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裴曉身體突然離地，飄浮在半空。
他聽到自己嘴中發出響亮的嘶叫，身子正不斷扭曲掙紮，兩顆小巧的前溝牙朝身前噴出一股毒液。
毒液射空，落在地上將先前掩蓋他行蹤的草腐蝕燒壞。
見沒有擊中，身子的頭部一直晃動著尋找攻擊目標。
隻是裴曉頭都被晃暈了，大張著露出尖牙的嘴巴還一直在吃空氣。
不過裴曉總算看清自己是個什麼東西了。
是一條深褐色的小蛇，身上還摻雜著斑斑點點土色與深黑，看起來確實不顯眼，十分土氣。
“哈哈哈，這小玩意兒長得可真醜，跟條斷木棍似的，還弱得要死。要不是你在這，它藏那我都懶得理！”
一道肆意張揚的嘲笑聲從裴曉身後響起，
他越來越遲鈍的腦袋瓜轉了轉，終於弄明白了男人話裡的意思，頓時氣急敗壞，怒氣衝衝地就要找男人理論！
說誰醜啊你！
你才醜呢！你全家都醜，你下輩子醜到爆！！
虧你還是個第一美人呢，真是麵若桃花，心如蛇蠍！
等等，我不是把自己也罵上去了！
裴曉連忙收回自己剛剛說的話，打算想一個新的詞語時，眼前的場景突然一變，自己落到一隻修長如玉的手掌上。
小小的身體隻占據手掌的三分之二，軟弱無力地趴在手指上吐著信子。
算了算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吧！
反正自己現在也動不了，害……
裴曉跟著身體同樣感到一陣疲憊，似乎他與身體的契合度高了不少。
“嗬，不是說身上有妖皇的神血嗎？
真是夠弱的，這才噴了一次毒就這般無力。若不是有你護著，隻怕都活不到明日。”
就在他擺爛般休息時，那道惱人的聲音又開始嘲笑他了。
你夠不夠啊！
我都已經累成這樣了，就不能讓讓我嗎！
氣死我了！！
裴曉越來越情緒化，他氣鼓鼓抬起頭，居然成功控製了一瞬身體，身子向後壓便朝紅衣人咬去。
但在半路便被前方的手掌截住，
隻好心不甘情不願將身子盤踞在有力溫熱的小臂上，眼神怒氣地看著那戴著金色華麗麵具的紅衣人。
“好了，你彆笑他了。他還小著呢，以後儘是進步的時候。”
拿著裴曉的白衣人不悅反駁紅衣人的話，他低下頭溫柔撫摸著裴曉纏在他胳膊上的身子。
另一手指尖凝結出一團氣，朝裴曉嘴邊送去。
“活動了這麼久肯定餓了，快吃吧，彆與他一般見識。”
現在的裴曉又不能動了，但他卻敏銳察覺出那團氣是個好東西。
果不其然，身體也是這麼想的，猛得張口，想將那團跟他頭一樣大的氣體吸進肚子。
隻是白衣人顯然很懂怎麼投喂，他手指不斷控製著精細的靈氣，保證裴曉可以慢慢的品嘗，而不是一口吞掉難受好幾天。
“你可真舍得，竟然拿自己的靈力投養，這天界中哪個靈獸有這樣的待遇。
不過，你拿靈力細心照料了幾百年，到現在它連靈智都沒開，真是蠢笨的很！”
就在裴曉晃蕩著尾巴間嘬靈氣嘬的開心時，紅衣人抱著胸看著悠閒的裴曉陰陽怪氣道。
“！！！”
“嘶——！！！”
裴曉氣得連好吃的都顧不上了，扭頭再次撲向男人。
這次白衣人並沒有攔裴曉，反而任由他去奔向嘴賤的紅衣人撕咬。
裴曉想彈到男人裸露的脖子上咬他，但卻被人輕輕鬆鬆抓住，他隻好轉移目標去咬抓住自己的那隻手。
隻是他在那邊吭哧吭哧努力半天，牙都酸了，男人的手連一點皮都沒破。
就在他始終不放棄，邊咬邊絞殺男人的胳膊時，那邊交談的兩人卻停下了話，轉而觀察鍥而不舍的裴曉。
“這小東西……是不是開靈智了？”
被咬著的紅衣人情緒穩定，完全不把給自己撓癢癢的裴曉放在眼裡。
他將裴曉纏著的那隻手抬起放在眼前，認真的看著裴曉的眼睛，終於確定。
這條剛剛在他嘴裡幾百年還沒開靈智的小蛇，在他剛吐槽完的下一秒便開了靈智。
“真的！”
湊到紅衣人身邊，緊張又期待觀察著小蛇的白衣人立馬把裴曉從紅衣人手中搶走。
扒拉著裴曉的頭，不斷觀察小蛇的眼神。
終於，一股喜悅躍上眉梢，他確定小蛇真的開靈智了！
“瞧把你樂的，一個寵物而已，至於嗎？”
“他不是寵物！”
白衣人不虞說道，平時溫和的雙眼此刻因為他的話而有些不悅。
他回頭看著嘶嘶，活潑吐著信子的裴曉，目光溫柔。
“他對我很重要。我算過，我們命中有緣。”
紅衣人不再開口，望著被搶走的小蛇眼底微暗。
專心與小蛇交流的白衣人完全沒有注意到他情緒的不對，隻以為他同平時一樣又開始感到無趣，所以才不說話。
他扭頭對紅衣人道了歉，托著裴曉閃身先行一步。
紅衣人望著兩人離去的方向出神，裴曉纏過的手正被他無意識的摩挲。
“不是寵物嗎？”
他緩緩開口道，
“還真是有夠蠢的，對一個注定活不了多久的小蛇付出那麼多……”
——
一個暖玉做的碗，裡邊盛著清澈的天溢水，濃鬱的靈氣幾乎要在碗的空氣周邊凝成實質。
在這麼一碗靈水中，一條土氣的小蛇盤踞在碗底，偶爾吐下舌，小巧的頭部搭在碗邊一動不動，十分愜意的模樣。
若是那些識貨的小仙看到了，定要說乾這事兒的暴殄天物，百萬年才流一滴的天溢水，就這麼放在暖玉做的碗中做一條蛇的洗澡水！
但他們沒這個膽子質疑天界唯二的神君，即使這位蒔止神君待人接物向來溫和。
更何況，他們根本看不到這令人嫉妒的一幕。
這裡是那位白衣人的領地，裴曉是這麼理解的。
自從變成一條蛇，他便控製不住地用妖獸間的名詞來對照自己的生活經曆。
這張自己經常活動的桌子是自己的領地，活著的生物分為可以捕到的食物，可以試試捕的食物，以及打不過的食物。
蒔止和當初的紅衣人，在裴曉腦海裡屬於打不過的食物。
他現在明顯長大了不少。
如果前幾天是一條手指粗細的小蛇，那現在已經變成兩根手指並一起的小蛇！
直接長大了一倍！
自從裴曉吃了蒔止喂給他的靈力後便可以自由控製身體。
經過他這麼久的觀察，他認為自己身處的地方應該是自己的回憶。
原因是他對這棟位於繁茂森林中的精致木屋，裡邊的每一處細節，每一個擺設都感到很熟悉。
所以……
這是為什麼呢？
裴曉滿腦霧水，可這幅小蛇身體明顯束縛了他的思想。
最明顯的地方體現在他現在做事全憑本能，經常心中還在思考時，身體就已經衝出去了。
腦子也和身體一樣小小的，
根本不夠用！
他視線轉移對上蒔止特意放在碗邊不遠，一盤小碟子上的圓溜溜紅彤彤的小果子。
無聲從碗中爬出去，扭著身體走到碟子邊，一口一個吃了好些清甜的小果子。
雖然吃得快，但真的他已經在儘量細細品味了，隻是嘴巴實在太大了，汁水都淌到下巴上了。
吃飽喝足後，他又爬到窗台下曬暖去了，尾巴則被他留在溫泉中泡暖。
裴曉在哀傷已經吃飽的情況下，逐漸困倦起來。
原本晃悠著的尾巴尖也安靜下來，擺動的幅度漸漸變慢，被悄無聲息走進來的蒔止敏銳察覺到。
他悄悄走到裴曉身後，變了一碗新的天溢水，想將小蛇放回新碗中。
小蛇實在太嬌氣了，泡過一次的靈水絕對不會碰第二次，所以他身上備了許多天溢水，為的就是讓熱愛泡溫泉的裴曉能一直在享受中，毫不費力的吸收靈力。
“！”
當裴曉發現自己嘴中多了根手指時，才發現蒔止的到來。
他悻悻地張開嘴，把蒔止的手指鬆開，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移開視線。
這可不怪我啊！
要怪就怪猛獸的本能！
結果下一刻，他感到自己被一隻手拿了起來。
現在他不再抗拒，已經習慣了蒔止經常性把他拿起來把玩的舉動。
根據裴曉自己的感覺，他覺得自己應該是把蒔止當成了一根熟悉的樹枝。
該說什麼呢？
對於人來說很荒謬，但對於腦子小小的蛇來說卻十分合理。
“小小，你最近怎麼都不願意親近我了？
以前你總喜歡纏著我玩鬨，不是咬著我的手指，就是圈住我的脖子親近，或者在我衣服裡躲貓貓。”
蒔止不愧為神君，長相氣質都挑不出毛病，帶著神性的美讓人完全升不出褻瀆之意。
“難不成是因為開了靈智？可是按理說靈智才開沒多久，心智應該如同孩提，不正是愛玩都時候嗎？
難道…難道說你已經厭煩我了？！”
他麵露受傷之意，做西子捧心狀對裴曉抱怨道。
那是親近嗎？
如果我沒猜錯，那應該是攻擊吧。
所以在你眼裡，我就是這麼弱小嗎！連凶惡的攻擊落在你眼裡都是在和你玩耍？！
想到這裡，裴曉那根本不夠用的腦子一抽，朝著蒔止放在他臉邊的手就撲上去要，甚至毒液都滋了出來。
可惜，蒔止與他想象的吃痛害怕恰好相反。
他不但沒有受傷，見到裴曉如此熱情，反而十分高興。
甚至將自己被裴曉咬住的那塊皮膚上的龍鱗隱下去，保證裴曉不會擱到牙，並且咬的過癮開心。
裴曉注射的毒液融入他的血液，令他無比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