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亂還是發生了，邊緣地帶的人再也承受不住恐慌，他們開始朝斯加達亞的中心湧去。

但隻有高層人員才知道，光源的中心，是孤島。

林聞沒有找到去孤島的機會，因為床這些天不再開往那裡了，他去往了加利斯，那個最靠近黑暗的地方，他想去看看，那些異類。

唯一勸林聞不要去的是宋灼，但林聞不與理會。或許林聞不知道，自己在宋灼的眼中有多麼冷漠。

加利斯的居民明顯少了，街道很冷清，林聞走在街上卻沒看到什麼人。

少數的幾個人幾乎都是老人，他們眼中卻是冷漠與年邁的無奈。

林聞沒有過多關注加利斯裡麵的情景，他徑直去了加利斯靠近黑暗的那扇大門。

大門是電流編織的，透過電流，可以看到不遠處的場景。

林聞在一年前曾到過這裡，也在這個角度透過大門看向那片黑暗。很明顯，現在的邊緣更靠近這扇大門。

他在那裡看了很久，光明與黑暗交織的地方，可以朦朧的看見裡頭躍動的身影。

林聞明白，那便是異類；沒了執行官的加利斯，那些邊緣出沒的異類囂張的在半黑暗的地方恐嚇著處於光中的人。

林聞不知道異類的攻擊方式，但他知道，那些變異的人類退化成了四肢爬行的怪物。

父親告訴他，在黃昏與黑夜交彙的時候，是異類最為活躍的時候。

因為總有怪物會不會邊緣那層微光，踏入這片淨土；有些異類還會逐漸適應光，進而在白天騷擾人類。

加利斯的執行官損失慘重，彆的邊緣也需要執行官，所以根本沒有多餘的執行官能夠保衛加利斯。

選拔新的執行官需要時間，而人類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於是，執行官從劊子手變為了人們的救星。

林聞明白，雖然還未下達命令，但統治官們是想放棄加利斯。

大門口吹進冷風，響亮的咳嗽聲響起，林聞這才發現大門的旁邊坐著一個老人。

他先前不咳的存在感幾乎沒有，他一咳，林聞才發現他坐在那裡。

老人頭發已經白了，但卻是很精神，他沉默的坐在那裡，林聞覺得他眼熟。

老人的目光早就打在林聞身上，於是林聞看過去時世界就和老人對上了。

“林聞？”老人疑惑的開口。

聽到他的聲音，林聞認出了他，他叫陳擇休，是他14歲的老師。

陳擇休從一開始教到他14歲，她14歲的那年，陳擇休的年齡實在過大，不得已退休；林聞挺喜歡這個老師，但自他走後，林聞就再也沒見到他了；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他。

畢竟才過去四年，彼此都還記得對方，隻不過，陳擇休更老了，林聞長大了。

“陳老師。”林聞開口道。

老人臉上的表情變了：“還真是你。”他臉上的皺紋一動一動的，表明他真的足夠老了。

林聞朝他走近了些：“您怎麼會在這？”他驚訝的詢問。

陳擇休露出個和藹的笑容，反倒是詢問林聞，而不是作答：“來這裡是因為你母親？”

有一部分原因，林聞想了想，回答：“是。”

隨後他又問：“您剛才在看什麼？”

那個角度隻有看到邊緣以及異類。

陳擇休的性格還和從前一樣，說話的話語簡少。

“未來。”他回答。

聽到他的回答，林聞才想起，陳擇休曾經也是高級人員，也獲得過能力；他的能力強大而又令人恐懼——是窺探未來。

這個能力差一度令官員們議論，因為這個能力的高度快趕上了神。

能預知未來的人本就是危險的，他的每一句話都格外引人注目，正是因為如此更能引發斯加達亞的動蕩。

於是，統治官們把他藏了起來，他不再出現在民眾的視線中，永遠的生活於基地之中。

陳擇休的話得謹慎，於是他變成了一個話少且簡單的人。

在陳擇休退休後，他被帶離了基地，林聞沒想到的是他還活著，並且看起來很自由。

或許陳擇休曾經抱怨過、痛恨過這份能力，自他獲得能力的那刻起，他就能預測到，他的未來很長時間將沒有自由。

林聞看著這位老人，好奇於他口中的那句“未來”。

未來，誰的未來？是他的，還是人類的未來？

“您看到了……什麼？”林聞忍不住問。

陳擇休望著林聞，認真道：“黑暗，無儘的黑暗。”

無儘的黑暗？林聞不解，是加利斯的嗎？

陳擇休不答了。

林聞望著這位年邁的老人，他臉上的皺紋根本數不清，他光坐在那，就給人一種……孤獨。

林聞本就隻是打算來加利斯看看就走，他也沒想到會遇到陳擇休。

“老師，加利斯已經不安全了，早點離開吧。”林聞道。

“我不走。”他說。

林聞不解。

“我是逃出來的。”陳擇休道。

陳擇休以一種認真的眼神望著林聞，他早該死了，是他預測了一切，逃了出來。

斯加達亞不會讓他自由生活在加利斯，他的能力固然厲害，但他也有不可預測的東西，那便是神。所以他想，神那麼聖明的存在，會不會也感到痛苦？而死亡，又何嘗不是一種解脫。

人類的毀滅，又是另一種解脫，陳擇休想，他沒有必要走了，他在這裡住了四年，擁有了自由，不如在這自由中解脫。

林聞從陳擇休眼中看不出他在想什麼，這一次的相遇是偶然，他們間的關係早在陳擇休退休的那年斷了。

林聞做了一個很長的告彆，是彌補，也是永彆。

農民眾所說，加利斯真的不安全；林聞臨走前匆匆看了一眼陳擇休，他雖年邁卻眼裡仍有光。

最後，林聞回到了主城。

……

主城並不安寧，大量湧入的人擾亂了原住民，導致城內糾紛不斷。

林聞是穿過密密麻麻的人群，回到的基地。

在基地中，他見到了之前被調走的安婷。

那些密密麻麻的人群在基地門口弄出噪音，林聞一會兒於他就離開這麼一會，主城就變了。

“北邊的光縮小到了馬卡裡，異類大量的湧入，這次傷亡慘重；將軍要我轉告你，神的力量在減弱。”這是安婷的解釋。

人群在遠處喧鬨，街道擠滿了人，他們喊著什麼，又時常傳來哭聲。

“將軍叫你去開會，”安婷停頓了一下，“021房間。”

021房間是將軍會議廳，巡查人不允許進去。

林聞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事情發生的太多，林聞感到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