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破(1 / 1)

溫和療法 薑時茫 5458 字 9個月前

葉因枝腦子裡的弦唰的一聲斷開來。

她臉在一瞬間燒的不行,好像全身的血液都湧到耳尖,燥熱無比。

恰在這時,許聞欽不緊不慢地鬆開了手。

把所有餘地都留還給她,以退為進。

“我、我……”葉因枝支吾了幾下,沒說出個所以然。

許聞欽慢悠悠反問:“你?”

“叮鈴”聲響起時,葉因枝還以為自己窘迫到出現幻聽了。

然而許聞欽皺起眉,神色頗為不耐煩地朝門口瞥去一眼。

葉因枝鬆了口氣:“有人在按門鈴。”

許聞欽舌尖頂了下腮,語氣像在叮囑小孩:“我去開燈,你站好,彆又差點摔了。”

葉因枝點頭,小聲說:“好。”

許聞欽起身走到玄關處,抬手摁下開關。

隨著清脆的開燈聲,室內驟然恢複明亮,葉因枝感到更加無地自容。

許聞欽朝旁邊的監視器掃了眼,一直冷著的臉色霎時變得有些古怪。

葉因枝心跳聲本就還沒平複下來,這會兒又再一次緊張了。她抿唇,問:“怎麼了?”

許聞欽又回到了那副無關緊要的模樣,懶懶說:“來的是我小姨。”

“你小姨……”葉因枝睜大了眼睛,顧不得臉還紅著,立馬側過頭向他確認,“那不就是邵主編?”

許聞欽淡聲:“嗯。”

-

邵盈在門外等了快一分鐘,卻遲遲不見許聞欽來開門。

她剛在樓下停車時,明明才看見樓上亮著燈,這麼一會兒不可能人就不在家了。

忍不住要打個電話的時候,許聞欽才開了門。

這小子眉宇間的不耐藏也不藏,看著並不歡迎她的樣子。

邵盈才懶得揣測他的心思,熟稔地進門:“年夜飯怎麼吃的?”

“隨便吃的。”許聞欽打了個哈欠,模樣瞧著有點兒困。

邵盈多打量了許聞欽幾眼,總覺得他今天不太一樣。

怎麼說呢?自打他畢業了創立聆止以來,對內對外,都是冷漠理性的一麵居多。

或者時間線拉得更久一點,這種轉變可以從他高二暑假那年開始追溯。

總之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他這麼隨意自然的模樣了。

玄關處,邵盈正要換上之前來穿過的鞋子,視線突然捕捉到一雙純白乾淨的板鞋。

她拿起來看了眼碼數,確定是雙女鞋之後才問:“許聞欽,這誰的鞋子?”

許聞欽腳步停下,不自然地抬手摸了下後頸,沒立刻回答。

不用多說邵盈就明白了:“你小子談戀愛了?今天還把人帶回家了?”

“嗯。”許聞欽也不再藏著掖著,乾脆大方承認說,“她比較害羞,躲臥室去了,下次有機會再介紹給你認識。”

“你之前一直跟我打聽我們社裡那個小姑娘,我還以為你對人家有意思呢。”邵盈環顧了一圈,沒看見其他人。她聲音壓低,鄙夷卻嚴肅道,“既然都有女朋友了,就給我專情點,可彆學許進那狗東西。”

許聞欽扯了下唇角:“知道了。”

話音剛落,又有一個明豔的小姑娘從邵盈身後繞出來,咋呼道:“表哥,除夕快樂!”

“聲音輕點兒。”許聞欽換了一副嫌棄的神色,連名帶姓地喊她名字,“周軼橙。”

小姑娘看著才剛上大學的年紀,穿著粉色牛角大衣,肩上背一個挎包,嬌俏可愛。

染淺的頭發紮成兩個辮子,隨著她過大的動作,歡快地甩出弧度。

周軼橙沒那麼心細,壓根都未注意到架子上那雙和她腳碼差不多大的板鞋。

她隻顧著自己換好鞋,舒服地往沙發上一躺,差點就又被邵盈開口念叨幾句。

但這回,周軼橙怎麼也沒法再忽視桌上擺著的蛋糕。

她好奇問道:“表哥,怎麼還有蛋糕啊?”

許聞欽眉心一跳,為了藏好人,其他的東西倒是一點沒藏。

“你要提前給我過生日嗎?”周軼橙笑嘻嘻的,指了指蛋糕,“數字還是‘1’和‘8’,我下個月剛好十八歲哎。”

許聞欽伸出兩指揉了下太陽穴:“周軼橙,你話太多了,吵得我頭疼。”

“哪有!”周軼橙有理有據反駁他,“我明明才剛說了三句話而已!”

邵盈聽見兩人的對話,遠遠瞪了許聞欽一眼:“十八?”

許聞欽在她的注視下走到茶幾沿,從盒子裡換了兩根蠟燭插上,開口糾正:“二十五。”

周軼橙問:“什麼二十五?你不是二十六嗎?而且你生日在八月份呀。”

邵盈還是不太相信,但當著周軼橙的麵,也不好多問。她輕哼了聲,提著打包好的飯盒往廚房走。

沒有人出口解釋,周軼橙看不明白,她拍了拍身側的沙發,許聞欽掃了眼,勉為其難地坐過去。

周軼橙用討好的語氣說:“表哥,你今天脾氣好像很好哎。”

許聞欽冷笑:“我哪天脾氣不好了?”

周軼橙說:“你之前明明每天都冷著張臉啊,好像有誰欠你一樣。每次跟你說話,我都怕你下一秒就要罵我。”

許聞欽問:“我今天沒罵你麼?”

“好像罵了。但是我看得出來你心情挺好的,就是嘴欠。”周軼橙誇張地強調說,“以前你罵我可是純罵呢!脾氣臭得要命。”

許聞欽沒再搭理她,翻出手機低頭打字。

周軼橙自討沒趣地撇撇嘴:“我去下洗手間。”

許聞欽眼皮沒抬,低嗯了聲。

周軼橙走兩步就回頭看一眼許聞欽有沒有注意自己,見他專注地劃著手機,便偷偷摸摸地抬腳往他臥室走去。

大概是因為本人就在家,臥室意外地沒有落鎖,她輕輕掰了下手把就打開了門,連一點聲響都沒發出來。

周軼橙臉上露出個陰謀的笑容,然而待看清臥室正中央站了個人影時,硬生生僵住——

不帶這樣的!!她表哥怎麼還金屋藏嬌啊?!

怪不得他今天脾氣變好了呢,原來如此。

……

約莫十分鐘前,聽見來者是邵盈,葉因枝慌張地藏進了許聞欽臥室。

臥室隔音過於好了,她一點也聽不出外麵的動靜,心裡正有點焦躁時,手機兩條收到兩條許聞欽的消息。

「她們應該快走了,你再待會兒。」

「餓不餓?餓的話給你送塊蛋糕。」

看見這兩條消息,葉因枝那種自己做了什麼見不得人事的感覺愈發強烈。

她思考了會兒,才慢吞吞回消息:「我不餓。」

剛點完“發送”的下一秒,葉因枝聽到門鎖響動,還以為是許聞欽進來了。

哪知一轉頭卻看見位陌生秀氣的小姑娘,臉上表情僵硬。

不過葉因枝也沒比她好到哪兒去,站在臥室正中央,尷尬地手足無措。

這一晚上,她經曆了太多難堪時刻,就像是要把畢生的臉麵全數丟儘。

隻花了幾秒鐘,周軼橙的笑容再度變得自然:“姐姐,你好漂亮啊,是我表哥女朋友嗎?”

她頓了下,又主動解釋道:“我不是故意要進你們臥室的,我就是想幫我媽給表哥藏個壓歲紅包。”

葉因枝聽得怔然:“不是的,這是你表哥臥室。”

這話裡要素過多,搞不好還被誤會是同居了。

周軼橙想到了客廳茶幾上擺的那個蛋糕,話比腦子快:“姐姐,你才十八歲嗎?”

她瞧著也不像,這麼漂亮又有氣質,光是懵懂青澀的十八歲估計很難達到。

“不是,我二十五了。”葉因枝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問。

進入職場兩年,她身上的學生氣早已被消磨得差不多了。

“那為什麼蛋糕上的蠟燭是‘1’和‘8’……”周軼橙忽地恍然大悟,裝著很懂的樣子說出了兩個字,“情、趣。”

而後她嬌俏地吐了下舌頭:“姐姐我瞎說的,你彆告訴我表哥,不然他等下以為我學壞了又得教訓我。”

葉因枝點頭,不自覺被周軼橙身上的朝氣感染。

她心裡的緊張衝淡不少,唇邊還揚起了一抹淺笑。

“對啦,姐姐,除夕快樂!”周軼橙走上前來,往葉因枝懷裡塞了個東西,笑眯眯道,“這個紅包給你。”

“我不能拿。”聽她剛才的描述,這是邵盈給許聞欽的壓歲錢,她怎麼能收。

“哎呀,姐姐你就收下嘛,我可是第一次見我表哥正兒八經地談戀愛。”周軼橙不依不撓,像自家妹妹一樣衝葉因枝撒嬌,“這紅包本來就是我媽給我表哥的,反正我表哥的錢以後肯定歸你管,所以給你也一樣。”

說完,周軼橙直接後退開來,揮了揮手,一溜煙往地臥室門外跑。

“……”葉因枝隻能呆呆站在原地,眼看著她離開視線,卻沒辦法再跟出去。

出了門,周軼橙長長鬆一口氣,心裡莫名升起股自豪感。

隻是還沒來得及高興太久,耳邊就響起質問的聲音:“周軼橙,你在我臥室門口鬼鬼祟祟做什麼?”

不到三米遠的地方,許聞欽就站在那兒,手裡端了塊蛋糕,目光冷冷地落在她身上。

“沒乾嘛啊。”周軼橙眼神緊張地亂瞟,“你是來找我吃蛋糕的嗎?”

許聞欽微眯了下眼,徑直繞過她拉開臥室門,旁若無人地朝裡麵問了句:“她看見你了?”

“表哥,你在和誰說話呢?”周軼橙將裝傻貫徹到底。

葉因枝聽見她的話,立刻就把點頭的動作立刻改成了搖頭。

許聞欽神色稍霽,衝周軼橙勾了勾手指:“過來。”

儘管心裡一百個不情願,礙於威懾,周軼橙隻能走上前去。

見她在門口站定,許聞欽嘖了聲:“進去。”

周軼橙裝模作樣推脫一番:“表哥,我進你們的臥室不太好吧?”

許聞欽反問:"你剛才怎麼沒這個自覺?"

周軼橙閃身進門,立馬快步躲到了葉因枝身後,就好像即將要麵對什麼洪水猛獸。

“許聞欽,你彆嚇到她。”葉因枝有點於心不忍,替她說了句話。

許聞欽嗯了聲,將蛋糕擱到矮架上,抱臂正色道:“今天的事兒,彆告訴你媽。”

周軼橙重重地點了下腦袋:“我什麼都沒看見,也絕對不會說的!”

許聞欽視線轉向葉因枝,聲柔了點問:“放心沒?”

葉因枝明白他什麼意思,點了下頭:“謝謝。”

邵盈是許聞欽小姨,那麼麵前這個女孩就是邵盈女兒。

隻要她隨口一提,邵盈就能立馬知道兩人的“關係”。

許聞欽是怕她想太多擔驚受怕,才特意向周軼橙要了明確的保證。

“這麼客氣做什麼?”周軼橙沒眼力見地插話,“對了姐姐,我叫周軼橙,你叫什麼?”

葉因枝認真答話:“我叫葉因枝。”

周軼橙誇讚說:“姐姐,你的名字真好聽。而且近距離看你,更漂亮了,我表哥眼光真好。”

許聞欽意味不明地笑了聲,出聲朝她道:“壓歲錢,手機轉你了,記得收。”

周軼橙眼睛一亮,迅速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點開消息就開始數位數:“一二三四五——”

她嘴角咧得越來越開,最後開心地歡呼了聲:“謝謝表哥!表哥萬歲!祝表哥和漂亮姐姐百年好合、白頭到老、天長地久……”

葉因枝站在一旁,越聽越窘迫。

許聞欽掃了她一眼,不耐煩地出聲打斷:“有完沒完?”

周軼橙趕忙住口,滑稽地敬了個禮:"報告完畢!"

窘迫一掃而空,葉因枝被她正經的樣子給逗笑,微圓杏眼彎成了月牙。

“嘿嘿,那我就先去外麵了。”沒等許聞欽多說什麼,周軼橙再次溜得飛快,把臥室的空間還給兩人。

臥室屬於私密領地,上次葉因枝醉酒在這兒睡了一覺。

這次她清醒著,光是站著就拘束無比,尤其是還跟許聞欽麵對著麵。

於是葉因枝沒話找話,說:“你表妹還挺可愛的。”

許聞欽淡聲評價:“太鬨了。”

葉因枝問:“不好嗎?”

大大咧咧,卻不會讓人感到不舒服,在細微的點上也很有邊界感。

她其實還挺喜歡和周軼橙這種性格的人相處。

許聞欽說:“相比之下,我更夏歡你這種性子。”

葉因枝對他口中的“喜歡”這個詞已經產生了點免疫,沒有第一時間揪著這個,而是問:“那我是什麼性子?”

許聞欽看著她,不緊不慢道:“除了親近的人,什麼事都自個兒憋著不說。模樣看起來挺清冷溫和的一個小姑娘,私下脾氣卻又倔又愛炸毛。”

葉因枝有點失望:“聽著也就那樣……”

其實許聞欽描述得還挺準確的,但這麼一聽,好像自己就完全沒有閃光點。

許聞欽突然很輕地彈了一下她的額頭。

他想到了一些舊事:“總之呢,就是沒我想的那麼容易受欺負,還挺要強的。”

“……”葉因枝眼睫輕抬,小心翼翼問,"你喜歡這種?"

“喜歡啊。”說完,許聞欽又沒有停頓地改了下描述,“準確點來說,是喜歡你這個人,隨便什麼性子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