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歡迎諸位學子來到林空見溪,咳嗬……”
鹿仙台上,一位長白胡子的老學究由一位年青人攙扶著,他半睜著眼滿臉皺紋,佝僂著身子一字一頓地讀著千篇一律的歡迎詞。
台下,細碎的騷動一陣接著一陣,不少人開始不滿地交頭接耳起來。
“這寒磣老頭誰啊?看他樣子,半隻腳都快踏入墳墓了吧。”
“是啊是啊,聲音跟含了痰似的,模糊不清的不說,還瘮的慌!”
“這麼大年紀,也不怕摔著……”
“哎呀煩死了,這老頭磨磨唧唧的,到底什麼時候結束?!”
“肅靜!”老學究旁側一位師長板著臉,怒斥道,“既到了林空見溪,那就要遵守這裡的規矩。一個個吵吵嚷嚷的,成何體統!!”
“誒——青老,不過都是一幫小孩子,年輕氣盛也是難免的嘛,倒不必這麼大火氣。”另一側一銀飾鹿茸花紋青絲繡衣的長老笑吟吟,麵容和藹說道。
青老不客氣地哼了聲,直暗罵道“花狐狸”。
少年風劍雪瞅瞅這個,又瞅瞅那個,金鳳狐狸眼眨巴了下,拉了拉“準同伴”的衣袖,低氣音疑問道,“小烏鴉,那個穿的花裡胡哨是誰啊,怎麼總是跟青長老眉來眼去的?”
“那是梨長老,名叫梨雲白,新黨派人。”少年烏漬瞥了風劍雪一眼,解釋道,“還有,用詞準確些,彆總是說些讓人誤會的話。”
“哪有~”風劍雪拖長音,半撒嬌半控訴著說,“明明他倆那氛圍就很難不讓誤會啊,小烏鴉居然還怪我……”
在一聲聲咳嗽聲中,老學究笑著把最後一句念完便退場了。
青老恭敬地目送完老學究後,便板著臉對新進的學子開始了七年一度的“錚錚教誨”。
嗯,七年一輪回,每一屆學子都經曆過青老“愛的摧殘”,且紛紛表示效果甚佳,唔~至少,今晚的夢裡都是林空見溪那幾千條學子準則了。
一眾學子都慘兮兮地想著。
少年風劍雪早就準備了兩副耳塞,殷勤地邀請烏漬一起“摸魚”,無奈烏世子偶像包袱過重,嚴辭拒絕了。
如此,風劍雪便偷偷站靠在烏漬身上懶懶地睡了一覺。
醒來時已是黃昏,青老終於感到些許疲倦,中氣十足地喊了聲“歡迎諸位學子來到林空見溪,請謹遵學子準則”便放過了累得軟塌塌的學子們。
少年烏漬兩眼定定地注視著緩緩降下的落日,明顯在走神。
人潮退散,風劍雪捏了把烏漬的臉,語氣揶揄,“小烏鴉,回神啦,不要跟著太陽那東西跑了嘛~”
烏漬看了太久的落日,一回神眼前有些發黑,而一動身子也有些僵硬。
看來是站太久了啊,烏漬垂眸想,但並沒有向風劍雪尋求幫助的念頭和打算。
風劍雪唔了聲,像是看穿了什麼。
他將藍雅劍往烏漬手裡一塞,便笑著將烏漬背了起來,一邊走還一邊吐槽,“哇~小烏鴉,你好輕啊,真的就隻有一個烏鴉的重量哎。”
烏漬被他這動作弄得一驚,忙圈抱著少年白皙的脖頸,有些冒火氣,“我又沒讓你背!!”
風劍雪啜著笑意,夕陽泛紅的光映著他的側臉,有種說不出的溫柔,“可是,我們是要成為同伴的人哎,小烏鴉總是這樣會讓我很難辦的。”
少年烏漬趴在風劍雪上,聞言靜了靜,抿唇道,“我會努力去改,但可能……有些難度。”
與往常不靠譜的作風不一樣,風劍雪平穩地背著烏漬走下石梯。
聽到烏漬的話,他目光微微閃動,但輕佻語氣不變,“嘛~沒有那麼嚴重啦,小烏鴉太認真了。其實,就算你不改,我們也還是同伴啊,這點又不會變啦~”
少年烏漬悶聲應了句“哦”,就道:“那你背著我去食堂吧,正好想歇會兒。”
“哎哎哎?!”風劍雪故作驚訝道,“小烏鴉原來是那種說乾就乾的人嘛?!”
他一身素青衫,頗有些仙氣縈繞的感覺,隻可惜,倒全毀在那張嘴上了。
少年風劍雪撇嘴道,“不行,你必須要跟我講點好玩的!不然我這一路走下去得多無聊啊……”
潮水般的疲憊襲卷而來,烏漬眼皮不住地往下掉。
這兩天,他多少也知道點風劍雪的鬨騰勁兒,隻好遂了他的意,悶悶講道,“青老講的那幾千條學子準則有一條我有些喜歡。”
“哪一條?”風劍雪有些疑惑,學子準則有什麼好喜歡的,框框條條約束又多。
少年烏漬有些熬不住了,聲音越來越小,“學子準則第一條,林空見溪相對平等、相對自由、相對公正……”
察覺到烏漬的困意,風劍雪便沒再說話了,他唇角勾起,一步一步朝著食堂走去。
什麼啊,原來是這一條,他心底暗暗苦笑,頗有些無可奈何,比我想象中的要勇敢堅決得多啊,小烏鴉。
不過也是,金烏本就是光明與溫暖的象征,即便光芒不再,但那份溫暖卻依舊留存心底。
招惹上你,現在都有些後悔了呢,小烏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