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8 但等何年從老板手……(1 / 1)

晚上八點多,儘管早過了下班時間,但集團辦公大樓依然燈火通明,過半的打工人仍堅守在自己的崗位,秘書小姐稱江城正過會估值分析報告,請何年去了辦公室等待。

江城的辦公室,設在公共辦公區走到底的尾部,室內陳設沒有奢華典雅的裝潢,沒有彰顯格調的茶具或壁畫,和其他人的辦公室大同小異,隻是麵積上略大一些,辦公桌對麵還有兩張長桌,一張放著幾台公司在研發的機器主板,一張放著各種中英文的電器類書籍。

這陣仗很像倒計時的高三學子,辛勞程度可見一斑。

時間一秒秒一分分過去,何年腳下的那塊地板被她磨出一道輕微的劃痕,仍不見江城回來,反而等到了來送審批文件的佟言。

“沒人告訴你嗎?江城今晚飛香港,十分鐘前出的門,出門前還對秘書說,讓她等,有本事等到海枯石爛。”佟言穿著職業裝,都市白領感十足,看到何年時眼神輕瞟著,好像她是個死纏爛打打的棄婦,“真可憐。”

人倒黴起來,喝口涼水都塞牙。

何年的善意被消耗殆儘:“比彆人的妻子還在呢,就急不可耐擠進來還可憐?”

“糾正一下,不是擠進來,是請進來,怎麼請的,你看到過。”佟言舉著腕部的手鏈,“前晚我裝好了紅酒櫃,他就在裡麵放滿了酒,還送了這個給我,我不過在看公司的廣告片時,隨口說了句手鏈才是亮點。”

“養隻阿狗阿貓還要撒把糧呢,何況還是出口轉內銷。”何年嗤之以鼻,“我可憐,也是少年心□□苦了人,心意是赤誠的,佟小姐以物換物,拿他當跳板,反跳出優越感了,比我多喝的幾年墨水,都喝到狗肚子裡了。”

“哈,還以為是個悶葫蘆呢,原來是會為自己說話的,”佟言被何年一頓貶損,心情竟沒多上半分怫鬱,反對何年笑了,“二十歲說少年心性是無知妄說,小姐你都三十歲,再拿來說就是自作自受,我自然不是誇炫一條手鏈,十條我自己也買得起,我隻想勸請你認清楚形勢,彆再做無謂的等待,而且以物換物有什麼不好?成年人做事各取所需,誰也不虧!我做不到付出全部的心,也不強求彆人對我付出。”

“我對佟小姐的愛情感沒有好奇,你也無須說與我聽,而且你又怎知我現在不是以物換物?”何年從佟言身邊走過,“謝謝就不說了,唐突的好心也是唐突。”

佟言抓著胸前的工作牌,看著何年決然而去的背影道:“不像胸大無腦的嘛。”

辯證法說,萬物是變化的,變化是永恒的。

昨天還是天有不測風雲,今天就是東虹轟隆西虹雨。

她這邊授權書沒進展,小六子那頭則傳來了捷報,和風街五十二號有眉目了。

和風街多年前已全新整修,不但保留了舊時的老字號店鋪、裁縫店或小吃店,還有新式的服裝店、飲品店、瑜伽館和各種培訓機構,繁華程度比起市中心都不遜色。

何年心心念的五十二號,現下是家潮牌女裝店,比原來擴充了十幾倍,還是上下兩層,雖然網絡電商日間走俏,對傳統實體店有不小的衝擊,但依托一茬又一茶的□□客流量,生意仍很火爆。

小六子深諳不能打無把握之戰的道理,準備工作做得很充分,按兵不動地坐在對麵的米粉店,吃了一星期的酸辣筍尖,借機觀察敵情,然後粗略統計出一天的客流,再查清進貨渠道,估算出月度營業額,最後在鄰近街道,為其找到一塊可隨時搬遷的適合門店,齊活後讓何年帶上部分補償金,去找老板商談。

談的過程很順溜,等價置換嘛,還能多拿錢,老板何樂不為?最後一步,隻需征得房東同意,重新簽下租賃合同即可。

但等何年從老板手裡拿到房東信息時,卻傻眼了,這店鋪所有者竟然是江櫻!

老板訝異:“何小姐事先沒查過嗎?大半條和風街都是這位江二小姐的,七年前就被江家買下了,不過聽人說真正的操盤手是江家的大小姐,姐妹情深啊,我要有個這麼為我打算的姐姐,這輩子都值了。”

江櫻不參與公司經營,名下沒有固定資產,江晚為她買下這裡,也許是想為她多備一份物質保障,這幾年和風街地價暴漲,也證明其眼光獨到。

又是江家,何年望著天空叫苦不迭,自己又不是猴,怎麼就飛不出五指山了?

叫完苦,攏回糟糟的心情,工作還得做,她通過周姨讓江櫻接了電話,出乎她的意料,剛提到約個地方,聊聊和風街五十二號店租或買的事,江櫻就想也不想一口應下,在何年動身去江家彆墅時,還興致盎然地報了個酒吧名字過來。

興海路酒吧一條街,在市區的老街區,一直享有盛名,每當夜幕降臨,兩邊的燈紅酒綠,像兩條流光溢彩的燈帶,將炫彩的夜景裱了起來,人們三五成群,雲集在此,或誌同道合,看看足球賽,或過過派對,歡聲笑語不斷,也有落單的,獨自喝著悶酒,借他人酒杯,澆自己壘塊。

原主也曾是這裡的常客,但何年已經不記得了,因而對她來說這地方仍是目生的,繞了幾圈才找到地方。

江櫻約她來的酒吧,是家清吧,沒有喧囂的音樂,也沒有人來瘋的人群,女主唱穿著紅色牛仔裙,吟唱著歐美曲風,韻味十足的聲音餘音繞梁,吧台處的調酒師扔來甩去,調著各式各樣的雞尾酒,偶爾引來幾句喝彩,消融在音樂聲中。

走進預定的包房內,又是另一幅天地。

江櫻之外,還有個臟辮女孩,真發假發看不出,兩個小青年,一個黃毛,一個白毛,鬼火少年似的抽著水煙,然後在紫羅蘭的燈光下,聲嘶力竭地唱著九十年代的港樂。

臟辮女孩圍著她看來掃去:“就是你害慘我姐妹的?跟了他哥,又去外麵搞?”

何年強壓著扇人的怒火,推開臟辮,走到江櫻麵前,奪下她正送到嘴邊的酒,“騰”的一下砸桌上:“還談不談了?不談我走了。”

“求人呢,還這麼拽,”臟辮拿出一打啤酒,在桌上一字排開,“喝吧,喝完門店就是你的了。”

江櫻也咧著嘴角:“照她說的做,看在我哥的麵子上,不限時。”

何年嗤鄙:“果然沒安好心,想我死就直說,何必多此一舉。”

“不是你找的我嗎?遊戲怎麼玩全憑我定,是留下爭取個機會,還是擺個姿態拍拍屁股走人,看你租店的決心了。”

黃白毛看江櫻發了話,也跟著附和:“要喝就喝,不喝滾球。”

何年沉吟不決:“殺人不見血……”

“你怎麼總把自己做過的事,按在彆人身上?說到殺人不見血,你是第一,沒人敢稱第二……”江櫻失笑,“喝是不喝啊,不然我改主意了,想喝也沒得喝。”

思想鬥爭幾分鐘,何年拿起了啤酒:“我要先打個電話。”

江櫻一肚子壞水,喝醉了不知會被如何耍弄,她得找小六子來,以防萬一。

以何年以往的酒量,五瓶暈七瓶倒,醉到不省人事,新身體弱不禁風,應該更差,但今天沒有彆的路了,就是死在這兒也認了,於是喝喝停停,停停再喝,然後加點兒牛奶散散味,或是去洗手間的馬桶邊上,摳著嗓子吐吐,回來繼續喝。

也不知喝了多久,往返了多少次洗手間,腳底下的瓶子越積越多,桌上的瓶子自然不斷減少中,隻是最後一瓶怎麼不見的,是被她喝了還是摔了,還是被誰藏起來了,她五迷三道的,也沒了辯彆思維。

但暈暈乎乎的,還強記著來這兒的目的,即使醉癱在地,也抓著江櫻的褲管,讓她兌現諾言,在她準備的租賃合同上簽字,可江櫻撕了合同書,撒了她一臉,嬉笑她像條狗,喪家的狗,簽合同?想屁吃呢!

何年結結巴巴,不能……賴賬,不能……騙她。

江櫻翹起二郎腿,輕蔑地蹬開她,賴賬又如何?騙的就是她!莫說十二瓶啤酒,她就是喝光整個酒吧的酒,店砸了送了,也定不會給她,讓她也嘗嘗被人戲弄的感覺。

何年被激怒,搖搖晃晃地爬起身後,猛地撲向了江櫻,使出力大無窮的酒勁,掐住了她細細的脖子,隨後好多人衝了上來拉著她,臟辮女孩,黃白毛,好像還有酒吧人員……層層疊疊,影影綽綽,隨後又陷入一片死寂。

又一個似真似幻的悠長夢境裡,何年感覺自己落向一個溫暖的懷抱,有人為她輕輕拭去額頭的汙漬,嘴角的酒水,然後在她的額頭印上如清泉淌過的柔吻,繾綣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