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玉峰雖不及曾經,卻已經重新種上滿山花種,幼苗葉在靈氣下破土而出。
洞府中,花靈們的嘈雜聲下,隱約聽見溪流水聲。深入洞府,穿過垂下的藤曼,一汪靈泉之後,還有更深的地方,被藤蔓遮住,絲絲水汽衝縫隙中鑽出。
裡麵,是一個比外頭冷靈泉還大上數倍的靈泉,卻是一個更適合修煉的地方,熱氣蒸騰,水霧氤氳,讓一切都變得若隱若現。
從中盤坐著的女子,隻著白色中衣,裸露在外的肌膚白裡透紅,墨色的長發披散在後背,緊閉的雙眸,長長的眼睫掛著水珠。
她的身姿綽約,水霧朦朧間,襯得她越發容顏絕色,散發的威壓又讓她懼人千裡。
女子突然睜開眼眸,金色的瞳孔下,隱著戾氣的血色。
周身靈氣瞬間翻騰,身旁的降雲錚鳴,劍身微顫。
蘇清薄唇輕啟,冷漠無情,目光死透過厚厚的洞壁,望向了某種未知。
“天道。”
待她尾音剛落,腦海中零散模糊的畫麵,突然變得清晰,卻斷斷續續。
她曾被萬劍穿心……
降雲一劍召萬劍,她卻被萬劍穿心。
蘇清看清了,在她身邊的那人,與花瀾是一般的容貌。
蘇清冷笑,眸中殺意不減,緩緩開口,帶著無形的壓迫感。
“你當真以為我會信嗎?”
聲音在洞府中回蕩,卻得不到回應,又似無聲的嘲諷。
蘇清蹙眉,雖然存在諸多疑點,可是自己已經無法忽略對對方的殺意,像是在強迫她不得不信。
修仙之人,沒有轉世來生……
她垂眸沉思,腦中閃過自己當年入絳仙門時,她師父的一句話。
沒有轉世來生,那她的記憶從何而來?
餘光瞥見,放置在青色衣袍上的血色玉佩。
修長的指尖勾住掛繩,拿到跟前端摩片刻,仍看不出什麼名堂。
突然,外麵的嘈雜聲變大,驚恐害怕。
“殺花了,殺花了……”
蘇清歎息一聲,帶了些許無奈,將那絲戾氣壓下,緩緩開口。
“進來。”
外頭的花瀾,拿著蘇清給的弓,本意是讓對方練習,可她卻坐在草地上就在搗鼓。
千年蛇骨所製的弓,森冷可怕,硬是被花瀾纏了滿弓的鮮花,那股獨屬於蛇骨的陰冷被其遮蓋,看上去既搞笑又豔麗。
一支骨箭搭上弓,姿態隨意,眯起右眼,鋒利的箭頭對準一處,指尖一鬆。
箭矢破風而出,呼嘯著打入洞府,帶來強勁的風那些花靈啊啊亂叫。
箭矢沒入洞府後,花瀾才從地上站起來,跑到洞府裡。
花瀾的目光找尋著箭矢,骨箭一半插入了洞壁,她剛拔出來,那些驚魂未定的花靈就開始叫喚了。
花瀾聽得皺眉,剛想讓它們閉嘴,就聽到蘇清讓她過去。
聞言,她眸中閃過欣喜,扔下手中的弓箭,就徑直朝洞府裡跑去。
她所行之處,藤蔓自行避開,散發的花香盈滿了洞府。
蘇清抬眸便看見,花瀾沒有任何阻礙地奔向她,滿懷笑意,霎時間,天地都為之黯然失色。
“美人師尊。”她開口。
蘇清下意識地伸手,接住了毫不猶豫跳下靈泉水池的人兒。
她被撞了個滿懷,激起的水花打濕了她們的衣裙,緊貼肌膚的薄紗,勾勒了曼妙的身姿,欲露不露的樣子,勾起旁人的欲望。
蘇清拂去了對方額頭的水珠,淡淡開口。
“又去折花了?”
聞言,花瀾一想起對方給自己種了一山頭的競爭對手,她就生氣,目光不滿,抱得對方更緊了,頭悶在對方肩膀上,答非所問。
“你有我一枝不就夠了?”
她驕傲地自認為,自己比那些俗物更好看。
蘇清愛花如命,可是自從花瀾出現後,她重新種上的花多次慘遭毒手,她卻都好像沒法因為這個生氣,隻覺得無奈。
蘇清把人兒抱起來,放到一旁坐著後,自己也在她的旁邊坐下,用術法弄乾了兩人身上的衣物。
“你還記得你在禹州礦山做了什麼嗎?”
花瀾百無聊賴晃著腿,蕩著靈泉的水,聽到蘇清的話,思索了一會兒,歪著頭就倒在了對方的肩膀上,整個人懶洋洋的,半個身子都靠在了對方身上,指尖把玩著不知是對方還是自己的發絲,一字一句,認真地道。
“我一直跟在你身邊呀。”
蘇清感受到了肩膀上的重量,並沒有推開對方,但聽到對方的話,她搖了搖頭,一揮袖,半空中顯出一麵水鏡。
看見水鏡的花瀾覺得新奇,上麵出現的畫麵讓她頓時興奮地指著上麵道。
“裡麵那個人和我長得好像。”
水鏡裡的女子,一襲紫衣,神情帶笑,卻有幾分輕蔑,舉手投足間便是風情萬種,弓箭在手,似能毀天滅地。
花瀾沒有那時候的記憶,自然不認為那個人是自己,故一看到那人手上拿著弓箭,就想到蘇清扔給自己的那把弓。
她氣鼓鼓地轉頭,道。
“你喜歡她,想讓我學她,當她的替身。”
說完,覺得自己非常有理,頓時委屈上了。
沒料到看完的花瀾是這個反應的蘇清,顯然一愣,啞然失笑,指尖點了點對方的額頭,道。
“從哪學的這些詞?”
花瀾想也不想地,直接開口供出。
“夏師叔怕我無聊給了畫本子我看。”
蘇清聞言,一臉黑線,就知道是夏餘這個混蛋。
另一邊在糾結自己脖子上莫名其妙出現的紅痕的夏餘,突然打了個噴嚏,隨後若有所思地點頭肯定道:“一定是那個小美人想我了。”
此時一米八的“小美人”,悠哉悠哉地進了絳仙門 。
蘇清忍著想要去揍夏餘的衝動,對花瀾解釋道。
“水鏡裡的那便是你。”
花瀾聞言,並不能明白,但還是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看著水鏡裡風姿綽約的人,感歎道。
“那我好厲害。”
蘇清“嗯”了聲,便也收起了水鏡。
花瀾的目光再次轉向了蘇清,看著對方清冷的側顏,偷笑了下,忍不住湊上去親。
蘇清感受到臉頰上的觸感,便也想起了在禹州時對方親她的畫麵,也不知道為何,突然如避蛇蠍般,慌忙推開了對方。
體內氣息紊亂,差點壓製不住那洶湧的殺意,看著被她不小心推進水中茫然的花瀾,她隻一眼,立馬移開了視線,抬手捏著眉心,語氣驟然冰冷。
“這些日子我要閉關,你暫且去夏師叔那邊。”
她本以為,自己能夠壓製,可是現實告訴她還是她太天真了。
花瀾沒有怪對方把自己推下來,看見對方皺眉,神情痛苦,她爬過去,擔憂道。
“你病了嗎?”
說著,就要伸手過去探對方的額頭,卻被毫不留情地打開,就聽到蘇清冷冷道。
“離開。”
花瀾的手被打紅,蘇清的餘光瞥見了對方白皙肌膚上那刺眼的紅,頓時心軟,想要過去安慰時,花瀾突然“哼”了聲,跑開了。
看著對方離開的背影,蘇清竟是想要伸手把人拉回來,可手抬起,抓不住一物,腦海的刺痛讓她無心在管這些事情。
周身暴亂的靈氣讓泉水沸騰,霧氣逐漸將她整個身影隱沒,沒有人注意到放在一旁的血玉亮了下。
花瀾跑出洞府,儘管手背上紅彤彤的一片已經恢複如初,但她還是生氣地摧殘著那些花靈。
過了一會兒,被蘇清叫過來的夏餘就看到了蹲在地方委委屈屈拔花的人兒。
看得他冷汗直冒,但看清是花瀾,便也鬆了口氣,也生怕在清玉峰發生命案。
“花師侄,你師尊讓我來接你了。”
花瀾蹲在地上,瞥了他一眼,又把頭扭過去,不理人。
“怎麼了?”夏餘問道。
“她打我。”花瀾扁了扁嘴,道。
聞言,夏餘微微皺眉,倒不是因為花瀾的話,而是感受到了空氣中的靈氣暴動,隨即明白過來,道。
“你師尊這是身體還沒好,情緒不穩定。”
花瀾若有所思地“哦”了聲,當即起身,往清玉峰山下走,嘴裡小聲嘟囔著。
“那不能打擾美人師尊養病。”
夏餘追上去,道:“我帶你直接禦劍過去。”
花瀾停下腳步看了他一眼,在夏餘剛打算禦劍時,滿是嫌棄地開口。
“我不上你的劍。”
說得好像他的劍是多見不得人一般被嫌棄著,夏餘動作一頓,腳下一個趔趄,再抬眸看去時,花瀾已經獨自一人走了一大段路。
花瀾是蘇清的寶貝徒弟,夏餘能怎麼辦,要是讓對方在絳仙門走丟了,蘇清絕對會提前結束閉關出來把人找回來,順便扒了他的皮。
所以,即使清玉峰和自己的浮生峰隔了兩個山頭,也不得不認命地陪花瀾走過去。
一路上,遇到的弟子甚至都以為他心血來潮地巡山門。
等好不容易走回了浮生峰,還沒等他累的癱坐一會兒,花瀾這個祖宗開始不吃不喝了。
麵對陌生的環境,花瀾越發地想念蘇清,對著送來的食物,也是沒有胃口。
夏餘生怕對方在自己這裡鬱悶死,就問她要看新的畫本子嗎。
花瀾趴在桌子上,無精打采地道。
“不要。”
說完,她似乎想到了什麼,問道:“有沒有那種教怎麼治病的書?”
夏餘見對方一臉期待地看著自己,突然覺得蘇清命好,有這麼一個美人提地關心她。
他思索了會兒,自己這裡隻有供自己娛樂消遣的畫本,有些為難道。
“這個……藏書閣裡應該有。”
本想讓自己峰中的弟子過去找,沒想到聽到他的話的花瀾,眸子亮了亮,道。
“我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