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1 / 1)

從醫院回來後,過了一天就是周末。

蕭沉原本打算帶兩個人出去轉轉,不想梁潛的病加重,白清淩也推脫著不想去。

係統:【宿主,目標說他生病不能出門,正適合執行計劃二,是否需要規劃行程。】

蕭沉說:【不急。】

他看得出白清淩對梁潛的忌憚。

梁潛最近兩天的情緒也略有異常,這個時候沒必要步步緊逼,免得弄巧成拙。

既然梁潛病了,他請了醫生上門照看,周末沒去公司。

到周一上午,臥病兩天的梁潛穿戴整齊從臥室出來,來到餐桌前。

蕭沉看著他落座,也看到他眼下淡淡的青影。

係統說:【宿主,看起來目標真的病了。】

蕭沉說:【嗯。】

梁潛的病醫生始終找不出原因,他其實有過疑心,但看對方現在的模樣,確實被頭疼折磨得不輕。

“哥,早。”

蕭沉說:“病還沒好,怎麼出來了。”

“已經好多了。”

梁潛坐在他對麵,輕輕攪著碗裡的熱粥,“哥答應過我,今天會安排我去公司。”

蕭沉說:“不要任性。等你養好病,再想這些不遲。”

梁潛說:“可我現在想做點感興趣的事,哥,我躺了兩天,家裡太悶了。”

蕭沉看他一眼。

梁潛說:“哥不了解我嗎?如果我做不到,就不會勉強。”

蕭沉順勢答應:“把早餐吃完,今天你跟我一起上班。”

事到如今,梁潛想去公司,不可能隻是為了幫他,更深層的原因,在於挖出公司的底細,用來當做籌碼。

但這個公司創立之初,就是為這一天做準備,他並不在意梁潛在這件事上用心。

相反,梁潛越用心,任務進度完成得會更快。

得到肯定的答複,梁潛也沉默下來。

之後結束早餐,兩人一起去了公司,蕭沉按他的想法,在公司給他安排了他想要的職位。

全程有荀津為他保駕護航,隻用了一個小時,連打掃衛生間的保潔都知道,公司空降了一個太子爺。

蕭沉沒有遮掩對梁潛的特殊。

梁潛進公司一個月,隻要經手的項目,基本暢通無阻。這還是在他全職上學,兼職上班的前提下。

好在梁潛能力突出,整整一個月,完全零失誤,做出的成果大家有目共睹,荀津又大肆宣揚了一番當初他邀請張平倫的功績,再加上他是單總的弟弟,一時公司裡對他心悅誠服的、遠遠高過看不慣他的人。

這些蕭沉看在眼裡,樂見其成。

這段時間,梁潛為了深入公司做了十分努力,不惜容忍他每隔兩天單獨和白清淩見麵,非常隱忍。

狼崽學會了蟄伏。

看得出來,生病的那兩天,梁潛想了很多,也沒有放棄拿公司牽製他的主意。

“噔噔——”

蕭沉轉臉,看到梁潛正敲門進來。

“哥,”

梁潛手裡拿著續過水的保溫杯,“快下班了,喝點水休息一下。”

蕭沉說:“嗯。”

這是梁潛這個月的新花樣。

每天必備的養生茶,裡麵是梁潛自己研究的材料,功效是清心養神,緩解疲勞。

“哥還在忙嗎。”

梁潛說著走到桌前,把保溫杯放下時,看到和文件放在一起的一張請柬,“這是什麼?”

蕭沉隻說:“看看吧。”

梁潛打開這張請柬,看到內容,眉頭皺了皺:“哥要去嗎?”

蕭沉說:“嗯。”

白清宇的生日宴,提前三天就給他發了這張請柬,時間定在明晚七點。

他看向梁潛:“白清宇請的是單家,但你應該清楚,他最想請的人是誰。”

梁潛放下請柬:“哥想讓我去?”

“讓你?”

蕭沉淡聲說,“梁潛,不要讓我重複同樣的話。”

梁潛垂眸。

這句話像一記重錘敲在心底,傳來的悶痛酸麻,他竟然已經習慣。

他知道單玉成指的是哪一句。

他曾說過,不會乾涉他的自由。

可放在從前,單玉成對他的態度不會這麼冷淡。

一個月了。

他如此清晰地意識到,單玉成曾讓他記住的另一句話,千真萬確。

‘技術顧問是隨時可以花錢買來的人’。

他來到公司,幾乎每天都有機會和單玉成相處,卻發覺和單玉成的距離日漸遙遠,難以挽回。

可想而知,在單玉成心裡,一個隨時可以買來的顧問,的確毫無價值。

隨著時間推移,在他和單玉成之間撕扯的裂痕越來越大,他有心填補,也已經無計可施。

單玉成的心,永遠在白清淩那裡。

為了克製,為了不讓事情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這一個月,他竭力想忘記這個事實。

從醫院回來的那三天,他夜裡沒有一秒睡著,用這三天,他做出這個決定。

家裡隻剩他和單玉成,忘了白清淩,不去想單玉成每隔兩天會去哪裡——

其實看到單玉成在公司的言行舉止,隻要他繼續忘記單玉成最初對他的樣子,他就是單玉成最偏愛的“弟弟”。

但這張請柬,輕易打碎了這個幻想。

原來關於白家的事,已經不需要再來問過他,就可以決定接觸與否了嗎。

梁潛按著閉合的請柬。

哥,在你心裡,我究竟還算什麼?

“如果你不想去——”

“我去。”

梁潛突然說,“明天,我和哥一起過去。”

蕭沉抬眼。

梁潛的選擇讓他意外,他沒有掩飾這一點:“原因。”

梁潛說:“我不想讓哥為難。”

一個月沒再見過白清淩,他自覺緩解很多。

對於單玉成,好像也沒有一個月前那麼執著。

再見一次,如果當初的意氣減退,說不定這一切可以慢慢結束。

梁潛看向蕭沉。

從此陌路,他現在也許做不到。將來,卻不一定。

宴會前夜,原本是蕭沉固定去見白清淩的日期。

這次他取消了約會,陪梁潛挑一套明天出門的行頭。

一個月前為梁潛上班定製的幾套衣服,正好今晚送來成品。

荀津陪工作人員送東西上樓,也作為觀眾欣賞了一下過程。

當梁潛穿著一套雙排扣黑色西裝從臥室裡出來時,他的眼睛瞬間一亮。

梁潛長得很帥,這一點毋庸置疑。

冷漠的性格其實不僅沒有破壞他的英俊,還讓他添了幾分高不可攀的神秘感。隻是他的眼神有時過於尖銳鋒利,讓人不敢靠近。

但即便如此,一個學生的日常穿著,實在沒什麼亮點,梁潛也不是喜歡打扮的性格,每天隻是幾套休閒簡單的衣服來回換。

今天,還是荀津第一次看到梁潛穿得這麼正式。

量身定做的西裝,幾次試衣修改了尺寸,版型當然極度修飾腰線,顯露著他寬肩窄腰的好身材,妥帖的西褲也越襯得他雙腿筆直修長。

荀津第一次發現,梁潛不僅長著一張好臉,原來身形也挺拔頎長,雖然沒有老板那麼高,最起碼要比他高上半個頭。

本來美中不足的,是那條行動不便的左腿,現在穿戴著靈巧輕型的外骨骼,反而有種科技金屬的機械質感,更讓人眼熱。

這麼強的硬件,走在哪都是一道矚目的風景。

荀津目不轉睛地看著,心裡好一陣羨慕。

更彆提梁潛的身份。

老板這裡不必說,白家那可是正兒八經的巨鱷豪門。豪門二少,多麼響當當的名號!

媽的。

人比人氣死人呢!

“不錯。”

蕭沉也多看了梁潛一眼,“試試下一套。”

荀津立刻獻諂:“是啊梁少,您這個身材,另外幾套穿上身一定也特彆好看!”

梁潛卻說:“不用了,哥,明天我就穿這套吧。”

荀津腹誹。

敗家啊!那麼貴的定製西裝,你試也不試!

結果餘光看到一旁的老板,他恍然大悟。

是了。

單總自這次回國,衣櫃裡單調得很,款式不一,顏色卻大多是黑色的。明天選定去參加白家宴會的,也是一套黑色西裝。

梁潛這小子,八成想跟老板穿同款吧?

荀津想著,聽到老板發話。

“隨你。”

梁潛於是回房把衣服換了下來,再走出門,荀津左右看看他,暗暗搖頭。

浪費果然可恥!

換成他是梁潛,不說每天花枝招展,也得把優點宣之於眾。

想到這,他記起什麼,笑著說:“小白總的生日一向美女如雲,梁少明天出場,肯定是宴會的焦點,可能有機會抱得美人歸呢。”

梁潛沒有在意,徑自走到蕭沉身邊坐下,繼續翻開文件。

荀津準備的馬屁沒了機會拍,對著這兩位工作狂,頓時一個腦袋兩個大,沒多久,見老板沒吩咐,他忙不迭跑了。

第二天他再見到梁潛,是下午五點半。

司機把下課回來的梁潛直接送到了公司。

他來時穿戴平常,六點十五分從蕭沉的辦公室出來,身上換了準備好的西裝。

荀津注意到,一路下樓,公司裡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眼睛,果然一個勁的往梁潛身上瞟。

一群沒見過世麵的土包子!

“單總,梁少,”

荀津堆著笑往前引路,“這邊走。”

上了車,蕭沉閉目養神,一路沒有開口。

梁潛手裡摩挲著換到左腕的表盤,倚在靠背,轉臉看著沿途街景,也沒有說話。

挑起話題,他不是沒有試過。

但單玉成不是多話的人,抑或單玉成漸漸厭煩了和他交流,話題更多隻一兩句就不了了之。

四十分鐘後,汽車在酒店前鋪開的紅毯停下。

荀津下車時,看到已經有賓客入場。

今天來的人非富即貴,他謹小慎微地跟在老板身後,大氣都不敢亂喘。

可他沒走兩步,發現大堂裡傳來一陣騷動。

“白總?”

“還有小白總——等等,他們一家人都下來了!”

“外頭是誰來了,這麼大的排場,竟然讓白家人全體來接?”

荀津下意識回頭看向梁潛。

梁潛正和老板一起往前,這些話傳到耳邊,臉上彆說表情,連一根汗毛都沒動過。

白家人很快來到三人麵前。

“玉成!”

白父當先一步,和蕭沉打過招呼,又轉向梁潛,“小潛,你們總算到了。”

聽到他對蕭沉的稱呼,梁潛手指微顫。

白清淩站在白清宇身後,看到蕭沉,原本想打招呼,再看到梁潛,把沒出口的話咽了下去。

白清宇和白母沒注意到他的表情,知道梁潛至今不肯和他們親近,所以把滿腔熱情用在了蕭沉身上。

“玉成,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先上去。”

蕭沉頷首。

一行人看似熱鬨地上了樓。

今天好不容易梁潛在場,白母看起來有點激動,走到宴會廳裡的小包廂,不住地介紹每一個人給蕭沉認識。

蕭沉知道她真正的意圖在梁潛,也沒拒絕。

直到沒多久,一個年輕女孩挽著父親的臂彎走進小包廂。

見到他們,白母舉著舉杯掩在唇邊,笑著對蕭沉說:“玉成,我知道你們年輕人現在都喜歡把一顆心撲在事業上,可你年紀也不小了,總要為成家做打算。我聽清淩說你每天辛苦工作,估計也沒時間自己去找吧?”

她話音落下,蕭沉還沒開口,一旁梁潛倏地轉臉看過來。

白母接著說:“看,那是我外甥女,也是留學回來的高材生,學的是工商管理,今年自己開了家有點賺頭的小公司,跟你應該有共同話題的。”

梁潛順著她酒杯輕點的方向看過去。

來參加宴會,女人化著淡妝,黑亮的長發也隨意挽了一個發髻,顯得鬆散慵懶。

她的長相並不算美豔,氣質卻很乾練大方,談吐得體,笑容得宜,是個很容易相處的人。

但莫名的,她站在那,梁潛隻覺得刺眼無比。

白清宇也在一旁,表情有些無奈:“玉成,我可替你勸過了,可我媽牽紅線的癮犯了,我實在沒辦法。”

他知道白母是因為梁潛的事無處下手,最近處處想跟單玉成打好關係,可這種事畢竟涉及隱私,單玉成的性格又讓人難以捉摸,擅自這麼做,他怕費力不討好。

“什麼癮犯了?”

白母把酒杯放下,拍了他一掌,“玉成不像你,有我和你爸照顧,況且家裡還有小潛,沒個女人持家,要亂成什麼樣子?”

“可彤彤也有公司要管,她怎麼好抽空持家?”

“哎呀這些你不懂!”

“……”

梁潛聽到一聲嗡鳴從右耳傳到左耳,周圍的對話漸漸被趕出腦海,隻剩一團沉悶、隱隱作痛的鼓脹。

——單玉成會成家。

梁潛按住腿邊的支架,借冰冷銳利的棱角刺進掌心,維持岌岌可危的冷靜。

是什麼時候。

單玉成會同意嗎。

忽地。

那道平淡的嗓音穿透迷霧,傳進他的心底。

“我暫時沒有這個打算。”

梁潛輕顫的手鬆了力道,發白的骨節終於填回血色。

他看向蕭沉。

蕭沉身邊,白母笑了笑:“沒關係,問你們哪個都是暫時不打算,反正人已經到了,你們先認識一下試試看嘛,你們都開公司,就當交個朋友——”

“夠了!”

白母一愣。

她看向忽然出言打斷她的梁潛,猝不及防對上那雙眼睛,心頭一跳。

梁潛冷冷看著她,語氣摻著陰沉:“你沒聽到我哥的話嗎,他說,暫時沒有這個打算。”

白母臉上的表情僵住,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遽然的死寂,牢牢鎖住這一小片範圍。

白清宇和白父對視一眼,都萬萬沒想到梁潛會為這件事發難。

白清淩下意識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蕭沉。

蕭沉看向梁潛:“今天不高興?”

梁潛抿唇。

蕭沉說:“跟我來。”

話落,他轉身走向包廂外的隔間。

梁潛墜在他身後,進門隨手關了門。

“她隻是好意,你何必給她難堪。”

梁潛背對著蕭沉,手還握在門把手,隻說:“就算是好意,也不該違背哥的意願。”

蕭沉看著他的背影。

梁潛不喜歡白家任何人。

但僅僅不喜歡,不會讓他失態。

在乎的人和不喜歡的人交好,才是他失態的誘因。

“哥,”

梁潛問,“你在怪我嗎?”

蕭沉說:“今天是白清宇的生日,你不該這麼做。”

聽出他的言外之意,梁潛緊握的手狠狠用力,霍然轉身:“為了白清淩,哥可以做到這一步嗎?”

先是白清淩。

現在就連白清淩在意的人,他也要忍讓。

蕭沉說:“這和清淩無關。”

“無關?”

梁潛笑了一聲,“如果和白清淩無關,哥為什麼來參加這場生日宴?”

蕭沉說:“他是你——”

“哥不要拿我當借口!”

梁潛冷聲打斷了他,“如果是為了我,我們現在就不會站在這。”

係統提醒:【宿主,目標疑似情緒異常。】

梁潛的異常很明顯。

更異常的是,過去這麼久,這份異常的情緒還沒有平複。

蕭沉眸光漸深。

這場失控始於成家的提議。

和白家人日漸走近,乃至結婚,對梁潛無疑是種背叛。

這個提議,他原本並不放在心上,現在看來,算是計劃外的可行支線,可以加重梁潛和白家之間的嫌隙。

係統聽完,難以置信:【宿主,計劃可行,但要在小世界內結婚,你是否確定?】

蕭沉說:【不用結婚。】

甚至不必來往。

讓梁潛看到他的態度,已經足夠了。

“好了。”

他轉而說,“我們出來夠久了。”

話落,他走過梁潛,正要開門,臂彎猛地被一把拉住。

蕭沉垂眸掃過梁潛的手,眉間微有痕跡。

梁潛緊緊盯著他:“哥,現在的我,在你眼裡,究竟還算什麼?”

蕭沉抬眼看他:“你是我的弟弟。隻要你願意,這一點不會更改。”

聞言,梁潛緩緩鬆手。

門開了。

他看著蕭沉的背影離開,良久,才跨出這間空無一人的包廂。

可當他回到隔壁,看到蕭沉身邊已經不再空蕩。

這一次不是白清淩。

是那個化著淡妝的女人。

兩人遠離人群,正在交談。

不知聽到什麼,女人看向蕭沉,忽地莞爾,明朗的笑容隱約熟悉,越讓他心底暴怒叢生,堪比眼中釘。

“你……還好嗎?”

梁潛低沉的嗓音滿是森冷:“滾開。”

焦灼不寧的怒火正在席卷,騷動的狂浪如潮湧至,他麵無表情地壓製著,埋著戾氣的雙眼卻盯著不遠處的兩人,目光一錯未錯。

白清淩也看過去一眼,抿了抿嘴唇,還是忍下心裡對梁潛的畏懼,低聲安慰:“梁潛,我知道你很依賴哥,他也對你很好,可正因為這樣,你更應該為他考慮一下……現在放手,總好過以後更痛苦,對你,對哥都好。”

一個月沒見,梁潛的占有欲有增無減。

這種眼神,幾乎有點病態,他是出於真心,不想梁潛繼續深陷。

梁潛下顎冷硬。

“哥早晚要組建家庭的,就算不是彤姐,也是其他人——”

梁潛呼吸粗重:“夠了。”

白清淩打定主意勸他想開,壯起膽子接著說:“你冷靜地想一想,到時候哥結了婚,他們每天在一起——”

梁潛猛地握拳,轉眼看他:“夠了!”

白清淩被他的眼神逼退半步,卻沒有動搖:“我說真的,梁潛,就算你和哥的感情再好,也不可能比得過哥的愛人。”

聞言,梁潛緊握的五指陡然一鬆。

以為他有鬆動,白清淩忙說:“你想,朝夕相處,同床共夢,還有什麼是比這更親密的關係呢?”

陌生的異樣浮上心間。

梁潛重又看向蕭沉。

朝夕相處。

同床共夢。

他眼底有變本加厲的欲望變換滾湧,正蠢蠢欲動。

愛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