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直視著她:“你什麼時候跟你爺爺學過做麵?我怎麼不知道?”
何年現編現賣:“雖然你是我老公,但我小時候的事,你又怎麼可能事無巨細全知道呢?”
“比你十一歲來例假,因和奶奶置氣,故意弄到臉上唬人,或是在國外讀書時,往助教褲子裡放癩蛤蟆還細嗎?”
夫妻間太過坦誠有事也是麻煩事。
何年有些疲於應對:“這些事情很特彆,有記憶特點嘛,不像做麵。”
“煮個麵不知道該冷水還是熱水下鍋,還差點著廚房,夠特彆嗎?”
原主這麼不接地氣?不過若是按著自己的心,過得痛快淋漓,也沒白活,不像她窩窩囊囊。
話接不住,何年以退為進:“我最近總是記混一些事,也許我隻是想和爺爺學做麵吧,一個小小的願望。”
“你長本事了,會編故事了,越來越會笑了,也更貪了,有那麼多舊愛不夠,還要找新歡,小朋友也不放過……”
何年冤死了,她連他這個老公都在艱難適應,哪有心情逗貓追狗?
天地良心,不是那樣的,可何年看著江城臉上布滿的厭棄,又感覺解釋無力,怎麼跟他說啊,說何月不是舊愛,是她弟弟,念的舊情是指姐弟情?剛才宴會廳的小男生,充其量是另一個何月?他會覺得被愚弄吧?
他和原主的關係已經破裂,不是她三言兩語就能拯救的。
“我再去訂間房,也不知道滿員沒有……”
何年恨自己是根榆木疙瘩,廠商確實隻給他們訂了一間房,她為了江城的麵子不能多說什麼?但現在三更半夜的,人都走了,她完全可以加間房。
她很自然地認為,矛盾會因為他們的距離拉開而消失。
但江城抬抬手,就把她拘在了自己和牆壁間,不管她怎麼推,都衝不破那道銅牆鐵壁,下一秒,她就被江城單手攬著前胸,拖到床前掀翻過去。她即刻嗅到強烈的危險氣息逼近,下意識想逃,但江城已經欺身而上,從背後壓住了她。
何年隻覺得身體一沉,像背了座滾熱的火山,熱辣辣得讓她喘不過氣,然後“嗤啦”一聲,禮服的一字肩被他從兩側扯開,縛住了她渾身上下,唯一還能動彈的雙手,隨即她便成了待在羔羊,瞬間沒了反抗能力,任江城帶著懲戒的吻,烙在她光潔的肩背,唇齒襲掠著水嫩的肌膚,留下陣陣細密的痛感。
何年身體抖成了篩糠,淚眼婆娑道:“你都想離婚了,不能作踐我。”
江城惱得咬上她的肩胛骨:“作踐?你不是我老婆?”
“是你不想要的老婆。”
“是我不要你,還是你一次次惹怒我?”
“就是一個巴掌拍不響,各打五十大板,你也有一半的不是。”
“真打不響嗎?”
江城“啪啪”幾巴掌,重重打在她的臀部。
何年氣急敗壞:“江城你還要不要臉麵?”
“這個時候跟我談臉麵?彆以為我不會動你,隻要你人還在江家,還是我的老婆,隻要我想,你人就是我的。”他掰著她的臉,讓她看著自己,聲音冷得像要把她冰封,“你再得寸進尺,我一定讓你身敗名裂,然後就地滾蛋!”
“我聽你的,都聽你的,怎麼離何時離,悉聽尊便,”何年咬著唇,沒讓在眼眶裡打轉的淚落下,“但我得要錢。”
“想賣個好價錢,就少碰肮臟事。”
江城從她身上移開,然後走下床,“砰”的一聲,關門離去。
回聲微微在空氣裡震顫了一瞬就歇了,何年拖著被撕破的晚禮服,光著腳丫子來回踱步,從淩晨踱到了旭日從江麵東升,然後暗下決心,從今後她要做個賢惠的太太了。
那晚江城走了沒再回來,一直到準備第二天返回N市前的半小時,才開車來酒店接她,在來送彆的肖總等外人麵前,她自動探出手和他十指緊扣,像極了恩愛夫妻,若不是江城在路上要開車,她都沒想放開。
她忽然溫順得像隻柯基犬,回到江家後,也依然不變,還開始操持著江城的衣食住行,為他熨燙襯衣和西褲,去商場為他買應季的皮鞋,為他準備益肝的宵夜,更換上他喜歡顏色的被褥,每天在他臥室放束鮮豔的花,為他拭書桌,整理書籍,親手鉤織出行護頸枕,除了晚上仍睡客房,越發像個萬中無一的賢內助了。
江晚對何年的轉變略感吃驚,上次去上海,江城對她施了什麼魔咒?
江櫻雷打不動的挑刺,矯揉造作,以為這樣哥哥就能回心轉意?
周姨則是惴惴不安,何年搶了她很多活,是不是想辭退她了?
晚上江城在書房熬夜苦戰,何年又送去了熏香,然後為他捶背,捶得江城額頭緊蹙,她近在咫尺,芬芳馥鬱的香水味,和女性特有的輕柔呼吸,一起飄進他的鼻間耳畔,坐姿稍有懈怠,就靠上了她的腰,或是輕輕側目,又一個搖曳生姿的倩影闖進來,看得人蠢蠢欲動。
他做不了柳下惠,根本無法聚精會神:“我又不是老胳膊老腿,彆做這些。”
“那我不打擾你了,老公你忙完早點休息。”
“你不越界,該給的我自然會給,”江城被她稱呼自己的忸怩作態麻得牙癢癢,“過猶不及,戲演過頭就招人煩了。”
江城這話說得不假,她確實在演,期限是拿到離婚證書為止,她可以離開江城,但附在這個身體裡,用著彆人的骨血,就永遠與何年和朱奶奶脫不了乾係,脫不了,她就試著走進去。
走進去的第一點,就是靠離婚拿到一筆豐厚的分割款,能讓朱琳琳繼續維持高質量的生活,再多點兒的話,還能讓她小試牛刀,完成這些天來正醞釀的計劃。
普通夫妻的財產大多對半分,但江家這種大戶人家,又有集團公司,肯定要複雜得多,她摸不清狀況,不能愣頭青一樣無知無畏往前衝,娘家又沒了爺爺撐腰,很難占優勢,不然江城那天不會說得那麼穩操勝券,吃準了她沒有反擊之力。
一定有什麼對她不利的東西,也許不止是幾段婚內出軌。
因為這些前提條件,最最基本的,她肯定不能和江城對著乾,她現在伏低做小忍氣吞聲,讓他挑不出錯,即便將來真受了屈,也能揚出去賺個同情分,況且這些動動手的小事,也難不倒她,像侍弄花草這些,還是她從前忙忙碌碌時,想做沒做過的,成本算很低了。
若能再精進精進,讓江城感激涕零,就能讓把離婚協議寫得對她有利些,心朝她偏向一份,大筆一揮,就夠她吃好幾年的。
上一世她太無欲無求了,掏心掏肺也沒換回個念想,這一世她隻想愛那些愛她的,珍惜那些珍惜她的,然後過她的安穩日子。
但事情總是很難一帆風順的。
她這段時日肉眼可見的安常守分,簡直是“洗手做羹湯,挽袖剪花枝”的模板,江城看在眼裡,不管是真假,她都是百分百收斂的,對她的態度也緩和很多,跟她說話臉上不再皺眉頭,聲音也輕了,還會在她剪破手指時,拿來創可貼……
對於兩人的日益和睦,周姨不明就裡,隻是一臉姨母笑,江晚不予置評,工作夠慌手忙腳了,唯獨江櫻,橫挑鼻子豎挑眼,對她常出言不遜。
江家這位三小姐,跟哥哥姐姐沉穩的性格天差地彆,是個混不吝,不參與公司事務,也沒有正式工作,雖長得眉清目秀,伶俐可人,但不施粉黛,留著鯔魚頭,像個假小子,整日遊手好閒,不是飆車就是泡吧。
不過這也不稀奇,一塊兒莊稼地,不可能都是好苗,總有一兩棵雜草野蠻生長,對方不來犯,她也不會去惹彆人。可麻煩的就是江櫻不這麼乾,稱看不了何年心機的狐狸笑,認定她又想方設法害哥哥了,總在何年乾活時搗亂,偷偷調高溫度,燙壞江城一件襯衣,暗中把水倒在江城的電腦桌上,又或是故意推何年一把,導致何年撞到桌子,打碎了江城最喜歡的花瓶……
然後栽贓給何年,洋洋自得,準是又想野男人了,才神情不屬。
都是小的惡作劇,到不了罪不容誅的程度,而且江城也不會因為損失點財物就小題大做,對她頤指氣使,至多認為她粗心大意,讓她找的彆的事做,彆總圍著他轉。
這何年可忍不了,費勁巴拉地搭起戲台子,怎麼能任人肆意妄為呢?
於是江櫻又一次用洗滌劑,掉包她澆花的食醋澆花水時,被守候多時的她逮了個正著,然後不依不饒,江櫻拒不認錯,還對她推推嚷嚷,她朝周姨呼救,在周姨走來後,適時從二樓“滾”了下來。
滾下樓梯的動作她背地演練過多次,知道手腳怎麼配合才能不傷到臉和骨頭,然後用胳膊肘的一塊兒擦傷,和以不告訴江城為條件,換到了江櫻的當麵致歉,和保證不再犯的保證書。
晚上她拿著新購的花瓶來到書房,今晚江城難得偷閒,沒有回來繼續忙工作,而是倚在窗前,陶醉地聽起了音樂,曲子是輕音樂,聲音很低,低到關上門外麵聽不到一絲動靜。
江城走過來,暫停了音樂:“周姨說你今日被江櫻推下樓摔傷了?”
“是我不小心的,和江櫻關係不大。”
江櫻該罰的已經罰了,何年不想告黑狀,而且她看得出江城很疼這個小妹,告不好還可能會惹一身騷,就得不償失了。
“她小性子,確實調皮了點,你能遷就她,也很難得。”江城從桌上拿起一份文件,用墨藍灰的鳳尾夾夾著,“既然你寫不出,我就先按自己的意思,讓人先擬了份離婚協議書,給你做個參考。”
“奶奶還沒回來呢。”
“先給你吃顆定心丸,不然我怕你一時把控不住,假戲真做把自己搭進去。”
什麼都瞞不過他!
但何年沒有得意忘形,把花瓶擺放好,對江城莞爾一笑:“老公,還是原來的位置,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