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9 如果沒有彆的情人……(1 / 1)

男人沒有哄騙何年,她確實什麼都不用做。

對方和她一樣,不是每天都能來,獲知她的兼職日期後,會再結合自己的時間,選個雙方能方便的時候來,也沒有互留號碼,每次來了,都會讓值班經理單獨請她過來,然後她就走進那間燈永遠不會打開的包間,在他靜坐的時候,自顧吃著盒飯,或接接電話,吐槽錢難賺,有時還能出去拿拿快遞……

就這樣斷斷續續一兩個月,他來了七八次,從不限製她做什麼,像個默默看戲的觀眾,在不見天日的黑匣子內,看她在生活的舞台上即興發揮。

不是惡趣味,那必定有什麼心結。

但何年沒問過,哪怕在心裡已猜測了數百個版本,也沒去捅破那層窗戶紙,因為對方從沒談過任何個人話題,一個字都沒有,總隱在無光的角落,像在避著什麼。容許一個沒有壞心眼,又對自己有恩的人,隱藏起自己的秘密,是她作為受雇者的基本操守,而且她又不想好奇害死貓,隻想多賺點錢。

她甚至會悄悄祈禱,希望他能多來幾次。

直到那個明月風清的中秋節,他來和她辭行,說明天飛美國,不會再來了,何年想送他一盒自己做的百香果檸檬茶,聊表心意,又怕壞了規矩,便放在包裡沒拿出來,像其他服務員感謝顧客一樣,鞠了半個躬。

“那就再見了,謝謝老板惠顧,老板明天一路平安。”

何年轉身離開時,還看到他坐在原來的地方,紋絲未動,所以出門的須臾之間,被人攬住腰抱起,然後放倒在暗紅色的沙發上時,很是不可想象,懵頭懵腦看他俯身下來,頎長結實的身軀覆蓋在她身上,將她眼前最後一抹光驅散。

她眨眼間被困進了黑黝黝的囚籠裡動彈不得,雙瞳圓睜著,蒙蒙間好似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摩挲過她的麵龐,耳邊響著對方急促的低喘。即使隔著彼此整齊的衣服,何年也能感受到他身體裡蘊藏的熱潮,正洶湧著想破體而出,然後把她吞噬。

何年傾力掙動著,但被緊緊鉗製著,掙了很久都無濟於事,寬厚的手掌已然移向她的製服領口,不過利落地解下一顆扣子後,又忽然頓了一下。

撫著她眼睛的另隻手,觸到了滑膩膩的濕潤。

他聲音沙啞著:“哭了?”

“大哥,你心裡是不是有個人……”何年帶著哭腔道,“我不是她。”

他當然知道她不是,不然怎麼會連真正見麵的勇氣都沒有,隻能戴上黑夜的麵具,去貪得一時歡愉?

他沒有正麵回答,再三表達歉意後,等何年平複了情緒,拿起外衣走了出去。

晚上下班時,值班經理給了她十萬塊錢,說是那人讓其轉交的,裝錢的袋子裡還有張打印的紙條,上麵寫道,自己和父輩也曾艱辛創業,個中滋味,唯有自知,但隻要有追求卓越的心,並奮勇前行,自能待到花開日。錢不是赧愧的補償,而是同道中人小小的義舉,正好他有她缺,就給她用了,若他日有心償還,可送給同樣需要幫助的人。

那天以後,何年再沒見過他。

但他留給她的錢,確實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後來她小有所成,找不到債主,便如他所說,對有意開辟自己事業的人,略儘綿薄之力,和前男友便是在這種機緣巧合下認識的,那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叮鈴鈴……”

雄赳赳氣昂昂的手機鬨鈴聲,環繞在江城的辦公室內,將何年從回憶裡拉回,也讓江城從盹寐中醒過來,然後看到何年不知何時離開了沙發,來到他辦公桌後,半靠著桌麵,凝眸望著他。

“有什麼好看的?”江城打開抽屜翻找著,找了好一會兒,才想起根本沒什麼要找的,一轉頭又對上她的清瑩的眼睛,“到底在看什麼?”

“大概有三年多了吧,你去過夢海城KTV嗎?”

江城拿起電腦往會議室走:“我不光去過夢海城,N市每個KTV可能都去過。”

“每個服務員都送過錢?”

健步如飛的身影忽然頓了一頓,江城警惕地轉回身:“翻我舊賬?意義在哪兒?即使你又不滿分割協議了,想找出我的不清白,然後訴諸法律,優先適用的也是婚前協議,而不是夫妻財產共同製。”

“我沒有不滿,”何年手指戳著桌麵,一時喜憂參半道,“你承認就好。”

他沒什麼不能承認的,他們的婚姻都成千瘡百孔的破罐子了,還怕多個洞都算不得的孔嗎?

不過走之前,還是囑咐了她句:“彆去為難彆人,她連我什麼樣都不知道。”

何年暗笑,她是不知道他的樣子,她的樣子他大概也淡忘了,不然給何月賠償款做調查時,但凡看到她的照片,也不會說出這句話了,一把黃土的人了,哪裡還會被為難?

造化弄人啊,何年愣眼巴睜著,繼續戳著桌麵,直戳得指尖發白,痛心入骨才罷了手,她感恩戴德念了三四年,期盼著能不期而遇的人,竟會是他?那天晚上她被當成原主,看他為情所困痛徹心扉,如今她成了“原主”,又看他反眼不識心如木石,怎能不感慨良多?

但忽而又覺得不太對,她哪裡和原主像了,長相和身材都是天壤之彆,如果是舞蹈更不可能了,大街上隨便拉個上過舞蹈培訓的,都比她跳得有模有樣,江城如果是偶然看到她,還能說一時衝動,都默默看那麼多天了,總不是看錯了人吧,如果不是原主,那莫不是……

何年眼皮一跳,馬上去網絡上搜索關靈,比之原主,她的消息真是少之又少,而且多數還辨不出哪些是她的,哪些是重名對象的,隻有幾條墜樓的警情通告指向明顯,但又沒有照片。

雁過留痕風過留聲,何年換了幾次關鍵字,然後加了安升進去,隨即就看到關靈在社交網站的舊賬號跳了出來,認證信息還是安升職工,賬號內容有有她和同事一起排球賽的照片,一些日常隨拍和隨筆感悟。

照片中她的長相不是驚豔出挑那類的,屬於恬靜舒婉的小家碧玉型,和歲月靜好的隨筆一樣,讓人沁人心脾。隨筆有提到讀書時家境貧苦,是安升的助學金為她免去了後顧之憂,因而能進安升為其做貢獻,是她的夙願,賬號更新時間停在四年前的五月份,最後的內容是句語焉不詳的話“我猜不透自己,也猜不透他”。

這個他……現在回過頭看,何年自認為應該是指江城,關靈字裡行間的失落,也和江城及原主間的三角戀有關,但這些陳年舊事和她無關,她也不關注,關注的自己和關靈的相似點,可翻完了關靈上百條短文,除了家庭出身都不富裕,其他興趣愛好,著裝樣式的……都沒一點兒相像。

如果沒有彆的情人,答案隻有江城自己知道了。

何年帶著滿肚疑團,什麼燭光晚餐瑤池玉液,吃進嘴裡也是索然無味,心神不定了一整晚,連江城跟她說話都有些前言不搭後語,可想而知受其影響,江城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兒去,認為她在給自己擺臉色,對他交代的事消極怠工,很沒有契約精神。

何年迷迷怔怔地跟江城進了房間,然後靠著門口,指指江城蹙起的額頭:“生氣會變醜。”

“我會在乎一副臭皮囊?”江城外套脫了一半兒,又穿了上去,眉頭隨之舒展開,“淺薄。”

“不在乎嗎?那為什麼要找個漂亮老婆?還是美到不可方物的那個。”

有這麼自誇的嗎?雖然她確實姿色上乘。

“隻是恰好漂亮,”江城捏捏她的臉,“砌牆很合適。”

“砌不動了,”何年仰著頭,可憐巴巴道,“你要我做的工作,包括我那邊的,都超出我的正常能力範圍了,做起來很吃力,腦細胞死太多……江總,我想好好歇幾天……”

話都求到這份上了,如果還不答應,一定會被罵是萬惡資本家了,而且她這些天忙裡忙外,江城有目共睹。

他又不是冷血動物,豪爽道:“給你一個月。”

何年鞠上半躬:“謝江總垂憐。”

看何年即刻目光閃閃,精神抖擻,江城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又被她騙了,但這次他沒有拆穿,而是默然地坐在一旁,看著她哼著小曲扭著腰肢,林間小鹿似的,在他麵前愜意撒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