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死抓住謝淮的衣袖,不敢放鬆片刻,她慫了慫鼻子,通紅的眼看著他。
“那你想要什麼嘛?”
小郡主抽抽嗒嗒的模樣很是委屈,甚至還帶著點子屈辱,長這般大,她還從未被人這般威脅。
等她上去了,一定要這家夥好看!
溫黛暗戳戳的在心裡紮著謝淮的小人。
當初真是錯看這家夥了,什麼麵冷心熱,分明是個黑心肝的。
謝淮看著她低垂著腦袋的模樣,就知道她心裡想著什麼小九九。
他心中輕嗤一聲,再度蹲下身子同她平視。
“郡主說笑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可是郡主說過的,在下能有什麼所求呢。”
??
溫黛抬頭看他,這家夥瘋了不成。
瞧著她懵懂的模樣,謝淮道:“如今暫且想不到,便向郡主討個心願,日後兌現。”
瞧她思索的模樣,謝淮很是好心的補上一句。
“定然是郡主力所能及的事情。”
溫黛想了想也不是什麼大事情,再說了,現在的事情,以後誰能說得準呢。
她小腦袋瓜不停轉啊轉,打得一手好算盤。
她眼眸微彎,明眸皓齒,“既然如此,那就這麼說定了,你快拉我上去吧。”
看著她如此乾脆利落的答應,謝淮眼中笑意漸深。
溫黛還沒從即將得救的喜悅中回過神,就聽見謝淮幽幽道:“郡主不會反悔吧?”
溫黛身子一僵,她還沒有蠢到在這個時候說實話,她努力揚起一抹笑看著謝淮那雙令人膽顫的眼睛。
她道:“怎麼會呢,我說話,一言九鼎,駟馬難追。”
謝淮看著人沒說話,溫黛被看的心虛,出口反問。
“難道你不相信我嗎?”
謝淮唇角輕勾,緩緩道:“自然是相信郡主殿下,隻是……”
“隻是什麼!”
溫黛現在一心隻想要遠離這個鬼地方,異樣的味道衝擊著她的心神,整個人都有些急躁。
謝淮看著著急的溫黛,道:“無何憑證,若是將來郡主反悔,在下可都沒地方哭去。”
還以為是什麼事情,今日簡便,頭上沒什麼珠釵,沒法子,溫黛隻能從手腕上將那串小紫檀佛珠拽下。
“這東西可以吧,整個京都隻有我才有,這樣你還有什麼擔心的?”
她手上那串就是前不久謝淮歸還於她的,將東西給出去的時候,溫黛還有些肉疼。
畢竟這麼久了,也有些感情。
謝淮指尖勾著那串佛珠,輕輕摩挲,上頭還殘留著少女的暖香餘溫。
在溫黛的注視下謝淮伸手放在了靠近胸膛的地方。
郎君不疾不徐的模樣,一舉一動活色生香,活像是勾人的狐狸精,溫黛沒來由覺得口乾舌燥。
但很快就被地處險境的遭遇取代。
看著謝淮將東西收下,溫黛趕緊催促道:“這下可以救我了吧。”
謝淮點頭,“自然。”
隨即,他伸手,兩手抓住她,虎口卡住她的上臂內側,猶如抱稚童的樣子,硬生生的將人從裡麵提溜了出來。
整個過程乾脆利落,快到甚至讓溫黛都沒回過神來。
直到踩著硬邦邦的石麵,溫黛心中才有了幾分真實感。
她心下一鬆,隻是右腿卻很是不忍直視,上麵已經被淤泥沾滿,散發著陣陣腥臭的味道,就連衣裙上都有些泥點子。
溫黛看著差點沒暈過去,忍不住作嘔。
“快快帶我去洗洗。”
如此定然是不能顯於人前的,得先收拾收拾才回去。
謝淮聞言,很是好說話的將人帶去了一條小溪。
溪水清澈見底,日光下波光粼粼。
溫黛迫不及待的單腳站立甩掉了臟汙的繡鞋,坐在就近的一塊大石頭上將淤泥洗去。
隻是淤泥太臟了,溫黛剛伸手就有些遲疑。
她才染了不久的蔻丹呢,想到若是沾上了淤泥,洗乾淨了還要吃飯,溫黛想想就有些受不了。
她抿了抿唇眼神流轉,瞧見了旁邊的謝淮。
近乎命令的語氣,“你,你來幫我洗。”
下一刻,謝淮鷹隼般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緊了她,聲音也有些冷冽。
“郡主可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竟這般輕易……”
後麵的話實在是有些過分,謝淮及時住口。
大周風俗之中,女子足部輕易不露於人前,唯有夫君可看。
溫黛竟如此輕易地就在他麵前露出來。
她知不知道若是被人瞧見,到時候眾口鑠金,名聲掃地。
即便是她身份尊貴,可也難掩悠悠眾口。
溫黛自然也知道這件事,可她也沒覺得有什麼。
反正這個破地方也沒人,隻有她和謝淮。
“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這件事,謝淮,你都收了我的佛珠,這件小事都不願意做,那我,那我也要反悔。”
她說得理直氣壯,先前是因為要求人才沒有底氣。
可現在她又不需要求人,態度自然而然的又強硬起來,很是記吃不記打。
“怎麼,你個男人家,連點泥巴都受不了啊。”
看著小郡主拙劣的激將法,謝淮摩挲著微微泛癢的指腹。
他心中莫名憋著一股氣,謝淮忍不住想,若是今日謝安在這裡,她是否也會這般隨意。
如此這般想,便越發煩躁,臉上的神情變幻莫測。
溫黛看著謝淮的冷臉本來還搖擺不定的心頓時就堅定起來。
還沒等她繼續說下去,卻看見剛才還冷著一張臉的謝淮突然笑了,朝著她走過來。
“既然郡主如此盛情邀約,在下自然不敢違背。”
本還有些慌亂的心,聽見謝淮答應,才稍稍鎮定幾分,她輕哼一聲。
想著謝淮也不是很聰明嘛,三兩下就被她嚇到了。
溫黛莫名有些小驕傲。
不過這種情緒隻持續到謝淮從水中握住她的腳踝。
郎君的掌心分外的灼熱,像是火爐似的,溫黛沒忍住往後縮了縮,隻是卻毫無作用。
謝淮嗓音有些沙啞,嗤笑一聲。
“怎麼,郡主這就怕了?”
笑話,溫黛長這麼大何時怕過。
她輕哼一聲不退反進,“誰怕了?”
她足心輕拍著水麵,惡劣的把水花濺在了謝淮身上,看著沉默無言的謝淮,對此她毫無愧疚之心。
誰讓這家夥剛才敢威脅她的。
不過現在也不好翻臉,小郡主很是會捧殺。
“謝淮哥哥這麼厲害,想來也會洗的很乾淨吧。”
陰陽怪氣的聲音,謝淮哂笑一聲,當真是不知死活。
他道:“自然。”
小郡主捉弄人羞辱人的方法還遠遠不及這幾年他在國公府處境的一半,甚至連張文張武兩兄弟的手段都不如。
謝淮幼時沒讀過書,後來進了國公府,也多是被人恥笑。
那幾年總是格外的在意自尊心,覺得哪裡不足補上就好,他便夜以繼日的拚命學。
認為這樣就讓自己有價值,就不會輕易的被舍棄。
可越是這般,謝夫人便越是視他為眼中釘。
為了讓謝國公對他失望,不惜買通他的摯友。
在院考時汙蔑他讀著淫/詞豔詩這等禁書,最終被迫再次留在了書院裡麵。
事後更是善解人意的出麵平息此事,壓下所有傳言,讓他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時至今日,謝淮尚且還能記住那書扔在他臉上,最後落在地上的那一頁。
上麵的小畫之上正是女子的足。
旁邊甚至還有注解。
纖妙說應難,須從掌上看。
古人言足即瘦、小、尖、彎、軟、香、正七子言。
謝淮以前尚且一知半解,如今對比,才知古者誠不欺人。
前朝奉行纏足,後周朝高祖皇帝宣武帝與其貴妃青梅竹馬,奈何貴妃家人為取悅宣武帝,強迫貴妃纏足。
宣武帝大怒,不僅將其褫奪爵位,更是下令周國境內禁止纏足,違者四十大板,這才殺住了這股風氣。
但是近些年因著宮中盛行纖細,民間為討好,纏足之風死灰複燃。
而小郡主出行從來都是寶馬香車,手中的足白嫩綿軟連一點薄繭都沒有,猶如一尊暖玉雕刻而成。
因著愛美,就連腳上小郡主也染了蔻丹,粉與白的交織,一掌可握,讓人擔心會不會稍稍用點力氣便能折斷。
可惜白玉微瑕,染了泥汙。
似乎是察覺到什麼,小郡主不安分的往後縮,隻是腳踝被他死死捉住,根本無路可退。
溫黛有些不適應,敏|感的地方被人捉住,一舉一動格外的勾動她的心弦,讓她有些擔心,甚至有些後悔。
“你到底洗不洗了。”
聽著人的催促,謝淮喉間微滾,這才以掌做勺,掬著水淋在上頭,一點點將上頭的泥汙洗乾淨。
或許是女郎的肌膚嬌嫩,不過稍稍用些力氣,便是一道紅痕,謝淮盯著那道紅痕,眼神晦暗,心中有什麼東西在躁動不安。
隻能拚命的抑製住才能維持著麵上這副聖人模樣。
隻是溫黛顯然沒有察覺到他的壓抑,隻覺得謝淮用力又重又疼,她又縮不回來。
一時間氣上心頭,腳上掙紮著,一不小心失了控製,打在了郎君的臉上。
“啪”的一聲。
溫黛霎時間愣住了,顯然是沒有想到這個後果。
看著他冷白的肌膚上,分外明顯的紅痕,她一心虛,聲音也情不自禁的小了下來。
“我,我不是故意的。”
可想著謝淮的作為,她又覺得自己占理。
“誰讓你太用力了,我好疼。”
後麵那個疼字她不自覺的說重了幾分。
“再說了,已經洗乾淨了,又不臟。”
小郡主開始為自己找補。
為了證明真的是乾淨的,還拿手替謝淮擦乾臉上的水漬,又攤開掌心讓他看,
謝淮方才升起的氣在這一刻瞬間煙消雲散,有些無奈。
甚至還附和上,“郡主說的是。”
沒等溫黛誇這家夥挺懂事的,就聽得遠方忽然傳來馬蹄聲,以及人聲。
溫黛有些慌亂,要是這副樣子被看見了,就糟糕了。
而且徐月她們走的好像也是這條線路,萬一謝安在裡麵,可就糟糕了。
雖然之前是想著讓謝安有危機感,但這一步是溫黛萬萬沒想到的。
萬一因為此事壞了計劃可就得不償失了。
她下意識拍打著謝淮的肩膀,催促著,“快,快放開我,萬一是謝安哥就糟了。”
小郡主這如棄敝履的模樣,刺痛著謝淮的眼。
謝淮不知怎的,聽到這話方才壓抑住的在這一刻猛然竄上心頭。
一把抓住她的手,他冷聲道:“郡主就這般喜愛謝安?”
連與他在一處,都不願意讓謝安看見。
溫黛不知道謝淮怎麼突然就發瘋了,她聽著越來越近的馬蹄聲,手腳都被人捉住,動彈不得。
“謝安哥,那邊好像有溪水,不如過去休整片刻再出發。”
聽到謝安的名字,溫黛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腿都快軟了。
偏偏謝淮抓住她,像是執意要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