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寒風刺骨,枝葉窣窣作響,像是地獄而來地使者拖著血跡斑斑地鎖鏈步步踏過,隱於夜色前來索命。
鄉野小鎮,坐落不過幾十戶人家,卻無一家點燈,皆是緊閉房門,未聞人聲,隻聽得鳥獸蟲鳴。
突然,啼哭響起,稚嫩似孩童,卻在這寂靜得夜裡更顯詭異。
“又來了……又來了……”恐懼瞬間縈繞在了在了整個鎮子,昏暗的房屋裡人人不敢點燈,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徒增驚恐與不安。
房門堆滿了雜物,企圖阻止上麵可怕的東西進入一般,可是棉被下不斷顫抖的身子卻顯得更像是在自欺欺人……
啼哭響徹了整晚,待漸漸平息過後,便是公雞的啼叫,重新恢複安靜的小鎮,逐漸被晨曦籠罩,好似夜晚發生的一切都不複存在了一般。
當房門被推開,一臉憔悴疲憊的村民門走了出來,衝天的血腥氣無論被清理了多少次,第二日來臨時仍舊會彌漫在整個鎮子。
村民門麵麵相覷,暗自數著人,想著少了誰。
殺豬的王屠戶不見了。
果然,在他們推開屠戶的門時,隻看見滿地血水和碎肉殘渣,案板上是被處理好打算拿去賣的豬肉。
這幾天死的人太多,村民門從害怕到麻木,村長站出來,隻是瞥了一眼院中的慘狀,就熟練地指揮幾個壯漢,卻不是清理地上的碎肉。
隻見幾個壯漢直接闖進了屠戶家裡,再出來時,抱著拿布包裹著的重物,許是一角沒有包裹嚴實,露出了裡頭燦燦的金色。
怪物殺人,卻會留下大堆金子,就好像是飽餐一頓後留下的飯錢。
村民目送村長和幾個搬金子的壯漢的離開,最後夜各自回家,麻木的祈禱下一個不是自己。
粗布麻衣的婦人,懷裡抱著的孩童似在熟睡,血腥氣沒有影響到他分毫,在婦人的輕聲安撫下依舊睡得香甜,卻好像從未有人注意到,他殷紅的嘴……
“又死人了。”錦衣玉帶,發戴金冠的男子,端著肥胖的身子,來回踱步,手上拿著的金色鳥籠,裡頭的金絲雀被他的動作晃地站不穩。
男子神色中卻無半點焦慮,反而帶上了幾分異樣地興奮,整張大臉都顯得越發的是油光滿麵,嘴角更是不住控製的上揚著。
禹州繁華產金礦,縣令府邸,更是一派奢靡至極,而這男人正是禹州縣令。
近幾月來,隻要青祀鎮死人,他們的礦場,便能源源不斷的開采出更多的金子。
“快,讓人繼續挖。”
縣令馬盂臉上紅光不減,魔怔了般,他粗聲粗氣地下令著。
“快,快讓人繼續挖。”眸中閃著貪婪。
“可……大人,礦場已經累死了幾人。”下人有些猶豫地開口。
馬盂瞪著那雙在肥肉下幾乎看不見的眼睛,他一腳踹過去,惡狠狠地道。
“死了就再找,必須把本大人的金子都挖出來。”貪婪之中,是草芥人命的無情。
下人不敢再違抗命令,連忙爬起來,忍著痛應聲後離開。
馬盂把鳥籠拿到跟前,想要逗鳥,這時有人突然前來稟報。
“大人,許員外說是帶著幾個絳仙門的仙人前來拜訪。”
許員外便是著禹州鼎鼎有名的首富,名下財產富可敵國,馬盂與他也有幾分交情,自然是交易上的交情。
聞言,馬盂猛然睜大了那本就小的眼睛,不敢置信地開口。
“絳仙門絳仙門,是那個絳仙門嗎?”
他扔下手中地鳥籠,抓著下人的衣服就問,已經有些語無倫次了。
“快,請他們進來。”
下人出去請人後,馬盂才突然意識到什麼,皺起眉頭,帶上了幾分擔憂,目光看向了被他仍在地上的金子鳥籠,裡麵的金絲雀已經奄奄一息,可是他卻沒有施舍半分,反而是看著自己那金子做的籠子有了幾分異樣的情緒。
可等他見到人時,立馬堆起了諂媚的笑容迎了上去。
“想必幾位便是絳仙來的仙師了吧,各位大駕光臨,真是令馬某的寒舍蓬蓽生輝啊。”
蘇清懶得打交道,同花瀾走在了後頭,所以馬盂便以為走在前頭的石時是他們的領頭人。
石時聽著客套話,皺眉,心底有些無語,他們夜沒有想到這個許員外會透露他們的身份,瞥了一眼臉色青白的黃宜,最後夜不得不客套地笑道。
“縣令客氣了。”
黃宜也沒有想到許員外會直接告訴對方他們的身份,頓時有些尷尬,更何況是被石時看了那一眼,更是讓他尷尬的恨不得撞死,心下埋怨許員外沒有眼力見,絲毫不提是對方帶他們來的。
馬盂習慣性地要伸手去攬住對方地肩膀以示友好,但被石時不著痕跡地避開了。
沒成功攬到人,馬盂有些尷尬,看了一眼其他人,具是一副高傲的模樣,其中後麵兩位戴麵紗和輕紗鬥笠的女子尤甚,隻能看向了一旁穿的珠光寶氣站在黃宜身旁的年員外,扯開話題。
“這黃表侄都來了,怎麼不見若思侄女?她不是最向往修仙嗎?”
黃宜臉上一白,神情有些緊張,他此次回來還未曾見到過許若思,所以夜並不知道那日仙門入門試煉的事情是否又告知她父親。
許員外手底掌握的金礦不少,祖上留下的商鋪頗多,早已富得流油,成為一方首富,黃宜不過就是個旁支的關係,若非許若思喜歡,他也看不上,但此時對方已經進入絳仙門,是他也要敬三分的存在。
“彆提了,小女自從回來,就說要接管商鋪,整日關在房間裡看賬本。”許員外歎了口氣開口,但目光卻也有意無意看向黃宜。
其他知情的絳仙弟子,冷笑地看向黃宜,看得他又是一陣不自在,但也大概知道了許若思應該是沒有說出那天的事情,這才鬆了一口氣。
他們絮絮叨叨就是不講正事,也不給石時插上口地機會。
“他們好煩啊。”蘇清身邊的花瀾秀眉蹙起,開口不滿地開口道。
她也沒有收著聲,所以其他人也是聽到了的,一時間所有目光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
花瀾雖然不怕,但是不喜歡被人看,更何況還是各種探究的目光,所以想著乾脆變回一株花待著,然而這個想法剛出現,就被蘇清知道了,通過血色玉佩對她道。
【現在莫要變回去。】
計劃落空,花瀾一撇嘴,委屈地躲到了蘇清身後,所以其他人目光也就落在了蘇清身上。
但絳仙的弟子是知道蘇清的身份的,自然也就不敢再看,但馬盂和許員外不知道啊。
蘇清瞥了眼身後的人兒,不著痕跡地歎了一口氣
馬盂哈哈大笑,想要緩解方才花瀾一句話導致的尷尬。
“兩位小仙子許是舟車勞頓累了,這就安排你們去休息。”
蘇清氣質出塵,站如青鬆,眉眼清冷似謫仙,但是站在隊伍後麵,馬盂便以為隻是個絳仙的師妹。
他卻不知道,蘇清的確是師妹,卻是掌門依舊各鋒長老的師妹,貴為清玉仙尊。
絳仙弟子聽到馬盂口出狂言,,頓時被嚇得臉色蒼白,都在偷瞄蘇清的臉色,但蘇清神色冷淡,看不出是否生氣。
石時想要開口糾正,可蘇清冷冷開口,同時也打斷了他們不停的廢話。
“我們此行是為抓拿一隻凶獸,我們初步懷疑這凶獸在一處礦場之中。”
石時立馬接話,點點頭,語氣帶上幾分嚴肅道。
“聽聞那座礦場是縣令您的,我們是想讓您帶我們過去看看。”
馬盂神色一頓,目光閃躲,連忙否認道。
“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並沒有聽說有什麼凶獸。”
然而對方的心虛並沒有逃過蘇清的眼睛,她眼眸微眯,周身壓迫感強了幾分,讓人心悸,更是不敢直視她。
“騙人,就是有。”花瀾突然探出有個頭,瞪著一雙美目,憤憤道。
馬盂本就被蘇清的目光看得越發心慌,而花瀾這一句,更是讓他不知該如何開口,最後還是許員外打著哈哈開口幫他解除了尷尬。
“這個不急不急哈,各位也累了,許某人同縣令大人仰慕絳仙門許久,已經安排設宴款待各位。”
不等他們拒絕,馬盂卻已經自作主張地讓人去安排了。
石時見狀,看向蘇清,希望對方給個決斷,卻看見蘇清目光掃了一圈府邸,沉思片刻,而後什麼都沒有說,帶著花瀾就進去了。
蘇清都進去了,他們無法,也隻能跟了進去。
馬盂怕他們真的去查出什麼,安排的動作也是快,不過一個時辰,石時等人便已經落座廳堂,但不見蘇清和花瀾的身影。
山珍海味,歌舞升平,正座上的男子,溫香軟玉在懷,已然忘記了黎民百姓的痛楚。
“黃表侄,我已經派人去請若思侄女了,你們可是青梅竹馬,你去修仙了她可想你了,隻是可惜啊。”馬盂舉起酒樽,不知喝了多少,臉上已經有了幾分醉意,看著麵前的人都重影的不知道看向何處。
黃宜聞言,自以為得了麵子,在其他絳仙弟子麵前他終於挺直了腰板,笑著對馬盂舉起酒樽,道。
“謝大人好意。”他想著,萬一許若思還喜歡他。
……
下人門都忙著在廳堂招待,所以著偌大的府邸裡,也並沒有人管蘇清和花瀾到底去了何處。
一襲鵝黃衣裙的女子進了府,發間珠釵華貴,不似尋常人家,她容顏姣好,臉色卻不是很好,走的很快,身後的丫鬟都快跟不上了。
突然,她看到兩人站在那金子雕琢的假山前,不知做什麼。
那兩人身形清瘦高挑,眉眼精致,一青一紫的衣裙,更是襯得她們氣質絕塵,連那昂貴的金假山都顯得幾分落俗。
許若思沒有見過她們,以為她們是看上了那座假山,想到馬盂那吝嗇摳門的樣子,皺眉後,便想著上去好心提醒一句,卻聽到她們的對話。
紫色衣裙的女子,手指著假山,語氣帶了幾分嫌棄。
“好難聞的味道。”
花瀾和常人不同,感受也不同,儘管假山隻有一絲血腥氣,可她卻覺得異常的重。
青衣女子遞給她一方手帕,開口,帶了幾分安撫意味。
“且忍忍。”
花瀾被蘇清養的嬌氣,但是接過蘇清手中的方帕後,並沒有用它掩鼻,而是進了對方懷裡,嗅著對方身上的淡淡的香氣,便覺得安心。
蘇清對於花瀾的舉動隻是無奈,但還是順勢攬住了對方的腰肢。
許若思看著舉止親密的兩人,目光中帶了幾分詫異,但聽到她們說這個金子假山難聞。
“這是縣令的寶貝。”眼下之意是不能碰。
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聽說,馬盂府中多了一尊金假山,被他當寶貝一樣,說是能給他帶來源源不斷的財運。
至於為什麼沒有藏起來,許是聽了某位風水師的讒言吧。
馬盂雖然眼光不太好,把府邸堆砌的富麗堂皇,可也庸俗至極,但也不至於有她們口中的臭。
聞言,蘇清看向了聲音的來源,許若思被她清冷的氣息驚了下,隨後想起,絳仙門的人在這裡,這兩人也不像尋常人。
反應過來的她,連忙道歉。
“抱歉,冒犯仙師了。”
蘇清打量了下對方,後微微搖了搖頭,淡淡開口道。
“無事。”
戴著輕紗鬥笠的花瀾,在蘇清懷裡,笑道。
“她不是仙師。”是我的美人師尊。
蘇清聽得到對方洋洋得意的心聲,像是一個驕傲的小貓。她忍不住勾了勾唇,眸子深處帶上了幾分寵溺。
“你可知這是哪座金礦的。”蘇清目光看向假山,蹙眉沉思,不知在想什麼。
許若搖搖頭,思索片刻後,道:“不是金礦挖出來的,我聽聞是一個鎮子的村長送過來的。”
金子做的的假山,被照的有些刺眼,極儘奢靡,可空氣中彌漫著的確實若有若無的血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