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剛才。
堂島珈藍喝下最後一瓶補魔藥劑,靠著欄杆坐下,深深地喘著氣。
他媽的Berserker,她的魔力到底是從哪來的? !
她頭痛欲裂,連思維也無法集中,直到依舊敏銳的聽神經捕捉到刻意放緩的腳步聲。
是誰?
她強迫自己進入待戰模式,手指撫摸過包內僅剩的四五個樣式不同的瓶子。來人一襲黑袍,圍著淡藍色的圍巾,淺金的卷發與Caster的魔力流幾乎一色,在明亮的月光下燦然生輝。月光把二人的麵龐都映照得一清二楚,珈藍認出了Saber的Master,對方也看到了珈藍發現了她。
Slicingwindouble ( 風刃夾擊)
對方隻是平靜地念出了流利的英文,橋梁中就立刻刮起無來由的風。珈藍迫不得已切斷了與圖坦卡蒙的魔力聯結,調動剩下的魔力構築了立體的球狀保護罩。
Caster, 立刻下來,支援!
她也不顧念話的音量限製了,抬高嗓子叫囂著,過不了一秒她就看 到紛亂地砍著自己魔力屏障的白色風跡中混淆了越來越多的黃金色砂礫,少年法老帶著一臉的咬牙切齒出現在她的麵前。
對麵是誰?
Saber的Master。掩護我,我們撤退。
圖坦卡蒙的沙和火在烈風中都不管用,他隻好下定決心般用長杖鋒利的頂端歃血入地,閉眼呼號。
暗謐之神阿佩普,遮掩一切!
濃深的黑暗包裹了眼前的一切,阿佩普並非與法老王有聯結的埃及神祗,隻能用歃血為祭回報祈願。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抓住珈藍的手腕,拉著她向一個方向跑去。
被發現了?
嗯。
少年法老並沒有回應太多,珈藍想起他的身體並不是十分強健,隻能沉默地由他拉著跑。在這片黑暗中隻有圖坦卡蒙的視力不受影響,所以導向工作隻能由已經精疲力竭的他來負責。
腳步聲沉悶地響著,喘息聲沉重地墜著,除此之外沒有任何音響。
一片漆黑。
傑西卡看不見任何東西,幾乎要以為是自己失明了,隻能在腳感的引領下走到鐵軌旁邊。然而她也不敢輕舉妄動.在這種至純的漆黑中,不被偷襲就已謝天謝地。
幸好看起來對方主從都已疲勞至極,應該沒有餘力追擊,可惜錯失了這個解除詛咒的大好機會。傑西卡咬牙切齒地試圖向前摸索,卻突然感到肩上傳來沉甸甸的重量。她沒有言語,一個回身抽出了懷中的短杖,朝那個方位放了一個劈斬咒。她根據腳步聲判斷那人應該也是根據氣息堪堪閃過,然後熟悉的鐵護手的觸感撫到她的手背
是我。他媽的Caster又去哪了 ?
又是凱賤兮兮的聲音,傑西卡順著他的手摸索到他的肩膀,然後一把扳住。當她發現自己一米六的小身板夠凱一米九的高大身軀實在費勁之後,她選擇了挽手。
我感受不到你的氣息。你看得到嗎?快追。
我看不到。但是我能感受到你的氣息。
傑西卡告訴凱順著鐵軌朝前按理就可以走到隧道的出口,凱就拽著傑西卡向前奔跑,險些扭了她的腳踝。
他們走出隧道才重新看到光明,海濱公園依舊平靜又空無一人,哪裡都沒了Caster和他的Master的蹤跡。
該死,又跟丟了。
不想斷絕魔力聯結就背著我走,直奔北大道,直接攔截。
傑西卡沒有給凱發火的機會,直接繞到他身後攀住他的肩膀,凱也很給麵子地順勢將體型不大的傑西卡背了起來。
北大道離海濱公園不遠,當日若有人好奇往窗外張望,也許就會看見銀色的騎士披著盈月的光,在屋頂之間跳躍,不時向新生公寓的方向投來凶惡的目光。
騎士降落在了二棟的鐵門前。
彆擰著眉頭看我,不會有錯,就是這裡。
傑西卡從凱的背上躍下,習慣性地拍拍手,隨手拉了一下鐵門。
沒鎖,看來門禁是早就壞了。
傑西卡在門框上粘了一個GPS定位器充當標記點,同凱一起往裡走去。門內的燈光昏黃而搖曳,門門廊的粉牆上貼著可愛的太陽花和獅子的貼紙,通往樓梯間的門門則是斑駁的綠漆,看上 去居然有幾分溫馨。
不過,燈光?
凱,我確認一下。你剛剛站在門外時沒看到燈光吧?
沒有。
凱的回答很簡短,說明他已經進入了警備狀態。
原來是異界呢,Caster, 這就是你的陣地建造麼。
傑西卡沒來由地笑了起來。鐵門還在身後,按理來說他們現在轉身就能夠出去,但他們之間沒有人這樣想。
電梯半天不動,他們走進了樓梯間。樓梯間的燈光與門廊一色,晃得人頭暈,叩得叩得的腳步聲與鎧甲的叮當聲在窄小的空間內振蕩出回聲,居然不顯得刺耳。
那個啥,Master,你和Caster挺配的。
怎麼說。
一直看不到出口,傑西卡有點煩躁,隻是心不在焉地敷衍著凱。
你看他施法是金色的,披掛是金色的,蛇也是金色的,這連燈都黃不隆冬的,跟你毛挺配。
你妹啊。
傑西卡這下確定凱是無聊了,嫌棄地乜斜了他一眼,凱也恬不知恥地吹了聲口哨。
早說了我沒有妹妹,弟弟倒是有一個,撿的——脾氣比誰都暴,嘴皮子比誰都笨。
論嘴皮子丁納丹再世都沒你俏。
傑西卡已經不知道爬了幾層樓了,還是一扇門都沒有,心前區開始隱隱作痛。她想找麵牆靠一下 ,卻發現四周的牆有些都已經生蘚脫落,又想想自己嶄新的衣服,隻好嘖一聲靠在凱身上。
你沒有偷偷數台階吧?
你真是看小說看多了。
凱雖然沒有一把把她搡開,卻也不耐煩地推了一下。凱沒資格說亞瑟王脾氣暴躁,論易怒圓桌裡能和他平起平坐的人也不多,此時此刻傑西卡感覺他像是被炙烤著的炮仗,說不定下一秒就會爆炸。
往下走吧。以此告訴Caster我們要出去了。
那家夥會聽嗎。
凱小聲嘟囔著,邁步往下走。
果然往下走了一圈台階就看到熟悉的綠色鐵門,走出去後卻不是剛剛進來的景觀。樓梯口對麵是一扇巨大的百葉窗,百葉窗後卻清晰可見一堵磚牆。左右兩邊是深不見底的走道,依舊被昏黃的燈光照亮。
果然,是居民層吧。
傑西卡說著,隨手叩響了路過的一扇門。
手這麼賤? !
從傑西卡剛剛敲過的門裡竄出了一隻黑貓,被凱一劍麵打回房裡,關上了門。
Master,我告訴你一件事。
凱的鄭重其事差點讓傑西卡發笑。
Aye, aye, Captain。什麼事?
我這輩子再也不想見到黑貓了! 凱西帕魯格已經夠我受的了!
傑西卡不管凱的叫苦連天,隻是語重心長的拍拍凱的肩膀。
這是埃及人的祥瑞,你好自為之吧。
凱咬牙切齒地罵了口臟話,氣狠狠地瞪著經過的門。不出傑西卡的意料,回形的公寓樓層裡並沒有出路,繞了一整圈回來甚至連樓梯間都已經消失不見。
凱,來個直覺。
果不其然,凱一下就毛了。
都說了你能不能彆老把 我當狗使喚!我可是王的義兄,同時也.....
王的管家兼司廚,十二圓桌騎士第八席,對羅馬戰爭前部先鋒,圓桌騎士人員總管,王的酒政兼軍師的貝德維爾的摯友,除了這些你平常
最愛提的,還要再列舉嗎?
凱反駁不了對亞瑟王傳奇了如指掌,背得比他本人還清楚的傑西卡,乖乖地咽下了這口氣。
那麵牆很奇怪,左右兩扇門也隔得太遠,剛剛在樓下的話,那裡是鐵柵欄窗。
授權使用寶具。
用得著你授權?
話音未落凱就迫不及待地舉起了重劍,劍身的鋼鐵開始發熱,發紅,然後發出熾熱的白光,灼人的火焰在半空凝聚,在劍刃周邊旋卷,整個走廊彌漫著非人的燥熱,傑西卡慌忙給自己加了幾層的定溫咒。
要是被這樣熾熱的火焰烘烤,沒幾秒鐘就會在痛苦的炎暑中死去的吧。
意識到圍攻的失敗一般,周圍的門門紛紛打開,竄出的不僅有黑貓,還有眼鏡蛇和鷹隼。
——灼熱劍士,火之刃祛影魅! !
按理來說凱的寶具是由本人及武器的特性變化而來的,不是屬於那種需要真名解放並且宣告寶具名的類型,但熱血而自大、或者說愛炫耀更為準確一點的凱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劍刃不可思議地破開了厚實的磚牆,飛撒的磚屑伴隨著明亮的火焰一同從建築物中掙破而出,傑西卡張開氣流的保護傘,被凱橫抱著從約莫四樓的高度一躍而下。烈火在頭頂烘熾出滾燙的絢爛色澤,這難得體驗的驚異卻被自由落體失重感的恐慌衝刷得一乾二淨。傑西卡因恐懼而緊閉的雙眼蒙蔽了所有視線,而耳邊傳來的金屬刮擦聲和再次包裹了她的鎧甲質感則告訴她:成功落地了。而打開手機定位係統查看的結果確實如此,著地點與入口高度如一,隻差距了不到十米的水平距離。
凱,了不起。回去吧。
傑西卡招招手,凱則打著哈欠跟上。
我累了,今晚吃宵夜吧。
你神經病啊,半夜一點? !
嗯,怎麼了?
一米九的彪形大漢一臉純真可愛,傑西卡不禁大為作嘔。
回酒店換個衣服自己去吃,我還要乾活!
好——吧——
凱拖著腔調說著,漸漸的靈體化了。傑西卡招了一輛出租車,開往香檀酒店。
被逃了?
嗯。
圖坦卡蒙臥在珈藍的床上,虹膜的顏色慢慢地深了回來。珈藍將埋在她體內的第二寶具黃金麵具取出暫時賦予圖坦卡蒙,令他不用擔心魔力消耗,在困住Saber後好好休息一陣。
我其實也沒期望能現在就乾掉他,修複沒問題嗎?
珈藍削著蘋果,粉紅色的果皮螺旋而下,寬度十分均勻。
那些孩子會努力的。
圖坦卡蒙少見地莞爾笑笑,年輕的麵孔上承載的是幾乎令人無法忍耐的疲倦。珈藍當即判斷他是累瘋了。
少來。修複得差不多就靈體化休息去吧,到明天晚上為止應該都是你自己的時間了——吃蘋果嗎?
來點吧。
圖坦卡蒙穿著自己的單衣靠坐起來,室內暖氣很足,從被窩裡鑽出來也不會感到絲毫的涼意。構造異界的消耗是巨大的,好在珈藍誤打誤撞地租了個恰好建在靈脈上的公寓。儘管這靈脈偏深也偏弱,但聊勝於無。
圖坦卡蒙很少見到珈藍這麼寡言少語,於是他也不說話了。珈藍的側臉在台燈的光亮下顯現出沉思的神色,睫毛撲扇著,房間裡一時盛滿了細碎的靜謐。
窗外的樹影,也投下細碎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