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曉使勁咬了一會兒牙便酸得很,結果當他抬頭時,卻對上蒔止那喜悅的笑臉。
見自己的憤怒又被無視。
他氣鼓鼓鬆開嘴,轉頭不理人,縮成一團繼續犯困去了。
“困了嗎?”
蒔止望著裴曉眼神空洞,不吐信子不動彈的模樣,心中了然。
“也好,正是長個的時候,是要多睡會兒。”
他溫柔的伸出手指撫摸裴曉小巧的額頭,接著將已經進入休眠狀態的小蛇塞入自己法袍心口前,那塊專門為裴曉嵌的空間。
裡邊溫度適宜、靈氣充足,裴曉醒來後可以自由出入。除了小桌外,是蒔止最經常將裴曉放置的地方。
——
“聽說,你那寶貝疙瘩化形了?”
一人身形高挑,烏黑的腰下卷發有序彎曲著,發質的光澤仿佛是大自然的一幅精致優雅的畫卷,讓人驚歎不已。
裴曉眼熟的紅衣人臉上換了個新麵具,衣服倒也不再以紅色為主。
深紅刺繡金鳥貼裡,外邊柔藍色龍紋罩甲,腰部係著鑲金花細黑腰帶。
這麼一套英姿颯爽的衣服,卻硬生生被他穿出流氓樣。
他不顧攔在門前的蒔止,淺藍色的眼睛直勾勾望向裴曉藏身的屋內。
“你彆進去。
小小因為化形這件事情緒低落得很,你莫進去招惹他了!”
蒔止攔在門口,不管紅衣人怎麼勸說,都不允許他進門。
“誒!看一眼怎麼了,這麼害羞怎麼行?
我可是專門給那個小饞嘴帶了好多吃的,他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不同意讓我進去?
你少攔我!”
紅衣人氣勢洶洶地說,見蒔止還是不同意,他又打起了親情牌。
“當初他困在蛋殼裡那時候還是我給他接的生呢,而且我將他養到半大才送給你。
按道理說,我怎麼也算他半個爹了,他化形這件大事兒我不看看怎麼行!”
紅衣人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把扇子,嘩的一聲打開,狀似悠閒般舉到胸口扇了扇,一副今天看定了的模樣。
見狀蒔止忍不住歎了口氣,
怎麼就讓這位大仙知道了這件事。
按照自己對這位好友的了解,若讓他看見此時的裴曉,他定然要狠狠嬉笑一番。
不過正因為他太過了解自己的朋友。
深知如果今天不讓他見到裴曉,隻怕這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人。
一會兒敢乾出變成原形飛天上跳舞,把裴曉誘惑過來的事。
這位神君的原型是天地孕育的唯一一隻神鳥,其舞可蠱惑世間萬物自投羅網。
連蒔止這個唯二的神君都不敢對上他。
更何況裴曉靈力弱小就算了,蛇還在這神鳥的食譜上,根不往鳥嘴裡送就算好的了!
雖然這隻神鳥對一龍一蛇公開表示過,向來挑剔的他並不屑於吃裴曉這個醜東西。
“好了,我讓你見他。但是你要向我保證,絕對不許笑,明白嗎?”
蒔止皺著眉表情嚴肅,認真對嬉皮笑臉的紅衣人說道。
“我明白,絕對不能笑是吧?放心,我生性就不愛笑。”
漂亮的桃花眼眯得跟月牙似的,不點而赤飽的飽滿唇瓣玩味勾起,眼底儘是狡黠的光芒。
說到最後,嘴角的笑意更盛。
“你拿出對外的模樣就行!”
蒔止忍不住再次強調,可心係屋內的紅衣人完全沒聽進去,敷衍嗯嗯兩聲算做回應。
蒔止想想好友對外那副生人勿近的高冷模樣,歎了口氣,稍稍放下心來。
可惜的是,他把心放早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這小家夥怎麼又變醜了!
彆的妖獸化形都是變頭變身子,再不濟的也是保留點原型。但像你這樣化身子不化頭的我真是第一次見哈哈哈哈哈!”
他站在床前指著裴曉大聲笑道,話語裡沒安慰,純惡意。
“哇啊啊啊啊啊!”
一覺醒來變成這幅鬼樣子的裴曉本就心情不好,還被人這樣嘲笑,心理防線徹底崩潰,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見狀,蒔止連忙將人身蛇頭的裴曉抱在懷裡,拍著他胖嘟嘟的身子急忙哄道。
“小小彆哭了,他給你開玩笑呢。哪裡醜了!依我看這四界也找不出比你漂亮的小蛇!”
他像一個濾鏡賊厚的家長,看自己孩子怎麼看都漂亮,沒有一處缺點,全是優點。
漂亮?
誰家好人長蛇頭啊!
想到自己如今稚嫩圓潤的三歲小兒身體上長了一個巨大的蛇頭,裴曉哭的更傷心了,趴在蒔止懷裡的小身子一抽一抽的,可憐可愛極了。
如果能忽略那個大張著嘴巴的可怖蛇頭。
那確實挺萌的,像一團香香軟軟的糯米丸子,小身子DuangDuang的,讓人忍不住心升憐愛。
在裴曉哭得正傷心時,剛剛站在那不說話,默默看著兩人濃情蜜意的紅衣人。
他眼底瀲灩的笑意逐漸退卻,心底深處的不爽隱隱作祟。
片刻後他再次開口挑釁,試圖將裴曉轉移的視線勾回來,揶揄得說道。
“若他是全天下最漂亮的,那我這個第一美人,豈不是還要給他讓位?”
“顧茗!你彆搗亂了!”
蒔止手腕一翻,一道淩厲的氣流朝顧茗襲去,被他輕易挽袖打散。
本就是為了表達自己的不悅,見沒有傷到顧茗,他也不在意,隻是起身抱著裴曉起離開。
顧銘?
被蒔止抱走遠離顧茗的裴曉聽到這個名字,在哭泣中從蒔止的肩膀上抬起頭,望向站在原地執扇而立的男人。
這座位居於高天上的島嶼終日不見黑夜,陽光明媚,生物繁多。
窗外不知名仙獸的奇異鳴叫,隨著溫暖的絢爛陽光一同傳來,聲音落在眾人耳裡,陽光打在顧茗戴著麵具的臉上。
那雙寶藍色的漂亮眼睛之中泛起層層光碎,似裴曉曾在蒔止手掌中見過的星髓石一般,細碎的星星點點波光粼粼,十分美麗。
卻也同那迷人的外表一樣,內裡蘊含著巨大能量,十分危險。
但顧茗的目光卻很溫柔,見裴曉的視線如他所想那般抬頭看他。
他臉上的笑容加深,手腕一轉便要將扇子張開。
那扇子樣貌普通,和顧茗身上華貴的服飾相比,實在算不上出彩。
但對於這柄樸素的扇子,裴曉卻莫名熟悉,就像這間屋子一樣,令他心悸。
裴曉認為,
扇麵是一幅火鳥與巨蛇在雲間的嬉戲圖。
他眼神發直,屏住呼吸直勾勾盯著那把折扇。
揮開扇麵明明是很迅速的動作,可落在裴曉眼裡,卻如同開了慢倍速那樣緩慢。
空茫的白吞噬了這片空間,隻剩下顧茗身上那抹明豔的顏色。
“嘭——”
扇頁打開的聲音很細小,落到裴曉耳裡卻變成轟鳴,意識因為鋪天蓋地的白而變得遲鈍。
他瞪大雙眼,
果不其然,他知道的,他應該知道的……
在看到那幅畫後,一股記憶像是找到了出口,從火鳥與巨蛇交織的圖畫中衝出來,迫不及待鑽入裴曉眉間。
瞬間,悲傷與複雜的情緒將他包圍。
那些回憶是快樂的,並沒有悲傷到值得為此哭泣。
可裴曉還是控製不住得流下眼淚,晶瑩的淚滴從眼尾滑下,被守在床邊的人輕輕拭去。
“小小……”
一聲低喃將裴曉喚醒。
當他再次睜開眼,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快穿局,身上蓋著薄毯躺在床上。
盯著床頂帷幔的一點,他眼神空洞迷茫,顯然還沉浸在那段終於被找回的回憶中。
微風拂過如瓷娃娃般精致的臉頰,裴曉躺在那裡,如同虛擬的假人一般,讓暗處偷窺著裴曉的人感到非常不真實。
裴曉並沒有察覺到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處在彆人的視線下。
他心中不斷思索著自己經曆的那些事情,以及多出的那些回憶。
自己的記憶不是被部長封存了嗎?
怎麼會以這種形式回到自己腦海裡呢。
裴曉十分不解,下意識啃起了嬌嫩的嘴唇。
良久之後,他終於放過了白一塊紅一塊的嘴唇,起身下了床,走到床邊將沒關緊的窗戶拉上。
望著窗外茂密的森林,裴曉心中不由得歎了口氣。
這麼大的莊園,自己究竟要乾多久才能買一套啊!
自從他被部長救下招編後,沒積分沒住所的他被日行一善的組長收留,臨時住在部長這棟無論是從地理位置來講,還是從價錢來說的豪華大莊園裡。
他很感謝部長伸出的援助之手,如果不是部長的善意之舉,自己恐怕還在小世界裡苦苦掙紮。
所以,裴曉並不願意將部長往壞處想。
但對於這段突如其來的記憶,他卻很肯定這就是自己的回憶,是部長口中自己自願被封存的那些不好回憶。
到底,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滴滴——”
“回來了?飯剛做好,下樓吃飯吧。”
就在裴曉眉心緊蹙,再次陷入迷茫時,房間的中央管家係統中傳來部長低沉冷淡的聲音。
裴曉從思索中回過神,聽到吃飯兩字,雙眼滋一下亮了。
立馬把那些回憶不回憶,陰謀不陰謀的事兒甩在腦後了。
糾結這麼多乾什麼?
以後的事兒留給以後的自己,過好當下才是最重要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