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雲婉睡的沉，她做了一場夢。

夢裡麵，昏黃的天際間，隋昭穿著金甲，紅衣領，手持一把長熗，朝著她走來：“阿婉。”

“大娘子？”

同時，葉醞喚她醒來：“午時了。”

淩雲婉被喚醒，眼神還有些呆滯，人醒了，卻還沉浸在夢裡。

“淩府的人送來帖子，三日後是二姑娘的生辰，邀您去赴宴。”

聽到這個消息，淩雲婉起身，唇角輕輕勾起，“那要為妹妹準備一份大禮了。”

她們主仆二人話音剛落，常嬤嬤自屋外進來，少不了一頓說教：“昨日你勞累了，今日便罷。以後，要注意自己的身份。”

“嬤嬤說的是。”

常嬤嬤笑了聲，雖是嚴厲，卻對她沒脾氣。凡她所言，淩雲婉皆無不滿，每每都是笑著聽從，所做之事，一旦答應下來，便再也沒有例外。這樣的淩雲婉，難怪上官儀喜歡。

可是，小娘子這般，難免失了情/趣。

讓小公爺覺得無趣。

她得想想法子。

“給娘子的書籍娘子看了麼？”

淩雲婉想到壓在枕下，還一眼都未瞧過的那本書，笑著點點頭，“看了。”

常嬤嬤聽她應下，心想著，淩雲婉或許要感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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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淩府大宴。

淩老爺隻是個四品官，可是他出仕時風流倜儻，才華出眾，被忠毅候家的大姑娘瞧上，下嫁於他，加之淩家世代書香門第，故而，來參加淩知蘭生辰宴的人不少。

淩雲婉獨自一人回府赴宴，先去了淩老太太屋中。

“阿婉回來了。”

“祖母。”

“幾日不見，疲累了不少。”

淩老太太望著她眼底的青色，擔憂道：“可是長公主為難了你？”

淩雲婉搖頭：“不曾。”

上官儀不僅不曾為難，還對她很好。

她摸了一下眼角，想來是近日睡的少，才顯露出了疲色。

“不過，今日知蘭的生辰宴，你不曾帶小公爺過來？”

淩雲婉搖頭，那日後，她沒再見到衛琅，故而也沒有機會與他提起此事。

淩老太太道：“不過這樣也好，省的知蘭見了，心生不快。”

“祖母此言何意？”

淩雲婉輕皺起眉，這門婚事是淩知蘭親自推卻的，並非是她瞧上衛琅的容貌而特意算計，挑撥奪來的。淩知蘭見到衛琅，如何心生不快？

“人啊，總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淩老太太向她道清原委：“知蘭當初不願意與國公府的婚事，暗中命你替嫁，惹了長公主不快。故而，有頭有臉的高門，很是忌憚與她定親。”

是因為長公主的緣故？

“你知道，知蘭的外祖父是忠毅侯，她怎肯嫁入更低的門第。”

淩雲婉眼底露出幾分譏笑：“忠毅侯府子弟眾多，哪一個不是任她挑選。”

“旁的人忌憚長公主，難不成，她親外祖家，還忌憚？”

淩老太太聽見淩雲婉這聲反問，忍不住笑。

“你這丫頭可說對了。”

“如今她是高不成，低不就，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自然，便也後悔了。想起當初，她棄了的這樁婚事。”

淩雲婉想起曾經陪淩老太太上香的時候，她曾說過：木已成舟。

如今，淩知蘭是後悔也無用了。

-

“母親，聽聞太子殿下今日也來淩府？外祖父用了什麼法子，竟然將太子殿下也請來了？”

淩知蘭正梳妝，便見她母親進來，告訴她一件好消息。

有太子來給她賀禮，她高興地合不攏嘴。

魏嫦瞧著女兒的模樣，朝著身旁的下人示意，“你們先出去罷。”

“是，大娘子。”

淩知蘭見狀一愣，她看向被下人出去帶上的門扉，而後，視線重新落到魏嫦身上，“母親，有什麼事麼？”

“母親有一事問你。”

“何事？”

魏嫦想到淩知蘭的性子，有些猶豫道：“知蘭，若是由你外祖父搭橋，你可願意嫁去東宮，做太子的側妃？”

淩知蘭站起身，惱怒至極：“這是母親的意思，還是外祖父的意思？東宮如今除了太子妃，已有三個側妃，我嫁給太子做什麼？去和那四個女人爭風吃醋麼？”

魏嫦瞧見淩知蘭對她的態度，忍下來，低聲道：“這是你與母親說話的態度麼？”

“東宮如今有四個女人又如何？除去太子妃，其餘三個側妃與你有何不同？等太子登基，你身在皇宮，地位難道會低過在宮外的麼？”

淩知蘭氣極，眼眶濕潤，方上的妝花了：“可是，母親你明知我不要這種富貴，若我要這種富貴，我何必推去與小公爺的婚事，他那等身份作派，難道不高嗎？何況，我嫁給他還是正妻。”

“那你要怎樣的富貴？還要心裡隻有你一人。”

魏嫦氣的頭腦昏脹，淩知蘭委屈，母女二人陷入了沉默。

“總之，你要記住，不論如何，都不能叫外人看了笑話。莫要再耍小性子，尤其是在太子殿下麵前。記住了麼？”

淩知蘭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

她補好妝麵，隨著魏嫦赴宴。

今日來的賓客眾多，顧及到太子的尊麵，淩知蘭努力撿起笑。

不遠處，淩雲婉隨侍在淩老太太身邊。

她今日穿了一件珊瑚紅珩珠錦袍，流雲髻，明豔大氣。旁的貴女瞧見淩雲婉，不自禁被她吸引了過去。

“這便是不久前嫁如國公府的淩大姑娘嗎？”

“聽聞小公爺親自去校場彆院將她接回來，還進宮覲見了陛下與太後娘娘，長公主對她更是喜歡的緊。”

“小公爺當年執意要將屠戶女帶回府上，長公主都不曾苛待那娘子，何況是淩大姑娘。”

“你彆說，當年小公爺待陸姑娘的心意，滿城皆知，她死後，人人都道他此生不會再對彆的女子用心了。可現下看，誰說得準？”

“……”

聽著這些閒言碎語，淩知蘭揪緊衣角，眼睫飛快地閃。魏嫦站在她身側，側眸看過去：“彆再眾人麵前出了差錯。”

淩知蘭咬牙，朝著對麵的淩雲婉看過去，仰起下巴，冷冷盯住。

淩雲婉與淩老太太看見淩知蘭與魏嫦，淩老太太帶著淩雲婉過去，“瞧瞧，二丫頭如今是出落的越發水靈了。可是，二丫頭瞧見我這個祖母，也不知是不是與我不親近，竟連禮數都沒有。”

“祖母，我……”

魏嫦攔下淩老太太的話，道：“是蘭兒不懂事，我替她向母親賠不是。不過，今日是蘭兒的生辰，便請母親原諒她罷。”

淩老太太淡淡地笑了聲。

轉眸，淩知蘭看向淩雲婉，道：“姐姐，我們有些日子不見了，不知，妹妹有沒有機會，跟姐姐私下說一些體己話。”

淩雲婉不動聲色地朝淩知蘭看去，她何時與她親密過？

又何時有這樣的好心？

但她沒有拒絕，隻道：“好。”

淩老太太想說些什麼，卻被魏嫦攔下：“母親就由著她們兩姐妹罷。”

“嗯。”

淩知蘭與淩雲婉一路走開，避開所有賓客，走去一無人小徑處。

淩知蘭開口道：“姐姐如今與小公爺恩愛有加，可是要謝謝妹妹？”

“如若不是我，你怎會過上今日的好日子？”

淩雲婉早知如此，淩知蘭最好麵子，方才那些賓客的話無疑打了她的臉。

她是不是在想，如果這婚事不讓給她，如今過好日子的人就是她了。

“當初，妹妹是因為這樁婚事不好，才讓給我的。”

淩雲婉提醒她。

淩知蘭眼神忽然變得淩厲：“你是不是一早就在算計我？否則，也不會那麼輕易答應替嫁。”

不遠處，閣樓上有兩道身影，樹叢遮擋住，隻看見半個。淩雲婉注意到，假裝不曾看見。

“的確，若沒有妹妹讓嫁，我不可能高攀上國公府。”

“可這替嫁的主意，並不是我主動請纓獻給你與大娘子的，而是你們找上我來。我隻是順水推舟，為自己求了個好去處罷了。”

淩知蘭聽到淩雲婉如此大言不慚的承認，冷冷諷刺她：“你也配？”

淩雲婉勾唇，“可如今，我是國公府大娘子，不是嗎？”

淩知蘭斜乜向她，故作不在意。

“那也是我不要的東西。”

說罷，她轉身離開，留下淩雲婉一個人站在原地。

閣樓上，白袍金冠之人走到玄衣男子身旁。

“看來，表弟這是被人嫌棄了？”

衛琅駐足，低睫看向閣樓下，站著的女子。

一襲珊瑚紅，看著張揚豔麗，可被人欺負起來，竟然這麼沒本事？

“她本就登不得台麵。”

衛琅笑著冷嗤了聲，然後看向一旁的太子。

“不過，你有意來看那淩二姑娘，如今瞧，看得上麼？”

“敢嫌棄表弟的人，說不準連本太子也嫌棄。哪裡敢招惹？”

衛琅眼睛一下也不抬，隻是笑著。

“聽聞魏侯準備了許多寶物向太子表兄示誠，太子表兄不為此考慮？”

衛琅盯著眼前的女子，她好像意外發現他了，一臉驚恐的模樣。

他順勢朝著她抬了抬下巴，勾起唇角。

太子聽衛琅提及魏侯，有些猶豫。

這淩知蘭……

轉而，他便聽一旁的衛琅道：“若有我瞧上的獵物，管她願不願意，若敢違逆心意，圈起來，好好折騰一番，叫她知道，何為順我者昌，逆我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