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獵獵,卷起塵土,空氣中瞬間彌漫著土腥味。
簡陋祭台,四周的火把被吹得搖曳,耀日之下更顯炙熱。
中間的一人粗的柱子上,被綁著一個女子,再此番情景下,仍不顯狼狽,妖豔惑人的容顏上,沒有絲毫懼意,仿佛底下站著的不是乾柴,而是獨屬於她的舞台,隻讓人欣賞到她的熱烈與張揚。
旁邊坐著的稚童,一雙大眼,看著她,底下是不屬於孩童的邪惡。
幾個穿著白衣的人,一臉正經地圍著女子,動作生疏地跳著那行騙神婆般地奇怪舞蹈,嘴裡象征性地念叨幾句,眼神中還有著幾分屈辱。
“大師兄,我們為什麼要跳這個啊?”
石時也沒眼看自己現在的樣子,他道。
“彆管,仙尊的命令一定有她的道理。”
他們這般不專業都得行為,本該一眼看穿,可是底下的人雙手合十雙眼緊閉,並未發現異樣。
須發花白的老人,穿上了自己最隆重的衣衫,陳舊但乾淨,顯示出他對此的重視。
他拿著火把,親手遞到了青衣女子的手邊,語氣恭敬,多日來被殘害的麻木有了動容。
“請為我們除去妖邪。”
蘇清接過火把,可的目光,從始至終都落在花瀾身上,眸子深處有什麼,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她踏上祭台,清清冷冷的神情,讓她好似跌落凡間的仙祇,不染塵世。
【不必擔憂。】
她聽到了這一句,便看見,花瀾的眸中帶上了笑意,正看著她。
腰間的玉佩帶上了幾分暖意,透過布料傳進來,就像是往常的她一般,再學著安撫她。
蘇清的神情中閃過一絲複雜,眼前人還是那般樣貌,隻是神態氣質恍若兩人,若非查探過並沒有被妖魔奪舍的可能,她便斷然不會對眼前的人手下留情。
既是花瀾要玩,她便陪她。
思至此,蘇清無聲地歎了口氣,神情恢複冰冷,抬手捏起對方地下顎,眼眸微眯,審視著對方。
花瀾勾唇,眼眸的笑意勾魂奪魄,帶著幾分對故人的懷舊,還有隱晦得溫柔與愛意。
蘇清被她的眼神看得一愣,故人,故人,她為何是在看一位故人?
她得不到答案,那一旁得孩童似感受道了她得壓迫感,一下子哭出了聲,破壞了她們之間得安靜。
花瀾唇輕啟,聲線清脆,笑意盎然,她說。
“燒死我吧。”
尾音落下,她看她的眼神中,就仿佛是一個虔誠地信徒,甘願把自己獻給眼前地的神明。
蘇清看著她,塵封的記憶仿佛出現裂痕,開始鬆動,畫麵一閃而過,她想要抓住,卻又怎麼也抓不住,就像天道在嘲笑她的弱小與徒勞無功。
一陣刺痛傳來,手上一鬆,火把掉落,乾柴易燃,瞬間燃起丈高的火焰將她們包圍,烈火的高溫侵蝕著肌膚。
見狀的絳仙弟子們,瞬間慌了神,到石時身邊,道:“怎麼辦?大師兄。”
石時比他們淡定些許,知道蘇清是不死不滅之身,火燒不死她,但花瀾不一樣,隻是個剛入門的弟子。
從蘇清讓他們跳大神,配合花瀾時,他們就已經不知道蘇清到底想要做什麼了。
石時臉色凝重,但還是搖了搖頭,阻止了要去摻和的人。
蘇清隻聽到花瀾的一聲輕笑,帶著無限的溫柔,看著她,像是在透過她看著誰,她開口道:“你還是這般讓我喜歡的模樣。”
繩子被火燒為灰燼,除去束縛後花瀾抬手,捧起了她的臉,靠近,氣息似比周圍的火焰還高上幾分,氣若幽蘭,於她唇間落下一吻,不同於先前的無意,這次更像是盈滿了歡喜與愛意,讓人沉醉其中。
大火無法吞噬她們的皮膚,卻如一朵將她們包圍其中盛開的鮮花。
蘇清看著近在咫尺的人兒,知道自己應該推開對方,可是下意識得,心中得自私讓她沒有動彈,任由對方親吻。
哭聲企圖蠱惑她們的同情,孩童的眼神怨恨地看著她們。
兩人分開後,目光冷冽,居高臨下地看向了地上的小人,一模一樣的神情,威壓降下,讓人膽寒。
她們像是有著與生俱來的默契般,掐訣,咒語難辨,似溪流似清風,帶著難以抵抗的壓迫感。
絳雲劍的召出,青色的光芒蓋過了火焰,祭台瞬間坍塌,隻餘一片廢墟,村民麻木地看著發生地一切。
一把彎弓憑空出現,枝蔓成形,緞帶纏弓,疾風成箭,綻放著不知名的花種,散發出的氣息卻是與絳雲同源,並非神器,勝似神器。
利箭破風,氣勢淩厲,一箭刺穿孩童。
腥臭的黑血流下,稚嫩的容貌扭曲變形,氣憤嘶啞的聲音傳出,如怪物的嘶鳴。
“殺了她們。”
呆滯麻木的村民動了,蜂擁而上。
石時同其他絳仙弟子拔劍又想起他們不得傷人,隻能收起劍,施法立下結界阻攔瘋撲的村民。
蘇清手執絳雲,一手拉著花瀾退後,花瀾兩指間夾著幾張靈符,是蘇清當初畫來給花瀾防身的。
“區區精怪,妄想成仙。”
靈符擲出,爆破聲震天,結界之下,數米深坑被炸出,濃煙滾滾。
蘇清轉頭看花瀾,對方卻也正好轉頭看她,她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麼,但是話道嘴邊,又一句說不出來,卻隻對方對她一笑,纖長的食指輕抵唇間,嫵媚多情,緩緩開口。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但我現在不能告訴你。”
隨即,她的目光落在了蘇清腰間的血色玉佩上,臉上笑意依舊,可多了幾分悲涼。
再抬眸時,眸中妖媚褪去,隻餘迷茫,空中的彎弓也隨之消失,就好像先前的人隻是個幻象 。
花瀾一看見蘇清,眸中閃過欣喜,抱住對方的手臂,道。
“你回來啦。”
“嗯。”蘇清儘管思緒還停留在花瀾先前的那般樣子裡,但還是下意識的輕聲應道。
花瀾聞到濃煙的味道,轉頭看向深坑,隨即詫異地開口道。
“誰把怪物炸了。”
聽到著話地其他人,神色複雜,該不該說,是你自己炸的。
蘇清不答,可看向對方的神情越發幽深,聽對方的意思,不論她是不是方才那樣,都在一開始知道了怪物的身份。
深坑裡的濃煙逐漸消散,一隻龐大的怪物從中顯露出來,陣陣嘶鳴如啼哭。
頭似雕鷹長獠牙,有犄角,獸身利爪,背長羽翼,陣陣嘶鳴如啼哭。
“醜。”
花瀾看見了它的樣子,評價了一句後,就躲進了蘇清懷裡,像個柔弱不能自理的美嬌娘。
蘇清順勢攬住了對方,手腕運劍一揮,劍氣如虹,青色的劍光劃破虛空,向那邊劈去。
羽翼一掃,狂風企圖擋住洶湧的劍氣,隻是它低估了蘇清,劍氣橫掃,羽翼被斬斷半截,飄落一地。
仰天哀鳴,刺耳的聲音回蕩,赤紅的獸眼怨恨,不甘心地看了一眼她們,心底地恐懼讓它不得不拚命撞開結界,倉惶逃離,黑血在空中撒如雨滴。
待它離開,癲狂地村民們才從迷惑中恢複神智,暈厥過去。
結界破碎,石時自知是他們地錯道蘇清跟前作揖,恭敬中帶了幾分愧疚。
“仙尊,是弟子們不力,讓它逃了。”
蘇清瞥了一眼,沒有怪罪的意思,淡聲開口。
“你們且看看村民有沒有事。”
“是。”
隨後,蘇清又看了眼懷裡的花瀾,目光落在對方的手上時,不自覺的皺眉,不悅開口。
“又臟了。”
她說得是先前花瀾抱那還是孩童模樣的怪物的時候,但現在的花瀾不知道,聽到蘇清的話,他疑惑地抬頭。
但蘇清也沒有解釋,徑直拉著人找了條溪流,仔細地幫對方清洗。
蘇清地動作很溫柔,沒有用力,花瀾很少享受,所以也沒有掙紮。
昏迷的村民被帶去安置,石時再來稟報時,忍不住問道。
“仙尊,那到底是何妖物。”
蘇清幫花瀾清洗手上不存在的贓物,並沒有抬頭,開口提點。
“這裡依山傍水,卻無一草一木,又盛產金石。”【山海經的】
聞言,石時也並不傻,稍喲思索,便恍然大悟,道。
“是蠱雕。”【山海經的】
古籍記載,水中的精怪,窮凶極惡,聲似孩童啼哭,好食人。【山海經的】
所以一開始,他們看見的就是一個孩童。
“可仙尊看出來了為何一開始沒有殺死它?”
蘇清聲線冷淡,開口道。
“村民夜夜聽哭嚎,神智早已被迷惑,要是隻見殺死,保不齊村民會在它的操控下做出什麼。”
蘇清並沒有說,這裡被人下了陣,讓蠱雕從沉睡中醒來,既是製衡蠱雕,也是困於整個禹州,那人要禹州亡。
石時點了點頭,心覺還是仙尊思慮周全,隨即想到蠱雕逃走了,便擔憂地問道。
“仙尊可知蠱雕會躲到何處?”
“那邊。”
花瀾聽著他們地對話,當即興奮地指向一處,那正是禹州最大地金礦場。
蠱雕雖然生活在水中,但此時蘇清她們便站在溪流邊,對方斷然不會冒險出現在這裡,它既然受傷了,便斷然要吃人療傷,而礦場裡,礦工居多,地處偏僻。
石時頓時明白了,一下子知道蘇清地這個徒弟並非花瓶,他作揖,道。
“謝師妹提點。”
待石時離開,花瀾疑惑道。
“什麼提點?我這是在說實話。”
蘇清眸底深沉,淡笑道。
“對,是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