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維爾·堂·普麗茲來自西班牙,隸屬於阿特拉斯學院,通稱菲尼克斯·普麗茲,也就是“不死的普麗茲”。也正因這兩種稱呼與他中性麵龐的混淆,初識者往往會感覺這個人模糊不清。普麗茲家族在幾十年前享有盛譽,現在已逐漸衰弱,而賈維爾是這家族重振名譽的希望。他的特點不在於魔術回路也不在於學術研究,而是在於他的血脈。
賈維爾是妖精與人類的混血。
三十二年前的許多個夜晚,從費南娜·堂·普麗茲的臥房窗戶都會翻進來一名金色長發、深色皮膚的男人,與當時還是少女的費南娜暢談不止,整夜嬉鬨。然而有一天晚上他們交合過後,那男人再也沒來見過費南娜。不久費南娜就誕下了一位健康的男孩,取名賈維爾,之後嫁給了遠親佩德羅·堂·普麗茲。
也許是拜那妖精所賜,賈維爾是一位掌握“光學扭曲”的異能者。小時候的捉迷藏,隻要他願意,就能通過操縱光線達成隱身,同時也可以通過視錯覺,讓彆人看到自己錯誤的物像。
然而成為異能者是有代價的,那就是與“常識”的割裂。
因無法理解同齡人,賈維爾自小便被夥伴孤立,應該是小孩子的直覺異常的敏銳吧,一下就知道誰 “好相處”,誰“合不來”,於是“異物”賈維爾便被孩童的世界拋在一旁,在他長大成人並且進入阿特拉斯院前,再也沒有家族之外的人見過他。
他不再想和彆人扯上關係,最好連“被人記住”也不要。
於是他運用了自己與生俱來的清秀臉龐和頎長身材。小麥色的皮膚不需要化妝但是可以保養,英氣的劍眉和靈動的長睫也毫不衝突,特彆定製的禮服乾脆直接當做日常裝穿著,高端的剪裁和優異的版型顯得身材凹凸有致。談吐之間不僅有大家子弟的貴族風範和真性情的嬉笑怒罵,更有隨意跳脫的“女子力”。他常常給人以親近之感,但沒有任何人真正和他親近過。
賈維爾·堂·普麗茲,這個人的形象如同雲霧之後的太陽,毛玻璃後麵的天神,曖昧不清,卻又充滿力量。不論是作為西班牙親王家係的年輕一輩、魔術世家的新興魔術師堂·普麗茲,亦或是菲尼克斯·普麗茲前輩,賈維爾都頗有人氣,不論是年輕男子還是少女都願意與他交流,不論是德高望重的老教師還是高及膝頭的小孩,每個人都喜歡與他親近。
但是沒有人與賈維爾·堂·普麗茲親近。
賈維爾是什麼樣的人?世界上沒有人可以回答這個問題。
身世煊赫的親王之親,造詣頗高的堂普麗茲,遭刺殺而毫發未傷的“不死的普麗茲”,不,這裡沒有任何一項是賈維爾。
普麗茲的人格是黑洞,如果你要看,你就會一墜到底,拔不出來,陷入在主人也不知道的絕對的黑暗中。
這裡並沒有孕育出各種莖葉,自然也不會有鮮花與果實。
兩個月前,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賈維爾突然宣布要去參加聖杯戰爭。寄到他位於阿特拉斯院的辦公室的聖遺物是把號角 ,花紋古拙而繁複,十分有分量。
他召喚出了那位金發男人,悠哉悠哉的乘著遊艇,一路邊旅遊邊開往日本。
賈維爾本人現在正在地下室的秘密空間的書房內躺在沙發上伸著賴腰,任由Rider在旁 邊沒大沒小地翻著堆積的舊書。桌子上擺放著兩杯紅茶和一小罐煉乳,但是誰也沒有去動,隻是自顧自地乾著自己的活計。Rider讀畢手上的那本,突然啪的一下合上,長出了一口氣。
太精彩了,吾的人生實在是太精彩了!
聽到Rider朝氣蓬勃地說出來的話居然是這樣,賈維爾幾乎要笑的噴出來。
哎哎,有完沒完?你看了一早上了!
精進魔術和努力玩技巧是你們這種魔術師該乾的事情,吾隻要出手打敗敵人就好了!
Rider一邊爽朗地笑著,一邊拍打著賈維爾的小腿。
正因為你什麼事情都不管我才會感到無事可做!例如說我作為你的Master現在都不知道你的寶具!
啊,那個啊。
Rider劈裡啪啦地把書翻開到剛剛折了角的一頁,展示給賈維爾看。
喏,就這個。
賈維爾看著聯頁的插圖,再看看Rider,接著看回插圖,似乎是不敢相信一般。
哦哦哦哦哦難道這就是!
是的,真材實料哦。
Rider不顧書的安危,抃笑著看著賈維爾。賈維爾無法理解是什麼事情讓他樂不可支,就乾脆無視了他,轉向自己的書。Rider自顧自笑了一會兒也頓覺無趣,接著在Master的書架上亂翻。
這就是他們主從的日常相處模式。
兩個小時後,賈維爾看畢最後一章,抬腿踹了踹還坐在沙發另一端地上的Rider。
噯,想不想看我整理的情報。
你一天到晚看你的書,整理了什麼?
Rider並不客氣。
嗬嗬,你睡覺的時候我可是都在乾活哦。
賈維爾保持著優雅的橫臥姿勢,拉開抽屜取出整整一遝還帶著淡淡墨水香氣的筆記紙,自顧自地看起來,似乎是完全沒有在意湊過來的金色腦袋。
賈維爾沒有告訴他其實這是自己的妻子寫的。
準確來說,未婚妻。
從Saber的Master開始,洋洋灑灑二三十頁紙,語言凝練簡潔,沒有半句廢話。索菲亞·斯德爾潘維持著一貫的冷靜,向遠在冬木的未婚夫獻上了自己的努力。能看臉就搜尋目標是曾為情報人員的索菲亞的特技,賈維爾將Rider的視覺共享給她,於是就有了這一遝報告。
傑西卡·莫黎塔·埃德爾斯坦。賈維爾在心裡默念了一邊她的名字 ,一邊已經將她與傳說中埃德爾斯坦家的長女對上號。今年二十三歲的傑西卡出生於奧地利的施蒂利亞,父親毫無疑問是當屆家主的兒子,母親是時鐘塔畢業的魔術師。英奧混血的傑西卡魔術回路構造評級為質A量B,擅長的魔術為家傳體係的咒語吟唱魔術,變種多樣,易於改造,對於不熟悉咒術防禦的魔術師威脅巨大。她並未繼承家族魔術刻印,而是靠自己的天資與勤奮在修習魔術。據施蒂利亞的家庭醫生情報,她患有衰竭性的心臟痼疾,雖然隻是初期,但放任自流下去毫無疑問的會明顯惡化。這也許就是她來追尋聖杯的理由(存疑)。召喚從者依據服飾初步判斷為中世紀西歐人,大概率職業是“騎士”,真名不詳。
水生久彌,今年二十一歲,水生家長子,未繼承魔術刻印,魔術回路構造評級為質B量A+。父親為魔術師水生岡,母親是咒刻師水生琴美,本家姓神風。有一個十二歲的妹妹和一個七歲的弟弟,分彆是水生美貴和水生杏次郎。學生期間主要研習煉金術和家族傳承的禮裝煉製,在時鐘塔發表過兩篇論文,分彆是關於與世界之魂的溝通和H82鋼在魔力擴增中的運用。關於從者身份沒有任何思路。
其他禦主並未出現,無法進行搜索。
Rider, 有什麼看法?
賈維爾打破了沉默,率先發問。
沒什麼,吾對你們的糾葛不感興趣。不過還挺了不起的嘛,一下子就查到這麼多。
如果向外放使魔追蹤,能查的更快。
Rider瞪了他一眼,拖長音調嗤了一聲。
使者隻能派遣去宣戰,而不是盯梢。你太小人,你不懂。
個鬼的不懂,你以為中世紀啊?我知道你有話說,接著講。
賈維爾端起已經冷了的紅茶,沒有加煉乳和方糖,在唇邊嘬飲著。
吾想向Archer宣戰。
他指的是尼德蘭。賈維爾險些噴出來,慌忙拿起手帕擦拭了一下嘴角,將瓷杯放回托盤上。
你這是準備乾什麼? !再過幾天行不,非得挑人家血氣方剛的時候打架。
吾會等到他的體力回複完全為止。
等於沒有讓步。Rider的好戰性格絲毫不遜於那兩位把堤壩打的六親不認的主兒,要是賈維爾此刻放手,Rider一定會挑他喜歡的時間去和尼德一對一的。
跟你講過多少遍了,這裡是現代戰爭,是魔術戰爭,沒有君子守則。
賈維爾拍了拍Rider的肩膀,借力坐起,將筆記紙放到另一個抽屜裡。他轉身準備離去,他知道Rider多半會待在書房裡接著看書,不會跟出來。
神風琴美。他知道這個名字。他在阿特拉斯院修習的就是咒刻魔術,那時還不老的神風導師雖然不出名,但也幫了他許多。沒想到當年神風導師錢包裡夾著的相片上的小孩居然出落成了那個樣子。賈維爾感慨地踱著步,回憶著在學院中依然使用看本名的神風導師,不敢相信她居然早就姓了水生。
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用本名呢?賈維爾懷著疑問漫步,看到車庫口有一個乳白色的東西像他一樣在踱來走去。
一隻鴿子。
賈維爾並不覺得奇怪,轉過身去時,他又想起那鴿子的體色。
乳白。通體乳白。純淨的白,白的可愛,令一點黑色的眼珠無比突出。
等等。
賈維爾感到後背一陣惡寒,惡心和恐怖油然而生。
那鴿子的腳,也是乳白色。
那不是鴿子。
賈維爾偷偷在自己的馬甲胸前用手指比劃了一個流暢的圖案,踱了一圈以後恰好又轉到麵對鴿子的方向。然後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起步,在三分之一秒內就迅速移動過了三十米的差距,一把抓住鴿子的脖子,將其提在麵前。
就連車庫的監控也隻記錄到了一瞬的殘影。
他看著那通體乳白得不自然的鴿子眨巴眼看著他,掌心又傳來柔軟無彈性的觸感,厭惡得想要扭斷它的脖子,卻看到它在漸漸融化,從頭頂開始,慢慢的往下倒塌,眼睛卻還在眨巴著看他,不禁戰栗著慌忙甩開,隨手扔在地上,幾乎要乾嘔出聲。賈維爾看到快速重塑的乳白色團塊才恢複了理智,顫著手在它身上劃過一道簡單的弧線,團塊立刻燃燒起來,地上沒有留下一點殘渣。
那....是以太。
作為第五物質的以太,是所有物質的“不可見介質”,包括魔力。
剛剛那隻沒有完全擬態的“鴿子”,應該就是以太團塊簡易變形的產物。
賈維爾腦子裡交織著“好惡心”和“暴露了”兩個想法,幾乎支撐不住自己,不顧Rider關切的問詢,從聞聲出來查看情況的Rider身邊迅速跑過,衝進衛生間裡開始劇烈乾嘔。
好惡心好惡心好惡心好惡心好惡心好惡心好惡心好惡心好惡心。
賈維爾小時候曾有過剛起床神誌模糊時光腳將軟體動物踩成爛泥的經曆,在那以後他對所有的沒有彈性的軟泥狀物質都感到嫌惡。哪怕此刻在洗手台麵前乾嘔得眼角掛淚頭皮發麻膈肌痙攣腦子裡想的還是一半的爛泥和一半的眨巴眼。
阿魯法絕對沒想到,她量產化生產的使魔,對對方的Master造成了意料之外的強大打擊。
精神攻擊。
在Rider的攙扶下回到書房的沙發上毫無優雅之氣地躺臥著的賈維爾還一相情願地覺得這肯定是哪個Master的陰謀,從而氣的肝疼。Rider反倒是願意相信賈維爾裝女性太久內心變得脆弱,正好借此機會拍打拍打。
於是世上難得的冷門專業咒刻魔術領域的精英魔術師被一件小事狠狠地擊倒了,無奈地修養中?
Rider表示不可能,因為賈維爾在沙發上翻滾哀歎了不到半個小時,就咻地一下起來整理情報了 ,就像獾一 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