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崖底之下少有陽光,大門不斷吹來冷風,林聞感到四肢僵冷。
他覺得有些狼狽,他迅速將紙張放回小箱子中,將箱子單手抱在懷中後爬起。
他有些懷疑,他不明白為什麼要將日記撕下來放在這,又或許不是他撕的,他什麼都不記得了。
但他心口真的很痛,因為他清楚的想起,自己真的很愛那個被他遺忘的人。
他還是不知道名字,林聞想。
林聞試圖尋求更多的痕跡。
他在床底下找到了門口那隻殘破玩偶的一條腿。
這隻玩偶的來曆他在論本上看到了,是斯加達亞的海上漂到孤島的岸邊的,因為玩偶的外表有著絕對密封的透明袋當時被他的愛人撿了回去。
木屋的牆上有個斜掛在那的相框,相框上的玻璃被打碎,裡麵的相片早已無影無蹤。
連他長什麼樣他都不能知道?林聞不甘的想。
有那麼一瞬間,他的腦海中浮現出惡魔的麵孔。
或許是離燈塔太近了,受了惡魔影響吧,林聞迅速甩去想法,但同時,新的想法又冒了出來。
他不解,為什麼惡魔總是會出現在他腦海中,但同時他又知道,惡魔一定認識他,一定知道他所深愛的那個人。
有一天該再去見見惡魔,林聞想。
與此同時,宋灼的話令林聞從木屋中回過神。
他說:“該回去了。”
林聞的心早已平靜下來,他很冷靜。風不再吹著木屋,最後他帶走了那個箱子和桌上的三幅畫。
孤島上,那個小木屋中又恢複到空無一人,木屋孤零零的隱藏在懸崖之底。林聞臨走前,記下了它的樣子。
那個木屋門前,他曾坐在那裡的景象,留下了一幅美麗的畫。
林聞沒有問宋灼許多她該問的問題,他開始變得更沉默。
在他回去後的那個夜晚,他將自己關在了自己的房間。
從孤島帶回的小箱子被打開放在桌子上,裡麵的紙張全部出現在桌子上,而林聞一下又一下的拿起這些紙張,將它們按時間的順序的排列方式排列著。
日記本早就被林聞放在了桌子上,林聞將一張張的紙張按順序粘回了日記本。
有些紙皺巴巴的,他粘的很小心,生怕弄壞。
這個夜晚,林門沒有回來,不受打擾的林聞從夜晚粘到白天。
當第二天的光從黎明轉到更晚之時,林聞終於感到了疲憊,一整夜沒睡的他感到眼眶深痛,但他顧不上了;唯一令他感到輕鬆的是,他的日記本厚了許多,雖然還有部分缺少。
但林聞不開心,他並不記得曾經失掉的過往,隻能在日記本中尋找他曾經經曆過的記憶。
他不會開心,因為他忘了一段他的童年過往,他忘了那個他深愛的人。
他將日記本與那三幅油畫一起鎖在了櫃子中。
他忘記那個人很久了,他卻不知道他最後葬在了哪裡。
他想,或許是當初太小,以至於她沒有能力保護他。
林聞心中那種令他難受的感覺從未退去,他不知不覺的來到窗邊。
那裡望出去,正是那座孤島。他忽然想起,那座一直發著紅光的燈塔,有個上鎖的二樓。
……
當施加達亞的光達到一天中最亮時,林門從基地回來了。
林聞一夜未睡,但他並不困;他在二樓的樓梯口的陰暗處注視著剛進門的林門。
林門神色帶有不悅,但他從來都是威嚴的,他的威嚴覆蓋了那層不悅,林聞還是看出來了。
林門進門後脫去了身上的外套,將它丟給了管家。
林門回來是找林聞的,林聞被叫去了書房。
林聞離開了那個樓梯口,按照父親的要求,去往了書房。
書房巨大的落地窗所能容納進來的光很多,林門坐在明亮的書房之中。
他向來不廢話,在林聞到來便直接開口:“叫你來是想告訴你,你的母親將長時間待在家中。”
邊界的異類開始暴躁起來,它們一反常態,襲擊了一支正在分配任務的執行官隊伍;斯加達亞的光在減弱,異類在邊界的活動開始超出範圍,於是這次偷襲成了致命一擊。
哪怕是長期與這些東西交戰的執行官,也沒能抵過這批一類,而林聞的母親就在這支隊伍中。
林門告訴林聞,他的母親昨天正在搶救,現在已經脫離危險,但她已經不再適合執行官了。
“光的減弱增強了它們的力量,它們將加利斯變得一片狼藉,許多人被感染。”林門麵無表情的說。
加利斯是斯加達亞靠近黑暗邊緣的地方,林聞知道黑暗中的異類是什麼,那是不再擁有光的人或動物;在無儘的黑暗中,它們的變異使其喪失理智。
“不過光在慢慢治愈感染者。”林門補充道。
很早前林聞就問過,如果光能治愈異類的演變,為什麼還有那麼多異類。
父親的話很現實,他說:人都是自私的,光的空間就這麼大。
林聞腦海中突然又蹦出孤島,蹦出那個殺死神的惡魔。
“我提醒你做好準備,底層越來越不滿,已經——開始動蕩。”林門說道。
那些住在斯加達亞邊緣的人自然會害怕。
這些事發生的太突然,林聞本就疲憊,他的內心浮現一種從未有過的渴望。
他想去孤島。
他也不知道去孤島乾什麼,見惡魔?還是在小木屋前坐上一會兒?他就是想去。
談話過後,林門帶著林聞去了高級醫療所看望母親。
“你的母親是控製係的,已經最小程度減去了多餘的傷害,雖然昨天才進行急救,但她很頑強;現在已經能睜眼說話。”林門帶著林聞已經到了母親所在的房間。
“本來你們沒必要見這次麵,規定中不允許未負傷的閒雜人員到此,但是你的母親強烈要求見你;出於她的功績,最高統治官答應了。”林門解釋道。
三位統治官中有一位最高統治官,他是可以在原有規則之上下達命令,林聞點點頭。
“進去吧。”林門道。
林聞抬眼望了一眼林門,推開了門。
房間的空氣跟外頭一樣清晰,母親似乎料到來的是他,她靠在病床上,頭微微側著看著推開門的林聞。
“母親。”林聞站在了床邊。
他對於這位母親並不太了解,少有的接觸令他對母親並無太多感情。
母親看起來想開口說話,林聞早就從父親口中得知母親大腦受損,目前隻能說簡單的幾個詞,所以他開口後說:“林聞、孤島、惡魔。”許是身子還很虛弱,她的聲音並不大,但在這安靜的房間足夠林聞聽清了。
“孤島,惡魔?”林聞重複道。
母親不在說話,隻是用一雙眼睛看著他。她雖然靠在那裡,卻不減銳利。
林聞懂了又好像沒懂,他們間從來不需要關心的話語。
孤島,他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