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鬼(1 / 1)

因著出發的比較晚,到了地方,太陽已經徹底的落下,天空隻餘留大片橙紅的光輝,如同熊熊烈焰灼燒著蒼穹。

一路上,一直到彆院都是皇家禁軍守衛,戒備森嚴。

溫黛剛下馬車,後麵的馬車就跟了上來,正是謝淮和周玉河乘坐的那輛。

彼時門口學子們分成男女兩隊,領著各自的對牌由侍婢們帶領去到各自的院子。

看著身後跟上來的溫黛。徐月眸光微閃,同身後的孫可瑩對視一眼,孫可瑩冷哼一聲,眼中湧出算計。

溫黛領到對牌的時候,天色已經擦黑了,她跟著身前的宮女七拐八拐的。

看著離主院越來越遠,溫黛終於是忍不住出聲。

“還沒到嗎,你想將我帶在哪裡去?”

周圍四下無人,一片黑暗,偶爾風吹過樹梢,“沙沙”聲在寂靜的夜中分外的詭異。

前麵的宮女適時的停下腳步,隻是一直沒有回過頭來,溫黛控製不住的想到以前看的話本子裡麵那些鬼怪之說。

瞬間背後發冷,胡思亂想之際,前頭的宮女才緩緩出聲。

“前麵左轉就到了,奴婢們不能踏足貴人之地,還請女郎移步。”

說罷那宮女竟是扭頭徑直離開了,溫黛連話都還沒來得及問,就被宮女飛速離開的風撲了一臉,活像是遇見鬼了。

溫黛看著眼前黑黢黢的地方,忍不住的咽了咽乾澀的嗓子,她強自讓自己往前走,握緊手安慰著這可是在皇家彆院。

天子腳下,怎麼可能會有勞什子的鬼怪,不過都是騙小孩的。

心中這邊想著果然好了許多,溫黛長舒一口氣,還沒來得及呼出這口氣,恍然低頭時瞬間僵硬在原地。

遠處大紅燈籠高高掛,昏暗的光線映射,將人的影子拉長,奇形怪狀的。

溫黛僵硬的看著身後逐漸靠近奇形怪狀的影子,她一顆心瞬間沉到底。尤其是看著那個人居然還伸出手要來抓她。

溫黛倒吸一口冷氣,尖叫一聲撒腿就往前跑。

“救命救命,有鬼,阿娘!”

隻是沒等她跑出多遠,就被‘鬼’抓住了後領,溫黛拚命掙紮著,閉緊眼睛兩手胡亂拍打著。

恍惚間感覺手碰到了一處溫軟的地方,隻是她心中害怕的厲害,徑直忽略了。

被溫黛扇了好幾個小巴掌的謝淮麵無表情的製住鬨騰的小姑娘。

“郡主今日是想將我打死在這裡,好報複上次的仇嗎?”

溫黛手被人捉住,動彈不得,聽到這話,她才緩緩睜開眼,看到是個人她才鬆了口氣,看清楚是謝淮後,她有些怔然。

“謝淮?你怎麼在這,你知不知道嚇死人了,你是不是就是故意想要嚇我!我沒想到你居然是這種人,謝淮你太讓我失望了。”

溫黛看到不是鬼之後,膽子瞬間回來了,甚至還有精力開始譴責謝淮,一股腦的罵著人,恨不能將人罵得狗血淋頭。

本意隻是想提醒溫黛走錯路,結果莫名其妙被人當成鬼,還挨了好幾下巴掌的謝淮聽到這話瞬間就氣笑了。

“郡主這話還真是一針見血,讓在下不敢多說。”

郎君的容顏本就極為淩厲,眉眼深邃立體,隻是平常收斂著弱化了。

眼下這番姿態,倒是難得的有生氣,漆黑的瞳孔斂聚冷意,讓人望之畏懼。

看到人冷白的皮膚上好幾道鮮紅的印子。

溫黛心虛片刻,囁嚅道:“那你這麼突然出現在人身後,嚇到我了嗎,我手也可疼了。”

她說著還煞有介事的伸出手給謝淮看,隻見得白嫩的掌心已經通紅一片,還有些紅腫,瞧著很是瘮人。

謝淮被她理直氣壯的模樣哽得語塞,隻得伸手將袖中的盒子拿出塞到她懷中。

“我隻是來歸還郡主之物。”

前些日子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時機,本想趁著這次這個機會將東西還回去,誰成想還遇見這種事情了 。

瞧見人還真有正當的理由,溫黛本就心虛的心更加心虛了。

她低頭打開手中的盒子,還不忘嘴硬著說什麼東西值得他親自送來。

打開盒子,入眼的就是她那串熟悉的紫檀木的小佛珠,這佛珠是幼時溫黛病弱,大長公主親自去金台山上的廟宇中求來的。

說是能保佑她平安順遂,本以為那日落入水中,可找人打撈了許久也沒找到。

本以為丟了,溫黛還傷懷了一陣子,沒曾想居然在謝淮這裡。

“這是上次救下郡主無意間拿到的,如今也算是物歸原主,在下先告退了。”

謝淮看著她出神的樣子淡淡解釋,隨後就準備離開。

剛轉身就被溫黛喊住。

謝淮冷著一張臉,“郡主不必擔心,在下沒事,不需要傷藥。”

這話說得頗有幾分陰陽怪氣,

溫黛又戳了戳人,小聲道:“沒事的話,要不送我去個院子吧,這一路也沒個宮女陪著,我有些害怕。”

她委屈巴巴的說著還縮了縮身子,看著謝淮的冷臉,抿了抿唇露出個笑臉來。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嘛。

謝淮:“……”

……

清冷的月光下,滿臉冷漠的郎君雙手環胸,像是押解犯人般跟在女郎身後,眉宇之間滿是煩躁。

溫黛走在前頭,總感覺有道灼熱的視線落在身上。

不知為什麼,溫黛莫名的覺得謝淮有些像那些話本子裡麵所描寫的怨婦。

將謝淮同那些愛而不得的女子放在一起,總覺得有些詭異,溫黛沒忍住笑出聲。

察覺到謝淮的視線疑惑的望了過來,溫黛趕緊收斂了神色,繼續老實的往前走著。

不得不說,有謝淮在,走路都快了不少。

她對照著牌子到了房間門口。

謝淮彆過頭,道:“既郡主到了,在下就先走了。”

溫黛還在找東西呢,聽見這話,伸出了個腦袋趴在門口,“謝淮哥哥,等會等會。”

她說完又收回了腦袋,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謝淮隻得冷著臉站在原地。

雖然不準貼身侍婢進來,可是東西都是被人安置好的。

屋中不知為何就算是點了蠟燭,還是分外的陰冷潮濕,溫黛來不及細想,著急的尋找著東西。

就連還有一個人的身影都被她忽略了過去,隻打了一個照麵。

奇了怪了,她記得母親給她放在箱子裡麵來的,怎麼找不到了。

溫黛滿滿的一箱衣裳,大半個身子都快探進去了,終於她捏著角落裡麵的一瓶玉膏,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

屋外,謝淮等得有些不耐煩,不是對少女,而是對自己方才那番話,隻覺得站在這裡分外的如芒在背。

他漫無目的的打量著周圍,漸漸的,眼神略微變換。

門在這時再次被打開,謝淮心神被引了過去。

女郎背著手來到他麵前,叫著他低頭。

他雖不解其意,還是照話微微俯身,冷冽的情緒堆積在眼底還未消散。

他若一柄露出鋒芒的利劍,稍不注意就會讓靠近的人,自食其傷。

本以為小郡主又要說些什麼讓他石破天驚的話出來。

初秋的風還帶著些冷,郎君的臉更是如同一塊冰,冷得她指尖都有些僵住。

臉上倏爾觸上一抹溫潤,少女身上的甜荔枝香氣驟然濃鬱不散,謝淮瞳孔微縮,如同木偶人一般僵硬在了原地。

可依舊不可抑製的將眼神看了過去。

淡白色的藥膏在少女指腹融化,一點點塗抹在微紅的地方,癢癢的,他忍不住放輕了呼吸。

溫黛照著受傷的地方大致都塗了一遍。

她細聲道:“你看,我也是不小心打了你,現在又給你塗藥,咱們也算兩清了。”

可不能記恨她。

少女完全沒發現這樣的行為完全不亞於給一巴掌再給一顆甜棗。

謝淮眼神複雜的看著眼前的少女,很奇怪,他方才居然還聽從她的話在這裡等,按理來說,他應該毫不猶豫的離開。

明明知道她接近他的目的,卻還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縱容。

這算什麼,上趕著犯賤嗎?

謝淮驟然直起身子,因著沒有準備,溫黛手中的動作撲了個空,“誒”了一聲。

“你乾什麼?”

她歪著腦袋,擰緊眉頭不解的看著他。

謝淮收回眼神,冷聲道:“郡主千金之軀,在下怎敢怪罪,夜已深,男女授受不親,在下先行告退。”

謝淮說完這些話扭頭就走,大步離開了原地。

徒留溫黛一個人待在原地有些莫名其妙。

這家夥乾嘛,瘋了不成?

好心當做驢肝肺,溫黛也有些生氣,冷哼一聲脾氣上來了就想將手中的東西扔出去。

但想了想,東西是好東西,還得留著,她跺了跺腳,轉身回了房,“砰”地一聲將門關上。

巨大的動靜將屋內的人嚇了一跳,武明珠瑟瑟縮縮的坐在一旁,茫然無措的看著進來的溫黛。

溫黛沒有說什麼,卸了釵環就上了床,氣呼呼將自己裹成一個蠶蛹。

見她心情不好,武明珠也隻好轉身去了屬於自己的床榻上。

夜半,月黑風高,謝淮站在屋頂暗嗤自己一句真是上趕著犯賤。

算了,看在藥膏的份上,他謝淮不欠人情。

若不然這蠢笨的家夥,隻怕要被算計得骨頭都不剩了,看著挺精明的,誰曾想還是個窩裡橫的。

謝淮蹲在屋頂,觀察著地方,將腰間攜帶的藥粉灑在屋角的各個地方。

淡黃的藥粉在月光下轉瞬即逝,均勻的落在地麵上,刺鼻的氣味霎時間流轉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