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昨夜,秦孝明將秦風叫進書……(1 / 1)

秦錦之好 青山堵門口 5089 字 11個月前

昨夜,秦孝明將秦風叫進書房談話,問他:“你明年開春重考科舉,可有把握?”這意思,顯然是要為他疏通官路。

秦風未明確回答,秦孝明便讓他自己斟酌。

若不曾遇到陳錦,秦風不會猶豫,這是他從前以為自己必然會走的路,倒不是對官場有多大的渴望,隻是當初在此事上折了一道,心裡悶著一口氣。

如果走科舉之路,與陳錦在一起將受到諸多限製和阻撓,世俗、秦家、甚至是不對盤的對頭均會拿來大作文章,若是放棄,則今生都無法洗刷當年的難堪。

陳錦向來是個心思都掛在臉上的人,秦風不難猜到他的想法,隻是此刻,他自己也難下定斷,不敢貿然承諾,怕因一時心軟而造成更大的失望。

正當兩人默默無言之際,門外傳來熟悉的聲音,敲門聲隨之響起,“秦風。”是沈書銘的聲音。

與他一同進來的,還有秦江。二人下朝經過福滿樓,來吃午飯,聽店小二說秦風也在,便來打個招呼。

自從秦風解救秦家於水火之後,嫡係母子對他態度逐漸好轉,至少明麵上是客客氣氣了。

“聽說父親在為你疏通官路?”秦江主動搭話,言語沒了往日的三分譏諷,聽著倒是順耳了許多。

但秦風對他們謝家嫡係一派向來沒什麼好臉色,少時的欺侮總不會因為三兩句好話就一筆勾銷,他又向來記仇,並為答他所謂兄長的話,隻對沈書銘說道:“聽說你家最近新請了個戲班子,會唱好多南邊的新戲,什麼時候帶我們小錦兒也去聽個熱鬨?”

沈書銘的父親是個戲癡,他母親就是當年京城名動一時的名旦,憑借一副好嗓子進了侯府,如今年過不惑,依舊對戲曲愛得癡迷。

“下月初我外祖壽辰,家裡的幾個戲班子天天都在輪番吊嗓子,聽著人耳朵都疼。這兩天就會給你們家送請帖,你把小錦兒帶上唄。”沈書銘回的漫不經心,瞅見陳錦一副麵若桃花的樣兒,又起了逗弄的壞心思。

“隻是聽說這次不僅江侍郎一家在受邀之列,我爹可是明示說了,大家有單身兒女的都可以帶出來認識一下,為我選親呢,你這一去,怕也是跑不掉的 。”說完幸災樂禍朝秦風挑了挑眉毛,笑得狹促,又不懷好意地把視線往陳錦麵上一撩,便當作無事發生一般喝了口酒。

陳錦是個沒心眼兒的直腸子,心裡一點兒小事都搬到臉上,一聽這話就急了,不由分說地拽起秦風的衣袖子,眼神焦急地把人看著。

秦風哪裡不知道沈書銘是故意的,狠狠地瞪了人一眼,不顧秦江在場,在桌下抓住陳錦的小手撫慰著,嘴上卻不落下風:“是嗎,不知道沈公子這次會看上哪家如意郎君呢?”沈書銘的性向在他們幾個人麵前都不是秘密,而且不出意外,據他近日對沈書銘和秦江之間的觀察,這二人之間指定是有點貓膩。

果不其然,沈書銘掀起吹落的眼皮看向秦江,不過很快又落回視線,仔細聽語氣還是有幾分掩飾不住的不自在:“總歸不會是某些登徒浪子。”

好一個登徒浪子,不知道罵的是誰,秦江饒有興味地看向他弟弟,又看向沈書銘,聰明地保持沉默。

秦江其實長得和秦風有一點相似,但眉眼不及秦風精致,膚色也更黑一點,白日裡高下立見,但在燭光之下就有些真假難辨,不然當初沈書銘也不會將秦江錯認為秦風,而在那一夜酒醉之時說出胡話。

在場的四個人,三個人欲遮欲掩地各懷心思,隻有陳錦傻乎乎地被人握著一隻手,一下兩下地往嘴裡送菜。一大早上就幫著徐進搬貨點貨,可把人餓著了。

晚上回去的時候,秦父又跟秦風提了一下科舉的事情,似乎是察覺到他和陳錦的關係,旁敲側擊地提了一嘴,讓他注意舉止,彆讓人抓住話柄。

秦風在心裡冷嗤一聲,與其在這裡防著他,不如去關心關心自己的嫡長子吧。不過這話他自然是不會說出來,他可不想再作什麼妖,兩房相安無事最好。

十月初,沈老太太的壽辰如期而至,秦風攜陳錦欣然赴宴,賀禮選的一座南朝玉佛,佛麵慈悲,雕得栩栩如生,沈老太太信佛,對這份壽禮愛不釋手,拉著秦風地手親親熱熱說了好一會兒話,隻恨不能當場認下個乾孫子。

秦江正站在不遠不近的位子,見著這一幕,不由得冷哼一聲,一臉不屑。沈書銘今日作為長子,接待賓客忙得不可開交,碰巧經過他身後,聽見這一句若有若無地冷哼,還來不及仔細品一番深意,就被他父親叫道一邊交代宴會事由了。

宴後眾人移步梨園,裡麵戲台子早就準備好了,就等賓客入座開唱。第一幕是昆曲《牡丹亭》,此時的北方沒聽過這樣一唱三歎婉轉的調子,倒也是新奇。

其實陳錦並不多愛聽戲,隻是有一次經過戲園子,聽見裡麵的角兒吱吱呀呀地叫唱著,覺得好奇才多停留了一會子,被秦風誤以為喜歡。但他很喜歡被秦風記掛在心裡的樣子,所以對此並不多言,隻乖巧地坐在他身邊,一邊聽著台上婉轉動人的愛情故事,一邊不時看向秦風俊朗的側臉,心下溢滿了幸福的情緒。

秦風被這麼熾熱地看著,哪有不知道的道理,但他這人慣會裝模作樣,隻顧著品茗賞戲,盯著台上的小生不錯地看了兩眼,這一下就被陳錦捕捉到了,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就看見扮演柳夢梅的小生在台上抖袖子,麵若桃花地朝觀眾席看過來。

這還得了,這在陳錦眼裡就是明目張膽地暗送秋波,一下子氣得鼓起腮幫子,恨恨地瞪了秦風一眼,扭過頭去再不看旁邊的人了。也不聽戲,就垂著頭,兩隻手相互攪弄袖口,一副傷了心的模樣。

秦風半天感受不到陳錦的視線,覺得奇怪,扭頭一看才看見一個委屈的發頂,知道這是把人逗得很了,伸手摸了摸那個可愛得發頂。

陳錦到底還是乖巧,被摸了腦袋就自覺地側身看向秦風,眼角有些紅紅的,看著可憐壞了。

人多眼雜,秦風不好伸手去碰那仿佛染了胭脂的眼睛,隻好朝人溫柔一笑,順手把自己剛剛剝好的核桃肉遞到陳錦手裡,然後去拿食盒裡的榛子繼續剝起來,再也沒看過台上那個小生一眼。

聽完戲,大家陸續拜彆主人離開,秦風沒有跟著秦父他們一道走,而是帶著陳錦往福滿樓方向走了,沒一會兒就被江玲瓏攔下來。

“秦公子,可否借一步說話。”江玲瓏從轎子裡探出頭來,麵色有些急切。

福滿樓離此地不遠,與其站在這寒風中寒暄,不如去福滿樓燙杯熱酒暖胃,秦風說道:“不如去福滿樓再聊?”

江玲瓏自然無異議,跟在兩人的車後跟進福滿樓。

一進福滿樓,就被店小二帶進了秦風的專屬包廂,陳錦在他身後自然地幫他脫下大氅掛起來,不多時小二就上了一壺燙好的熱酒和幾碟小菜。

陳錦沒管兩人的事情,自顧自捏著眼前的桂花糕吃著,江玲瓏見秦風沒有讓人走的意思,便意會過來,直白開口道:“不知道秦公子是否會參加明年的春闈?”語氣裡難得有些焦灼。

秦風睨著一雙多情的桃花眼看著她急切地神色,不動聲色地沒把話說死:“家父確實有跟我提及此事,但我尚未做決定,在考慮當中。”

江玲瓏聞言,躊躇再三,還是厚著臉皮請求道:“小女子有個不情之請,秦公子明年是否可以先不參加呢?”

秦風心裡詫異,麵色倒是不改,漫不經心地回道:“哦?這是為何?”

江玲瓏抿了抿嘴,心一橫便全盤托出:“之前跟秦公子交過底,我本有心悅之人,那人是個落魄貴族的書生,我爹不同意我倆的婚事,但我近期鬨得緊,我爹鬆口了,說是如果他明年能拔得頭籌考取狀元,便同意我倆的婚事。”

“他若要考便去考,管我作甚?如果是擔心我壓他一頭,就算我給他讓了路,難保不會冒出彆的對手,與其在這裡擔心對手,不如叫他在家專心溫習功課。”秦風畢竟是個文人,骨子裡有一種文人清高的傲骨,向來都是憑才華說話,不喜彎彎繞繞。

江玲瓏被他說的麵色一紅,支支吾吾地道歉:“是我考慮不周,還請秦公子莫怪。”

秦風見狀,隻好說:“若他真有本事,自然也該努力考取好功名,才配得上江小姐一腔情深,不論到時候是不是狀元,你們也都有跟你父親協商的餘地。”話已至此,江玲瓏哪有繼續打擾的道理,拂身拜彆二人。

待江玲瓏走後,陳錦才放下手中的第三塊桂花糕,神色期艾地問他:“你真的準備參加明年的科考嗎?”

秦風這幾日儘在琢磨這事兒,大致已經下了決心,此刻也並不欺瞞陳錦:“是的,這兩天準備收拾書房了。”

陳錦心下一頓,“那你是打算以後留在盛京做官嗎?”他心裡盤算著,如果秦風在盛京做官,大概是沒辦法和他成婚的,不過如果秦風還要他,他就在福滿樓裡當店小二,守著秦風。

如果秦風不要他了...想到這裡,他的心就又疼又酸,澀得像一塊沒熟得柿子。

如果秦風不要他了,他就回桐雲鎮去,守著逐月朝陽過日子。

秦風見人麵色期期艾艾的,可憐得不得了,趕緊把人抱進懷裡,讓人坐在自己腿上,一邊親著陳錦柔軟冰涼的嘴唇,一邊解釋道:“科舉是我的一個心梗,我在這裡跌倒,必須堂堂正正地在這裡站起來,至於今後做什麼,到時候再看,我不太想留在京城。如果以後為官,咱倆就去南方做個知府或者縣官也行,如果不為官,咱們就回桐雲鎮開個小酒樓過活。小錦兒覺得好不好?”

陳錦一聽,連忙抬頭看向秦風,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直視秦風,仿佛要透過眼睛看穿秦風的大腦,好看出他說的是不是真話。

“你,你說的是真的?”陳錦傻乎乎地問道。

秦風喜歡他這副愣愣地樣子,但想著今天已經把人逗得眼睛紅紅了,不好再逗,於是溫聲肯定道:“當然是真的,我還要娶我家小錦兒呢,小錦兒是不是忘了?”

“沒,沒忘的。”陳錦這下不看秦風了,低下頭露出一雙紅彤彤的耳朵尖兒,害羞著呢。

秦風對他簡直愛不釋手,摟在懷裡使勁揉搓一番,才被店小二叫下樓去。

徐進回來了,聽說他倆在這兒,便趕緊使喚人來喊二人,叫他們去櫃台幫忙對賬。陳錦對這些不擅長,就被徐進帶到庫房裡點數,堅決不讓倆小的在他這吃白食。

晚飯是在福滿樓吃的,徐進也不虧待他們,雖然嘴上總是嫌棄著,但頓頓都是做兩人愛吃的,陳錦盯著一大桌子好菜,衝秦風狡黠地眨眨眼睛。

徐進哪裡看不見兩人之間地眉來眼去,眼睛一瞪,訓斥道:“好好吃飯,擠什麼眼睛,沒規矩。”說完又往陳錦碗裡夾了一塊他愛吃的紅燒肉。

這下兩人都被這個口是心非的老爺子逗得不行,相視笑出了聲。

徐進不知道他們在笑什麼,隻好找理由罵人:“笑什麼笑,庫房都點不清楚的人還好意思笑,家裡還剩多少乾貨點清楚了嗎?品類都認不全,明天跟著李大廚去學認菜!”

陳錦被說的有些不好意思,福滿樓裡的菜品很多,有些乾貨香料他都沒見過,長得又像,下午徐進跟他說了好幾遍也記不住。

自家小孩兒無端被罵了,秦風護犢子,懟道:“咱小孩兒幫著乾了一下午活兒,還要挨罵,果然不是親生的外孫子使喚起來就是得心應手,這冤大頭長工咱以後可不興做了。”雖然是在懟人,但到底是含著笑意的,無非也就是趁機整個名頭。

“得虧不是親生的,不然我早一巴掌拍他腦袋上去了,咱祖上就沒出過這麼笨的小子。”徐進哪裡不明白秦風的意思,故意不接茬,插科打諢地吃了頓飯,出門的時候外邊兒天都黑了。

夜裡的寒風冷的緊,涼颼颼地直往人脖子裡灌進來,四下無人,秦風撩開大氅把陳錦塞進去,摟著人趕緊上了馬車。

陳錦乖乖地所在秦風懷裡,鼻尖被秦風身上冷冽的清香縈繞,不住地翹起了嘴角。

一坐上馬車,秦風就把人從懷裡拎出來,開始秋後算賬。

“說說看,今兒在戲園子裡哭什麼?”

陳錦一愣,想起午時呷的那一口乾醋,又是羞赧,又是氣憤,氣呼呼地說道:“你還好意思說,你做什麼那樣看著那個小生。”

秦風挑眉一笑,“哦?我是怎麼看的,我怎麼不知道。”

陳錦氣得口不擇言:“你,你不好!”說完氣得不行,扭過頭扒著窗戶不想理人,又實在氣不過,恃寵而驕地一拳錘在秦風胸口,“你壞,欺負人!”

秦風被他可愛得不行,直把人往懷裡樓,解釋道:“我看他,是因為他長得有點像你。你沒發現嗎,他的眼睛很像你。”

陳錦一愣,他倒是沒注意,畢竟每個人對自己的長相沒那麼敏感,聞言氣消了一點,但還是小聲警告:“像我也不許看,你隻準看我!”

秦風饒有興味,“這麼霸道?看來我這是被黏住了,小牛皮糖。”

“就要黏住你,誰讓你先親我的,親了,親了就要負責的。”陳錦在他懷裡小聲哼哼。

冬日的月光越發清冷,彎彎的一點在高空裡懸掛著,馬車穿過夜色轔轔駛過,車內唔唔噥噥的話語聲夾雜在馬蹄的噠噠聲中,給這寂冷的遙遙夜色增添了些許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