!”

這位修了雙學位才思俱佳的同學,居然楞了半晌,然後揉了揉後腦的頭發,臉紅起來。

她保密工作做得很好。

從不對無關緊要的人說起她們的關係。

她其實不在意這個,這麼做是因為曉萱。

但大一那年,曉萱居然在十大歌手總決賽現場臨時換曲。

在全校人的眼皮底下唱著情歌,偷偷跟她告白。

她還在台下幫曉萱照相,聽到最後,心臟幾乎是飛出來的,偷溜進後台,急忙解釋上午的爭吵:“我沒有要讓你對全世界出櫃的意思!”

曉萱正在擦拭木吉他,見她進來,彎起清瀅的眼迎接她,擁入懷裡,接著,是熱烈又堅定的一吻。

曉萱下巴在摩挲她的頭頂,輕輕地說:“蔓蔓,這是我想的。”

她終於哭出來,曉萱用了好大的力緊緊環住她。

“我想好了,蔓蔓,我想要明天有你,後天,大後天,以後的每一天都有你在我身邊,如果一定是這樣,那我今天做得還不夠,而且,我做得太晚了,蔓蔓。久等了。”

少女情懷總是詩,原來一點都沒錯。

野蔓抽動了一下嘴角,從冰涼的地板起來,看著窗邊映照著外麵的一點光亮,不知不覺,天將破曉。

*

夏蟬鳴笛,風送到鼻尖的梔子香夾雜了香火的煙味,嶽曉萱穿過林蔭隧道上樓,隻覺得今天的寺廟格外熱鬨。

大概,或許,可能,是因為,川岐有她吧。

世界,又一次在見到她後,有了樣子。

小朱敲了敲門,卻看到嶽老師盤腿坐在茶幾前,雙手捧起茶具端倪。

以前在她的儲物櫃看過一眼那套不值錢的,沒想到嶽老師竟拿出來用了。

嗯……?還有小貓,趴著嶽老師大腿,好舒服的樣子。

小朱差點以為進錯平行時空了,素日疏離的高嶺之花,也有這樣凡人的一麵嗎?

“什麼事?”曉萱轉動了杯身,湊到鼻子下方嗅了嗅。

“嶽老師。”小朱還在驚訝,結結巴巴地說:“那個,我泡好了紅茶。”

半晌,才又繼續,“上個星期預約的谘詢,客戶已經到禪室了。”

“知道了。”曉萱收起摩挲杯壁的指尖,去到禪室傾心傾力施道,破除迷惘者心中的執障。

幾炷香燃滅,在客戶的連身道謝中,借著星光步入辦公室。

“小朱,下午有人找我嗎?”推門就問。

小朱錯愕地從辦公桌裡抬起頭,想了想,又搖搖頭。

她還是破天荒第一次見到一向優雅從容的嶽老師這樣著急,埋下頭快速敲打鍵盤,搜索今天的天象是不是出現異常。

一杯熱茶浸潤唇膚,曉萱雙盤腿坐在蒲團上,守元凝固精氣神。

檀香嫋嫋,寧靜的空間隨著車輪滾動的聲音逐漸喧鬨。曉萱不作理會。

車輪停下,塑料袋被人拿在手裡悉悉索索,“小朱,誒小朱,真是辛苦,大晚上還陪你們老師加班,拿去,吃點,喜歡什麼味兒的再去架上拿,你們嶽老師吃飯了沒?”

曉萱睜眼問候,“阿白師姐。”

大學畢業典禮之後,她每天都會到文意寺。一來就是一整天,有時躲在榕樹下發呆,緣遇星月大師,訴說苦悶。

受星月大師布施,一句“不住聲香味觸法布施”,一朝遁入空門,受大師引薦,才能在隔壁南岐的忘機寺修行。正是在那裡認識了後來還俗的阿白師姐,她還俗後,兩位又都是她來到文意寺工作的推薦人。

阿白師姐頭發兩側紮起小揪子,肌肉精瘦,皮膚黢黑,扯開一包薯片坐在曉萱對麵。“忙完了吧?”

曉萱閉起眼繼續打坐,“還沒。”

“還有啥事?”師姐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