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 這話是祝福,也是……(1 / 1)

江城從櫃子裡拉出一條被子,準備睡地板湊合一夜。

“床你來睡吧,休息不好會影響明天的工作,”何年抱著枕頭,站在他背後道,“江城你等著看吧,我會說服奶奶的,我這條命還有很多事要做,不會和你耗的。”

隨後她躡手躡腳,鑽進了朱琳琳的被窩。

朱琳琳剛有點兒睡意,被她趕得沒了蹤影,佯裝生氣:“去找你老公睡。”

“但我不想要老公,隻想要奶奶,”何年躺在朱琳琳的臂彎處,低聲低語,“他都已經不愛我了,我是真心實意想離婚的,我的人生不能隻有他啊,我想為自己活著,而且一個女人,和一個不愛自己人生活一輩子,多可悲啊,我還不到三十歲,就要被困在無愛的婚姻裡嗎?”

“但你們以前的感情也好過……”

“您和爺爺也好過啊,比我們時間更長呢……”

“他怎麼能跟江城比……”

“確實不能比,爺爺至少還想和你過下去……”

“但是不能意氣用事啊,離了婚就是給你一筆錢,又不能錢生錢,以你花錢如流水的習慣,又能瀟灑幾年?你真離了他,生活保障都沒有了。”

“奶奶你怎麼隻長他人誌氣,滅自己的威風呢?我又不是廢人,錢沒了可以自己掙嘛。”

“哎呦呦,讓我看看是誰癡人說夢呢?還是快點兒睡吧,夢裡什麼都有。”

“我真的能掙錢,大財不敢說,管住你我兩人的吃穿用度,不在話下。”

“說的好聽,你拿什麼掙?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現在的何家,就是在河西,難道以後指著你跳舞掙錢嗎?你的腳都傷了,再跳不要命了?”

“我不跳舞,但可以重啟麵點王啊。”

這也是她這些天苦思冥想後的結論,她以前的鍋貼店做得風風火火時,確實有過增加麵食的業務,為此她還花了錢去找做紅湯麵出了名好的老陳師傅,跟著學了小半年,現在正好有了用武之地。

這曾是她的目標之一,如果加上麵點王這塊牌子,做好了對何家也有好處。

但朱琳琳明顯不信她:“就你?做餐飲?你連飯勺都不會拿。”

“小看人呢,那是以前,我現在會的,明天我來掌勺,做幾個硬菜給你吃。”

“乖孫女,奶奶真熬不住了。”

“好奶奶,就不能信我一次嗎?”

朱琳琳半臥起來:“年年你不會是認真的吧?”

“我當然是認真的,大好的青春,不乾點事我做廢柴啊?麵點王是天然的廣告王,不用白不用。”

“但創業不是動動嘴,尤其是做餐飲,要不再想想,以你的外形不用這麼苦的,你若吃了秤砣鐵了心想離,以後再找個好人家……”

“再好的人家,也比不上自己家。”何年擺著手,“正因為年輕漂亮,事業就應做得更漂亮,不然空有一副皮囊,暴殄天物嘛,奶奶,難道你不像看到麵點王再現輝煌嗎?”

“我雖然恨姓何的,但麵點王也曾是我的心血,可就是你……”

“哎呀,行不行試試再說,就當交學費了,前期投入,我心裡有數,量力而行嘛,而且我出生就贏在起跑線上,吃的住的已經好過這世上很多人了,就是吃點苦又能有多苦,生命在於奮鬥……”

“小鬼頭,我好像不認識你了。”

“那就從今天起,重新認識一下,”何年伸出小手,“奶奶,我叫何年。”

過了朱琳琳這關,何年也就放下了精神負擔,在看過畫展回彆墅的路上,就把朱琳琳同意兩人離婚的事說了出來,而且朱琳琳找律師看了協議書,如果沒有新的意見,她回去就能簽字。

江城譏誚著:“一夜之間形勢劇變,用了什麼招降服的老太太啊?”

何年把臉轉向窗外:“反正不是尋死覓活。”

“這麼說快的話,今晚我就拿到簽好字的協議書?”

“明早還能拿到離婚證。”

“沒你想得那麼快,還要過一道程序,但也用不了很久。”

“那就好啊。”

“是很好。”

“嗯,好得不得了。”

江城看向遠處的紅綠燈,忽然低聲說:“何年,下次找個愛你的人。”

這話是祝福,也是肺腑之言,卻能叫一個為愛活著的女人死上一萬次。

這一刻,何年忽然為原主的離去,感動了一絲慶幸。

在綠燈亮起時,她隨著徐徐而行的車子,說給江城聽:“我不需要靠彆人的愛活著,我會愛我自己。”

晚上臨睡前,何年收到了律師發來的反饋。

“完全可以簽字,江先生給了他能給到的最好的。”

人就是有多麵性,江城也有他的可取之處,這種被道德捆綁的人,就是鬥狠把人捅死了,也會在墳頭給人添一把土,念一句生命無常。

何年找出筆,拿出協議書準備簽字,手卻忽然不聽使喚了。

還不止是手,她端坐在書桌前,拿起的筆剛碰到簽字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滴滴落下,滲入白色的紙張內,潤濕了江城的名字,心也如針紮似的,疼得不能自已,以致筆從手中掉落。

怎麼會呢?她分明是想簽字的,再來一次!她又兩手抓起筆,像抓著一隻著魔的邪物,油性筆不受控地龍飛鳳舞著,在協議書上亂寫一氣,一通操作下來,彆說簽字了,協議書都被她弄作廢了。

不死心地試幾遍,依然如故,何年欲哭無淚,她中邪了。

會是她嗎?何年想起剛見江城時的擁抱,不由得環顧著四周。

“如果你還在,就把身體拿回去吧,其實我真的不怪你,我不過是個將死之人,即使活著也是受折磨,痛不欲生的那種,還要謝謝你幫我解脫了,這身體是你的,該留在這個世上的人也是你啊,如果你不想和他分開,就自己跟他說,你們感情的事情,我力不能及。”

她囉裡囉嗦半天,四周卻寂靜如斯,無人回應。

剛才的那一點兒暗示,像一陣風,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是答應了嗎?何年又重新拿起筆,手霎時抖得似要從她的身體分離出去,一直折騰到午夜,還是徒勞無功,她隻得偃旗息鼓,昏昏沉沉地伏在桌上,去見了周公。

“誰?!”

夜裡正熟睡的江城,鼻息間被陣陣溫熱的呼吸攪醒,窗外微弱的月光透進來,打在藍色羽絲絨被上,那張英俊的麵容,沐浴在朦朧的銀光下,顯得愈發清冷。

他迷糊地眯起眼,忽而見一個披頭撒發的影子映入眼簾,再是無神論者,也不淡定了,他忙從床上彈起,打開了床頭燈。燈光一瀉而下,將何年的長發照得如同瀑布。她赤著腳坐在他的床頭,臉色煞白,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江城火大,剛想推開何年,她輕輕一側身,卻跌進了他的懷抱。

陌生的身體,熟悉的感覺,讓何年的聲音被悲哀填滿:“江城,你還要我嗎?”

江城微微揚起下巴,避開她的臉:“不是都說好了?”

“我隻問,你還想不想要我?”

“何年,我已經……”

江城的話被堵了回去。

她忽然直起身,雙手捧著他的臉,以吻封緘.

她吻得毫無章法,卻又熱烈霸道,熾熱的氣息頃刻在江城的身上蔓延。

江城用著懸殊的力量,將何年鉗在懷中:“你喝酒了?”

“你聞聞不就知道了……”她又吻上來,在他的唇舌間久久逗留,然後笑著移走,像得逞的頑皮小孩,“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你真的知道?”

“江城,你不知道分彆這麼久,我有多想你……”何年又解開裙帶,褪去鵝黃色的睡裙,雪白的肌膚在他麵前一覽無餘,“你還認得我嗎?”

她的行為很些乖謬難解,江城似笑非笑:“離婚的禮物嗎?”

何年充耳不聞,隻是吻他,深深的吻著,用著所有力氣,江城節節敗退,被逼著倒在了床鋪中間,她仍沒有休戰的跡象,嬌軟的身體卷起的情潮,以銳不可當之勢,一波波地湧向他。

“何年,你先惹我的……”

他轉眼將她置於身下,一手托著她的腰背,一手撫摸她的臉頰。

上次這麼親密是什麼時候,三年前嗎?還是更久?他已經很久沒好好看過她了,她還是那麼美,眼睛亮如辰星,肌膚吹彈可破,五官精致又小巧,就像櫥窗裡的瓷娃娃,和第一次躺在他身邊的時候沒什麼兩樣。

若一定說變化,她的眼角眉梢多了絲歲月拂過的嫵媚,更讓他欲罷不能,想把所有情思傾瀉。其實他早不在乎她的那些人了,她飛的再高,天黑了還是會歸巢,隻是慢慢的,對那份美好,不再期待了。

江城拿起睡裙遮在她身上:“何年,我們放過彼此吧。”

何年卻忽然說不出話來了,喉嚨像被緊緊扼住,再發不出聲,然後咬著牙關,眼睛緊緊閉著,綿軟的唇也變成了絳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