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婿是有名的探花郎,但從未在人前露麵,因此大半個錦州城的人都想一睹他的真容。
畢竟坊間留傳著一句不成文的規矩:最美便是探花郎!
酒肉之間,賓客侃侃而談這位素未相識的新郎官,在一片誇讚兩位新人般配的笑語中,程承旁邊的老婦人麵露難色,儘管他極力掩飾,但仍然沒有逃過他的目光。程承主動問道是否身體不適?
老婦人摘下頭巾,暗暗神傷了幾秒開口道:“這孩子命苦,才這麼高的時候見著我都會喊我李奶奶。”她說這比劃著到她腰間的高度。
接著又抹了抹眼角:“他父母走的早,叔父又是個賭徒。那時我住在他叔父隔壁,每日到了飯點他都蹲在後門玩蛐蛐,自此之後我就偷偷將他帶到家中,好讓他吃頓飽飯,我一個人吃不了多少,就差個吃飯的伴。”
“還記得一開始他不知道我的脾性,上桌子也不敢夾菜,單就大米飯吃了三四碗。我就和他說:我一個人吃飯寂寞,你來我這陪陪老太婆!他答應了也做到了。我年紀大了,等不到他們,但這樣和他生活著也有了盼頭。”
“我總希望他圓滿些再圓滿些,他也沒讓我失望,讀書聰明,還中了探花郎。如果能一直這樣就好了,自他從長安回來整個人就變了個模樣,變得不那麼“乖了”,不顧他叔父的反對,直意要入贅徐家。”
老婦人眼裡攢的淚珠一滴滴落在舊頭巾上。
“自己選的路讓他自己走吧!他沉溺其中,是他該走的坎。我們阻攔不了,不如成為他堅硬的後盾或者是等他累了,想歇著了,回頭還有一處地方永遠為他敞開。”程承安慰道。
他是個會察言觀色的人,而他的察言觀色從來都沒想用在算計彆人,隻是想了解身邊人的怒·喜·思·悲,好發現身邊嘴硬的人說違心的話而傷人不自知。
能力都不是與生俱來的,都要付出等量的代價。
“你是道士吧。”
“對,如果有需要驅邪的事,可以找我,我們很便宜的。”
“不了。我準備離開了。”
“不多坐會嗎?儀式就要開始了”程承挽留到。
“馬車就在外麵,再遲一點城門就要下鑰了”
“您是要離開錦州城嗎”?
“是啊!我都等了大半輩子了,他們還沒有來找我,我都快要死了,想多去些地方找個僻靜的葬身之地。”
“……”程承默語。
她走的時候很輕,沒有人朝這邊看。對話後她釋然的笑了,為表示對程承的感謝之情送了他一個白玉墜子。
墜子上綰著的紅繩給通體雪白的墜子染上一股淡淡的神秘。
婚禮繼續進行著,但是楚爻梅可兒還沒有來,他心裡暗自琢磨:“晨起時就不再屋內,不會真丟下我去那個地方了吧?”
昨夜梅可兒睡不著,鬨著要聽故事,不曾想府中的畫本如此開放:男子去青樓日日笙歌,妓女帶球去門前討要說法”這些勾起梅可兒的興趣,發出了靈魂三問:
一:青樓是什麼地方?
二:他們笙歌用的是什麼樂器?
三:什麼是帶球跑?
嚇得他直冒汗,幸虧楚爻反應快,一切才終歸平靜。
他安定坐著,大魚大肉,山珍海味太過油膩奢侈,都沒有素食惹他喜愛。偏就結婚時蔬菜特彆少,還都是一個味道的難吃。
桌上一盤精致的荷花樣的糕點吸引了他,正當含在嘴裡準備咽下去時,身後猛的被人拍了一巴掌,一口將嘴裡的糕點吐了出來。
身著寶藍色軟煙羅錦袍,身量估摸著185左右,袖口和襟邊更是用上好的金線繡上了一朵綻放的蓮花,華美無比,氣度不凡,抬頭時,他的臉上瞬間閃過一絲驚愕,眼睛睜得大大的,仿佛要從眼眶中掉出來。眉毛高高揚起,緊皺著眉頭,顯然是對眼前的情況感到十分困惑。
他的嘴巴微微張開,像是在尋找詞語來表達自己的驚訝。他的手突然停在空中,原本正在做的動作被打斷,整個人似乎僵硬在那裡,無法動彈。他的呼吸也變得急促,甚至有些窒息的感覺。整個人的麵色瞬間變得蒼白,眼神中充滿了迷茫和無助,仿佛被這個世界所震撼。
他站在那裡,呆呆地望著,完全無法相信剛剛發生的一切:他的師弟,他身無分文的小師弟,他高冷,低調,嚴肅的小師弟,竟然穿的像個花孔雀般出現在他麵前,實在太匪夷所思了,千言萬語都化成了一句話——
“你賣身啦“。
“神他媽賣身”!
突然,一陣沉重的馬蹄聲打破了和諧的氣氛。士兵們騎著高頭大馬,鐵甲在陽光下閃爍著冷冽的光。他們的到來,讓原本歡騰的氛圍瞬間凝固。
人們停下了手中的飯筷,眼神中流露出不安和疑惑。
士兵們的臉上沒有表情,隻有嚴肅和冷峻,仿佛帶來了一種無形的壓力。
在這種無形的壓力下,大人們沉默不發聲,而小孩卻哇哇大哭起來。
隨後而來的還有一人,他踏著鵝黃色繡花靴,身披亮麗的藍色公服,頭戴紅纓金冠,耀眼又尊貴。還有流蘇玉帶,及腰懸著的玉佩,迎著朱光威風而至。
伴隨著士兵呼喊,賓客席上有人驚呼:“這是,新上任的刑獄使大人。”楚爻和程承目光投向刑獄使,一個有些驚訝,一個麵無表情,生硬的看著,好像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
隻見他不緊不慢的走向禮堂中央,徐江州跨步上前質問,沒開口就被他壓了回去:“徐老爺好事臨門,晚輩特意前來給您和徐小姐送份大禮”。
他的聲音帶有獨特的抑揚頓挫,輕快似旋律,使得他的言辭顯得風趣詼諧,與第一眼時不說話時劍拔弩張的冷感截然不同。
“這就是你口中的大禮,在我兒大婚之日,送上這滿屋子的鐵甲寒冰嗎?”徐江州怒斥道。
他依舊不緊不慢,玩弄著手中的扇子,道:“您真的是誤會小生了,天地良心。您還不認識我吧,也對,我昨日才剛上任。但今天的案子三個月我就已經接管了。”
他闕扇偏頭向徐江州:“我是專業的,這份大禮你不喜歡”,又探頭看向徐嬌:“令愛說不定感興趣”。
旁邊小孩的哭聲越來越大!
年輕的婦女都怕惹來官兵,於是紛紛捂住孩子的嘴,但依舊能聽到沉悶的抽泣聲。
蕭從越討厭小孩子哭,即使再下的聲音傳到他耳中也是如同鬼哭狼嚎般刺耳,惹得他心裡煩躁不已。
他搖了搖頭,迅速調整過來。
他言道:“蕭從越,字明赫,江陵人士。今日來,是為了一樁命案。”
“荒唐,簡直荒謬至極。請你馬上離開,不然耽誤了及時,不管是誰,我也能讓他豎著進來,橫著出去。”
徐江州一聲令下,豢養的家兵提著刀直逼蕭從越,一步,兩步,三步,他身子輕緩,闕扇而退,懶散,撫媚而勾人,一時間,竟然人忘了他也是個身材高挑的男兒郎。
桃花扇貼著冰冷的銀刀,他揮手加了力道將它推向一邊,順著方向將譚秋瑞半出鞘的劍也摁了回去。
“我也是為了徐小姐考慮,不然也不會剛查清楚,便馬不停蹄的趕來,生怕錯過。”
他帶著些抱怨的語氣,微看向那對新人,最後將目光鎖定到探花郎身上,問道:“郭公子,與城西柳家柳如煙小姐可是有婚約在身”
私下又熱鬨起來,議論聲眾說紛紜。
有人說柳家早沒落了,有的人則表示從未聽過城西柳家這號人物。
郭政安輕蔑的笑到:“是的,哪有如何,我與如煙妹妹情同手足,婚約不過是長輩們口中戲言,做不了真”。
“好一個妹妹,好一個兄妹情深”蕭從越笑的合不攏嘴,眼神瞬間劃過一絲淩厲,很快就隱藏起來,諷刺的笑到:“那天底下,玷汙自己妹妹,讓她懷上你的骨肉,並將她連同腹中三個月的孩子一起推至湖中,活活淹死的人,叫他一聲畜生不如,應該沒人反對吧。”
梳著高馬尾,英姿颯爽的姑娘仗義直言:“他都不配和畜生相提並論。”
眾人投來震驚的目光,英姿颯爽固然引人但誰不愛弱柳扶風嬌嬌兒。俠女身旁赫然立著個白衣女子
從婚禮中斷開始,徐嬌一直處於懵逼狀態,心地單純的她現在都搞不清是什麼狀況,直到白衣女子的出現,她的表情才開始有了變化。
女子就是柳如煙。在俠女的幫助下從河中僥幸撿回一條命。
人贓俱獲。
郭政安狡辯道:“人沒有死,按我國律法,你判不了我的罪名。”他像個得道的小人,正在為自己鑽法律的空子沾沾自喜。
“柳姑娘確是安好,但是趙玄靈你還記得吧?他的屍體首正藏在你屋前那顆桃花樹做掩飾的地窖。”蕭從越逼問道。
“你不說,那我來說:上月前,你在城門外與趙玄靈因為詩會的主題的定題起了衝突,你們二人打賭憑借各自的才華,誰奪得了冠軍就當場認輸道歉。你居功自傲,認為自己是探花,是高手,全城的百姓都愛慕你,你高傲,你覺得那舞台太小了,裝不下你的光輝,你好像用儘一切辦法去突出你的光輝形象,但依舊還不滿足,最後你落敗了。輸給了一個茶鋪的公子,輸給了一個從來沒有受過正規教育的外門漢。你嫉妒他,嫉妒他的才華,嫉妒他的張揚,為什麼自己花了二十年青春換來探花郎標簽,在他麵前還是摔得稀碎,所以你殺了他,並將他埋在徐家你房前樹下,讓他作為你的戰利品,成為你心愛桃樹的養料,來滿足你變態扭曲的心理,對於不對?”
蕭從越一句又一句的質問,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字字都如刀割般刺中他的心。
郭政安心猛然一沉,眼裡透過一絲了難以覺察的驚愕。剛才那張溫和的臉此刻緊繃起來,眉頭緊鎖,像一條難以跨越的鴻溝,他努力調整自己的姿勢,想保持那份從容和淡定,但內心的失落深深刻在他的每一個動作著,手指緊握,關節發白,他望著徐嬌,生硬有些沙啞:“原來如此。”
“人是我殺的,詩會過後我賣通了小斯,給他下了慢性毒藥,偽造他去山區打獵意外死亡的事情,並找了具假的屍體做替代,而真正的屍體則養再桃花樹下。”郭政安將事情原委全盤脫出。
他轉身看向徐嬌,用著希望得到肯定答案的語氣問她:“我們還沒拜天地,求你,”
徐嬌看了他一眼嚇的暈了過去。
他笑了笑:“到頭來,還是一場空,一場空。蕭大人,你說的對,我是禽獸,我嫉妒,我好恨呀,為什麼我努力了二十年,靠自己考上進士,因為沒有權,沒有靠山,被那些上等人隨便按了個莫須有的罪名發配到原住第做了個芝麻大小的閒散官,”他仰天之際,捂著淚水,保持著體麵,他自嘲:“不過你有一點說錯了,我是嫉妒他的才華,但他不是我的戰利品……隻不過有人喜歡吧。”
程承見著把一手好牌打的稀爛的他,不禁感歎:“雖然瘋狂但也是可憐之人,就是太極端了,沒個人在身邊教導,走了彎路,心理扭曲了”。
“師兄,這種人不值得同情,你知道這種男人,我老家那邊如何稱呼?”楚爻冷到。
“如何?”
“假麵情郎,蛇蠍心腸。”
兩人交談之間,對郭政安逮捕正在進行,誰知道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從後背一刀刺穿了整個胸腔,隨機抹脖血染大堂,蕭從越離他們比較近,血灑了他一身,從胸前道大腿,都布滿大塊的血跡。
他潔癖,且強迫症。
無奈的擺了擺衣袖,玉手弄鼻,聳了聳肩,溫柔的眯著眼看著楚爻,然後笑了。此刻夕陽西下,泛著桃紅的金色穿過一樹樹柳葉,他逆光而來,就連風也默默有了偏向,掀起他如漆的長發,遮住了獨屬於男人的棱角,鳳眼微眯,一切都變得精致,嬌媚起來。
程承看著這兩人應該認識,到了嘴邊突然想起,過了這麼久,他是不是忘記什麼東西了?
“cua!的一一股腦站起:“阿爻,小師弟不見了”。
楚爻心裡直打顫:不好,昨夜忙著從蕭從越那趕回來,忘記去廁所喊那小笨蛋了。
他撓了撓頭,起身,一溜煙向廁所跑去。
程承os:兩個師弟沒一個讓人省心的。火急火燎的跑哪啊,跑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