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3 再跟我乾件大事吧……(1 / 1)

何年高估了自己的說教,什麼愧對死去的何年,想拉她夥計一把,什麼她想東山再起,和他們同病相憐……第三點剛開了個頭,就被炮竹似的趙寬操著拖把往外攆,有幾個臭錢了不得嗎?拿他們開涮!真愧對就不會在賠償款上苛待何年的家人了,何月上周還控訴過她的卑劣,再說她家的東山,起不起關他們屁事,而且他們死了朋友,她家隻是賺不了錢了,管這叫同病相憐?啊呸!

不是小六子死命攔腰抱著,何年可能還會挨上幾掃把。

做偷盜行的說賊不走空,其實他們做生意的也有講究,挑擔的行商出門忌見烏鴉,過夜路忌提豺狼虎豹,店堂的坐商更多,忌打哈欠,坐門檻,敲櫃台,反擱賬本,也忌第一單黃了,不然就是一黃一整年,觸黴頭。

找兩人的事雖不是開門迎客,但被掃地出門,總不是什麼好兆頭,這局她還得扳回來,於是坐在車裡等到趙寬完工,跟著他來到了田子樓。

田子樓由四棟樓房組成,分彆坐落在羅湖苑的東南西北四個角,將其分割成了個大大的田字而得名,因為形象又朗朗上口,反蓋過了本名。

趙寬和老婆易小小就住在這兒,東樓202室。

“年年歲歲香”停業後,趙寬除了做做掃尾的活,就賦閒在家養養魚,或是跑步機上揮汗如雨,看個槍戰片消磨消磨時間,雖然以他的能力,找個下家不是難事,但他一直沒這麼做。

把他扣在家的,是老婆易小小。

易小小娘家是開裝修材料的,門麵房四五家,她做總會計,有工資有分紅,偶爾還有爸媽的愛心紅包,有沒有趙寬的經濟貢獻,日子一樣滋潤,現在錢夠花了,家裡最急迫的,是生個孩子。

她是獨生女,爸媽不重輕女,不代表七大姑八大姨不重,她都三十好幾了,也沒個小的出來,爸媽年紀也大了,十幾個表哥堂哥對著他們家的錢虎視眈眈,還有親戚抱著孩子找她認乾媽,什麼用心她能不懂?

以前兩人都忙,不在狀態也就算了,現在被她抓到機會,帶上趙寬一起做孕前檢查,吃各種補品,還下了死命令,一天不懷孕,一天不能想工作。

趙寬不忿,怎麼她就能工作?

易小小嗆回去,她又不在高溫下工作,不影響育兒質量。

趙寬小聲辯稱,他的種子也沒問題。

但耕耘了幾個月,依然不見成效。

易小小又買來測試劑,監測排卵,在受孕幾率最高時,趙寬得隨時候著,一來二去,趙寬叫苦連天,都成生育機器了,但看易小小心急如焚,又敢怒不敢言。

就在剛剛,他前腳進來,易小小後腳就拿著一張測試小紙條,虎視眈眈地把他往臥室拉,所以看到出現在門口的何年時,向看到了從天而降的救世主,二話不說就跟著何年走了。

出了小區,趙寬就翻臉不認人了。

他沒好氣地丟了個鄙視的眼神:“你又來做什麼?陰魂不散。”

“我要開麵館,一起來吧,工資好說。”

“你他媽害死我朋友,我去給你打工?做你的春秋大夢吧,八抬大轎抬爺爺都不去,最看不得你們這種人模狗樣的,我記你一輩子。”

“都是過去的事了……”

“過去個屁,對你,她是大街上到處可見的陌生人,對我,她是獨一無二的發小,我看著長大的小丫頭,今年多大,友誼就有多長,我們普通小老百姓的那點兒情,就那麼不值錢嗎?竟然還來找我幫你賣命,不是有家有口,我能跟你魚死網破你信不信?”趙寬脫了鞋,“上次的灰沒吃夠,我就再送你點。”

“彆給臉不要臉了,”趙寬的鞋子飛來前,何年沉不住氣道,“口口聲聲朋友友誼的,就你這豬腦子,我看她站在你麵前,你都未必認得。”

“你倒把人還給我,她化成灰我都認得……”

“人早來了,你認出來了嗎?”

安葬何年那天,他從頭跟到尾,親眼看著她入土為安,怎麼可能信她的鬼話?

不信歸不信,他還是神謀魔道地掃了一圈:“你他媽玩我呢?”

“趙胖甜,我跟你說過沒有,粗鄙的話少說,我們做的是服務行業!”

趙寬怔了怔:“你叫我什麼?”

這世上隻有兩個人這麼叫他,一個是易小小,一個是他的朋友何年。

“不是說好了,一起合作到退休嗎?不是說易小小最喜歡吃你做的麵嗎?拱著讓我增加麵食線的不是你趙寬嗎?現在我來找你了,你卻不認了?”

趙寬瞠目結舌:“這不可能……”

“我也覺得不可能,但事情就是這麼發生了”何年攤攤手,“胖甜,再跟我乾件大事吧。”

跟趙寬大致談定後,她就離開了田子樓,去老宅見了朱琳琳,朱琳琳因為何年沒和自己商量,就舍棄安升股份的做法,頗有微詞,臉上掛不住的憂慮。

以安升現在的市場估值,能給她一兩成,就等於贈了個小規模的公司,在她眼裡就那麼不起眼?過不下去離了就離了,但離了還裝清高,就是自找苦吃了。

何年翻著箱子裡的舊資料,都是麵點王以前的相關文件,幾天前她讓朱琳琳從各個犄角旮旯裡搜出來的,朱琳琳再不悅,還是為她儘心儘力。

資料太多,得回去慢慢看,何年用膠帶將箱子簡單做了個封口,然後漫不經心地問:“奶奶,江城為了撈爺爺,花了多少錢?”

朱琳琳拿著剪刀,幫她剪斷膠帶:“問這個做什麼?”

“算算吃虧沒有啊。”

“吃不吃虧得看從哪兒論。”

“到底多少嗎?”

“具體數值記不住了,”朱琳琳伸出一個巴掌,“應該不少於這麼多。”

“爺爺借出去的等值?”

“倍數。”

何年倒吸一口氣,反而為放棄股份而慶幸了:“奶奶,不能做貪心婆哦,就是沒有那份婚前協議,我們拿人家的股份,也有些說不過去了……”

“但他們那是注資,隻有很少一點兒為死鬼還了債,哎呀,我也不是非錢不可,就是我如花似玉的孩子……我咽不下這口氣,他怎麼能先放手呢。”

“放了就放走了,我又不是自己走不了路,不就一個江城嘛,又不是天底下男人都死光了。”何年坐過去,蹭蹭奶奶的肩,“等賺了大錢,我就包幾個才貌雙絕的,一周七天每天不重樣,再給你包個老頭,不亞於靳東陳道明的那種……”

“不害臊的死丫頭,臉皮能削梨子了!”朱琳琳一指彈上她的腦門,“靳東才不是老頭。”

哄得奶奶幾次捧腹大笑後,何年也帶上箱子打道回府。

夜半,月涼如水,為大地鋪了一層白霜。

何年使出吃奶的勁,吭哧吭哧抱著一箱子資料下車,正遇到下班回來的江城,他跟在她身後,被月光拉長的影子,將她籠了個嚴實。看她喘著大氣,也沒有托她一把,她也沒開口求人,都抱到門口了,一步之遙,爬也爬進去了。於是騰不出來手,就先把箱子放下去,開好鎖再抱起來,然後用膝蓋頂開門,門開的刹那,外麵的月光一瀉而下,如暗夜的幽靈,又在燈光亮起時,忽而不見。

何年徑直回了房,收拾出半個梳妝台放資料,厚厚的兩疊,再加上梳妝台的高度,能和她的身高持平,隨手拿起一本小冊子,第一頁就是何度生的宣傳頁,穿著老中青的各類廚師服飾,配上一句熱血澎湃的語錄,不禁讓人想起他走過的崢嶸歲月,有範極了。

有一說一,何度生人品暫且不論,能力絕對是人中龍鳳。

自幼父母雙亡,八九歲在飯店做學徒,二十歲開了“生香小館”,也是麵點王的前身,二十四歲就用一個二十多平米的臨街小鋪,揚名本地餐飲行,小鋪開在和風街五十二號,對麵是棟辦公樓,地下廣場還有美食街,競爭者數不勝數,也絲毫沒影響人們的滿腔熱忱,自覺排隊都要吃一碗生香小麵,三十歲成立麵點王,然後雄心勃勃地進軍一線城市……三十二歲的全家福,有妻有子有遍布各地的員工,是他人生得意的巔峰期。

“如果你沒走錯路多好,”何年悻悻道,“你孫女有了底氣,就不會被欺負了。”

“沒底氣都能攪翻天,有底氣是不是要殺人放火?”她的門沒關,江城不請自入,“信口雌黃。”

跟江城是剪不斷理還亂,越剪越亂。

她知難而退,迂回地下了逐客令:“我要睡了。”

“你還欠我東西。”

“半夜三更喝生魚湯不怕消化不良嗎?”

“不做也可以,不過算你欠我一次,”他放了件大紅色的裙子在桌上,“明晚萬秋堂,蘇總老友從美國回來探親,有個小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