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的小插曲絲毫沒有影響到上方,聖人對於赫連煜提出的想法,心中雖然不爽。
可當著這般多的人麵,到底是要彰顯國君風範,聖人眼神略微轉換。
他“哦?”了一聲,笑道:“不知使臣想要如何比試呢?”
赫連煜道:“兩國之間本切磋,也不好傷了情分,聽聞這紫金山中珍奇異獸眾多,不如就以學子們,誰帶回來的東西最為珍貴論勝負如何?”
這個比試方法倒也不算是突兀,聖人略微思索便大手一揮的同意了。
時限三個時辰,在這其中誰從紫金山帶回來東西最珍貴,便是魁首。
為了激勵學子們勇奪魁首,聖人更是放出魁首者,可許他一個心願。
天子給的心願,何等誘惑,一時間所有人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瞧著溫黛滿眼放光的小模樣,周玉河有些好奇,“郡主可想奪得魁首?”
溫黛理所當然地點頭,第一名誒,傻子才不想要吧。
周玉河又道:“那郡主有什麼心願?”
溫黛想了想,讓謝安和徐月這對狗男女受儘折磨算不算。
不過這話她肯定不會說出來,隻是含糊其辭,沒有正麵回答。
正午陽光毒辣,雖說大部分都被樹蔭遮擋,可一向怕熱的溫黛依舊受不了。
再一次拭去額角的汗,溫黛滿心滿眼的煩躁,完全沒有開始時候的興致勃勃。
騎著馬也開始懈怠起來,馬兒慢悠悠的往前走,落後了前麵兩人好一大截。
少女不像是圍獵,倒像是來踏青的。
她甚至想著要不不爭了。
“妹妹,好巧啊,這麼快咱們就碰上了。”
熟悉的女聲傳來,徐月那張偽善的臉展露在麵前。
孫可瑩也在旁邊,隻是顧忌著什麼,她側過臉,有意避過與溫黛視線交疊。
倒是謝安,居然沒有和二人一起。
徐月看著溫黛煩躁的模樣,就知道她不耐煩了,她輕笑一聲,意味深長。
“妹妹金尊玉貴,想來也不稀罕那魁首,聽聞紫金山西麵深山裡麵有雪鹿出沒……”
徐月話語一頓,似覺得自己說漏嘴了。
她調轉話頭笑道:“可那東西雖珍貴地方卻也可怖從沒人敢去,妹妹可要小心,不如隨意逛逛,彆逞強傷了自己。”
徐月說話點到為止,話裡話外都是將溫黛看扁的姿態,如願以償的見到了溫黛不服氣的小模樣,她滿意的收回眼神。
餘光瞥見那兩人回來了,徐月便帶著孫可瑩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謝淮到的時候,就看見溫黛一個人在原地低著腦袋不知道思考什麼。
他下意識的望了一眼徐月離開的背影。
旁邊的周玉河伸手在溫黛眼前晃了晃,“怎麼了?”
溫黛回過神來,理了理散亂的碎發,搖了搖腦袋,“沒什麼,就是方才好像看見了幾隻鶻鷹,隻是太快了,我抓不住。”
鶻鷹珍貴,最凶猛的飛禽,被人譽為神的使者,極其難得捕捉和遇見,若將其捉住,定然可以在大考之中拔得頭籌。
周玉河還以為是什麼事情,聽聞這話道:“那咱們循著方向找過去,興許還能遇見。”
溫黛很是讚同的點頭,隻是很快麵露難色道:“我有些累了,先歇息一會,不如你們先去,我隨後就跟上。”
少女的神情真誠,還有些著急,周玉河隻以為她在擔心抓不到鶻鷹,也沒有多加懷疑。
他瞥了一眼旁邊的謝淮,眼中劃過輕蔑之色,拉緊韁繩順著溫黛所指的方向縱馬而去。
瞧著謝淮一動不動的模樣,溫黛咳了咳,詢問道:“你不去嗎?”
這家夥不離開,她怎麼乾大事。
溫黛心裡麵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偏謝淮不急不慢,還有心思繞著韁繩。
他望著溫黛,分明是平淡隨和的眼神,溫黛卻覺得要被看穿心思。臉上的神情越來越心虛。
原地沉默良久,溫黛想著要不要重新找個什麼理由的時候,謝淮才收回眼神轉身一夾馬肚離開。
溫黛看著人徹底離開自己的視線才鬆了一口氣。
林中光線略暗,日光透過蒼翠碧綠的樹冠撒入,隻留斑駁碎影順著間隙滑落。
雪鹿極其難得,更是祥瑞之物,徐月憑借這東西一躍成名,在百姓間聲名大噪,在推波助瀾之下,更是有人將徐月奉為神女。
想到方才徐月那副嘴臉,溫黛握緊手,立馬推翻了先前的躺平戰術。
她就得爭,憑什麼不爭,老天既然給了那個提示的夢,那她才不能就這麼浪費,她這次自然不會讓徐月得到這個機會。
她拿出一早準備好的地圖,順著紙上錯綜複雜的路線找到最近的一條小路,騎馬太過招搖,溫黛乾脆下了馬徒步前往。
她雄心壯誌的出發,卻低估了一路的路況。
因著小路鮮少有人踏足,雜草叢生,並未被宮人修建過,便看不清雜草之下是什麼。
前腳剛掉進一個小坑,溫黛安慰著自己沒事,結果反手一腳踩進更深淤泥裡麵去。
溫黛當即有些慌亂的想要抽回腳。
隻是整隻腳就像是被卡進去,用再多的力都徒勞無用,拔都拔不出來。
甚至還把另一隻腿搭進去,整個人倒在了地上站都站不起來。
粗糲的石子劃破柔嫩的皮子,浸出血珠子來,疼痛傳來。
溫黛咬緊唇,慌的眼淚都出來了。
她這也太倒黴了吧,賊老天耍她玩呢。
她扯著嗓子喊著救命,寂靜的地方回蕩著她的呼救,可驚動的隻有樹上的鳥雀。
溫黛有些絕望,周玉河和謝淮都被她支走了,這裡人跡罕至,難不成她今天要命喪於此了?
“我還不想死呢,大不了我不去搶還不成嘛。”
溫黛嗚咽著,哽著嗓子說話。
“也不知道下輩子還能不能投個好胎。”
她可一件壞事沒乾,不對,前幾天才乾了好幾件。
聽說乾壞事的死後都要入地獄。
溫黛越想越害怕,加上麵對隨時可能身首異處的恐懼,頓時哭得不能自抑。
甚至還哭岔氣了。
一陣嗚咽聲之中,淚眼朦朧之際,溫黛瞧見麵前的雜草被人撥開,入眼的是一雙雲紋黑靴,熟悉的竹青長衫。
緊接著來人蹲下身子,看著狼狽不堪的她嗤笑一聲。
“郡主身子不適,還來此,難不成是來賞花?”
日光順著樹葉縫隙灑落於郎君肩頭,恍若隔世。
隻是他眉眼籠著一層諷色,同他平素的模樣形成極大的反差。
溫黛期期艾艾的抬起小腦袋,看清楚是謝淮,心中一喜,下一刻嘴巴一癟委屈道:“謝淮哥哥,你快救我上去。”
她現下跟人是半點齟齬都沒有了,一心隻想著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
小姑娘為了好看,今日特地弄了時新的妝發,經過方才一陣哭,現在都亂的不成樣子。
通紅的眼,散亂的頭發,軟白的肌膚上不知從哪裡沾了灰。
整個人像個臟臟的糯米團。
尤其是她瞧著人的眼神,像隻可憐的狸奴,等待著人伸手救她出來。
謝淮蹲在她麵前,居高臨下的瞧著她,聽著人的話我,似乎是被說動了,朝她伸出手。
溫黛心中一喜,還沉浸從即將要被救的欣喜中。
下一刻,郎君的手卻突然調轉方向,猛地一把握住她的臉頰。
同他心中所想的一樣,軟軟的,像是捏不壞的麵團子。
溫黛被這一下嚇住了,有些生氣,“你乾嘛!”
謝淮不退反進,甚至還惡劣的捏了好幾下,大手幾乎將她整張臉覆蓋。
直到看著瑩白的肌膚上遍布著紅印子,才鬆了幾分力氣,卻一直禁錮著她的下顎,讓她直視著他。
他看著毫不設防的小郡主,一字一句質問著。
“郡主不妨說說,我為什麼要救你?”
本來還在啪嗒啪嗒掉眼淚的溫黛聽見這話,瞬間愣住了,有些不解。
救她不是他該做的嗎?
小郡主以往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一時間怔愣住回答不上來。
待回過神,她紅著眼道:“你救了我,我可以給你好多好多金銀。”
溫黛想的簡單,世間事無非是錢權二字可擺平,擺不平,就是給的還不夠多。
謝淮一個庶子活的寒酸,要的自然也是這些東西。
他指腹輕滑,淚珠滾落其上,他微微碾破,濕潤霎時間粘附在上方,轉眼間又消失不見。
他看著小郡主理所當然的模樣,眸色晦暗不明。
他嗤笑一聲,對於溫黛所給的籌碼並不滿意。
“送到我手中,然後好讓...”謝安看見,讓你達到目的嗎。
謝淮說到一半停了下來,他眼神一轉,調轉話頭。
“國公府內吃喝不愁,錢財於我而言並不重要。”
溫黛疑惑,“那你要什麼,隻要我有,我都可以給你。”
她感覺到那隻腳越陷越深,說話不禁也有些著急。
小郡主虔誠的模樣好似能將自己的一切獻祭出來,因著慌亂,她不由自主的又開始落淚。
甚至惡向膽邊生的開始威脅。
“你,你要是不救我,我阿爹阿娘也不會放過你的,謝淮,我,我就算是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我會一直纏著你,我要...”
小郡主嗚嗚咽咽的放著狠話,謝淮看著人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眉心微蹙。
“彆哭了。”
??
還不讓人哭了。
溫黛秉持著煩都要煩死謝淮的想法,哭得更大聲了,像是受儘了世上所有人的委屈。
她還沒好好哭訴一番,就聽見謝淮冷聲道:“那我走了。”
??!!
不得已,溫黛閉上嘴,嚇得立馬抓住他的衣衫。
“不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