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說當代草根魔術師代表,江藤優作的名字一定赫然在列 。雖然有著可愛的臉蛋和輕柔的聲線,但是在自由插畫師的職業背後,隱藏著日本業界內最有名的賞金獵人。無論是魔法道具還是現代機械,她都能在最短的時間內達到適應,與器具合二為一,發揮出巨大的效力。要想作獵人作的長遠,年輕是必不可少的一一哪怕隻是□□。江藤優作今年已經四十二歲,□□機能還停留在青年水平,再加上二十餘年的實戰經驗,若對方隻是單純的普通魔術師就一定不是她的對手。
不過這可是聖杯戰爭,在這裡的魔術師都不是等閒之輩。她一邊想,一邊把拆分了的隨身裝備放進分層攜行包中。
萬不可大意。
這艘船已經被她包下,海關檢查也被支吾過去。所有武器都得以保住,一同帶往冬木。在她的手中從來都沒有純粹的現代武器和魔術道具,槍械改裝的手藝在十幾歲初接觸軍工業時就變得嫻熟,在精進魔術的過程中又加上了一些匠心獨運。看似最簡單的點四五左輪是她的中近程製勝法寶,同時優化了射程和威力,達到武器商不可置信的地步,可置換彈藥多達9種,其中最稀有威力也最大的是借助魔物的魔力結晶研磨成的粉末製造的尖頭子彈,儲存量共十二發,可以在五秒內完成對攻擊對象魔術回路的完全汙染,進而通過魔力在全身的流動造成對“存在模式”的汙染,自此改變旁人的直感和對魔術的感知運用,從而造成人之權能的喪失。
其中就包括作為Master對令咒和Servant的使用和驅使權能。簡單來說,就是一旦汙染彈藥接觸攻擊對象並起效,等於直接將攻擊對象從聖杯戰爭中剔除。
除此之外還有幻覺煙幕彈、屏蔽氛圍彈、五感封閉彈藥等,都被她妥善保管在攜行彈倉最外層,以便隨時取用。
攜行包中經魔術強化的狙擊步槍實現了射程翻倍和半自鎖,彌補了優作彈道估計的不足——自然,魔力消耗也是巨大的。小型行李箱中裝著的FNMinimi輕機槍則搭載了靜音禮裝,隻要妥善處理彈殼的掉落就能做到等效完全靜音。優作身著男士正裝三件套,中層的馬甲是專門用致密防彈纖維織造,直筒西裝褲和穿在襯衫內側的緊身內襯也是,具有等同於防爆盾的強度,再加上以咒符暗繡提供的魔術效果,大部分的子彈以及部分魔彈都等同於無效。
作為魔術師優作一定是不夠格的,無論是魔術回路還是後天的鑽研,但她在武器改造和魔術融合中的造詣已經令許多所謂新銳魔術師望塵莫及。憑借這一優勢,她作為賞金獵人不論是獵殺魔術師、魔物還是普通人類都得心應手。本來應該作為冷麵殺手名聲遠揚的她,卻前來參加了聖杯戰爭。
因為她有要完成的夙願。
關於降靈儀式她是外行,於是來之前就向“黑”請教了不少內容。她並沒有去搜集聖遺物,畢竟也沒那個時間——她七天前才打定主意前往冬木。優作在腦內複盤了一遍,確認完整無誤後才放下心來休憩。
預計將在一個半小時後抵達港口,在那之前就先睡覺吧。
畢竟不知道今天以後是怎樣辛苦的生活。
計算藥物用量,然後乾脆利落地隨著涼水一口吞咽。如果計算沒錯的話睡眠時間應該會在一個小時左右,並且應該是深度睡眠。
閉上眼睛立馬就睡了過去,漆黑一團,沒有夢。
醒來是一個小時十三分鐘過後,對優作來說剛好。板正的睡眠姿勢連一條衣褶都沒留下,她看 上去依舊整潔得非人。在電話裡向 “黑”報告了行程之後,她就將所有行李擺放到艙門口,等待停船。
船隻拋錨,艙門打開。一名黑衣的老年男性走來,不說一句話,拎起東西就走。優作也一聲不吭,跟在他身後。
用不著攔出租車,居所步行就能到。離港口不到二十分鐘的腳程,是優作寄居的民房。
準確來說,是廢棄民房。
看起來黑衣男人早就把這裡收拾得至少安全,基本的防衛結界也已經設置好,就連召喚陣也準備完全了。
你是我的保姆嗎?
優作苦笑著對黑衣男子說。
我看你也把我當保姆。
黑衣男人也笑,舉起手機,上麵顯示出優作在上船後兩個小時內給他發的五條短信,每一條都是在報告自己的動態。
行了 。船還在港口,你離開吧。戰爭已經在讀秒階段了。
優作將男人送到門口,男人突然回過頭對優作微笑。
要平安回來啊。成功也好,退出聖杯戰爭也好....從者和勝利什麼的沒關係,自己的生命才最重要。
好好好好好。
優作一疊聲地應著,一邊把男人推了出去,在目送他遠去之後,默默反鎖了房門。
真是的。
為了聖杯戰爭,本來早已置生死於度外。“黑”是一個討厭的男人,他又勾起了牽掛。
優作看著一絲不苟的室內,看著精準的召喚陣,看著碼在牆角的行李。一股難以言喻的憂傷漫上心頭。
“黑”真的老了。
她倏然坐在床上,感受著床墊裡彈簧的振動。盯著對牆大比例尺的冬木地圖,上麵做滿了筆記。男人為了她提前一周就來到冬木市調查,這座城市的每一個角落都印滿了他的足跡。
她知道他的愛。他像父親愛著女兒一般愛著優作,儘管他從來也沒有過女兒。但是她是否懂得愛?
都說四十是不惑之年,優作也不是一個時常迷茫的人,但是每次遇到這個問題,她都會陷入迷惘。
船,行李,召喚陣,海濱小屋,她是否理解他所想表達的一切?
她隻懂得那句話。
活下去。
而這太困難。
他也明白這不容易。因為這是如假包換的戰爭。
戰爭是用無數的生命,去換取人類的自由。
而她所想要追求的那件東西,或許也是自由的象征。
將她從無愛的牢籠中解放,打破她與生俱來的桎梏。這對聖杯來說,應該無比簡單。
她倚在床上想著,或許是藥效沒退,或者是新鋪的床實在是太舒服。她睡著了。她睡著的時候倒是看起來比往常好相處許多,眉眼舒展,嘴角微彎,劉海細碎的掛在額前,比往常多了些許的慵懶隨意。她醒著時絕不會像睡著時那麼放鬆,就連裝乖賣俏,都繃著一股勁。應該說這樣的表情才更符合她這張與年齡不符的可愛臉龐。
再醒來已經是夕暉滿地。優作因為不知不覺的睡眠而懊惱不已,起身檢查確定了召喚陣仍處於最佳狀態後才鬆了口氣。這座房子位於市民公園靈脈延伸的正,上方,雖說魔力強度並不是最理想但也完全夠用。優作對英靈的強弱並沒有那麼深的執著,對降靈術也談不上熟悉,隻是循規蹈矩地朗聲念響咒語。光芒迸出,迷霧繚亂,優作淺粉色的長發在風壓下被散向四麵八方,而後緩慢的,在召喚陣中央顯現一名女性婀娜的身段。
Assassin, 愛斯梅拉達,應召現界。請多指教,Master。
女子纖長的身段自迷霧中接近,黑得發亮的發辮在身後擺動,糾結。女子的美貌驚為天人,似乎有讓人看一眼就迷上的魅力。眼角上挑,紅唇微啟,皮膚在迷霧中顯現出健康的微黑,待迷霧散去,又在夕暉的斜照下散著金光,宛若撒滿金粉的緞布。再加上靈動的腰肢和曼妙的身材,簡直就是理想的女性形體。
這就是悲劇的愛與美的化身,集狠戾與綿柔於一體的吉普賽賣藝女——愛斯梅拉達。
愛斯梅拉達頎長的形體包裹在華美的胸衣和飄揚的彩裙中,時不時可以從裙下瞥見她線條優美的小腿。她向優作走來時,全身的金屬飾品在她嫵媚的動作下叮當作響,清脆而悅耳。
日安....不,應該是晚安。我是江藤優作,你的Master。
優作看了看窗外的夕陽,嚴謹得近乎幽默。愛斯梅拉達噘起嘴唇,以一臉幾乎是童真的任性表情回答。
呀,大傍晚的有什麼事嗎?按理來說這個時候我要去表演啦!佳利!
愛斯梅拉達拍拍手掌,不知從哪兒跑出一隻白色的小羊羔,蹭著她的腓骨位置,歡快地咩咩叫著。優作看她們好像真的要出門的樣子,急忙攔在他們麵前。
喂,怎麼說....總之在這個國家,街頭演藝是要許可證的!
我也要?
愛斯梅拉達瞪大了眼睛,眨巴著望向優作。
對,佳利也要。
優作看到愛斯梅拉達又習慣性地撇嘴,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不知道有多少男人被這一帶著天真任性的小動作俘獲,反正對優作是一點作用也沒有。讓她這樣悶悶坐著也不是回事,不如...
誒,出去逛一圈吧。
誒?
誒什麼啦。
優作整理著挎包,回頭望向愛斯梅拉達。
很想看看現代的日本吧?和幾百年前的巴黎完全不是一個風格哦。
真的嗎!
愛斯梅拉達從坐墊上跳起,邁著輕盈的步伐蹦到優作旁邊。
先說好,要穿現代的衣服去哦。
愛斯梅拉達比優作還高半個頭,優作就隻好拿長裙和長外套給她搭配也許會過小的內搭。沒想到對方欣然接過,開始打量這一套其實沒什麼看頭的極簡風女裝。
佳利也能去嗎?
抱在手上可以。
佳利說謝謝!
最後一句指令用的是法語,佳利乖巧地咩了一聲,繼續圍著女主人打轉。
聖堂教會。
本次聖杯戰爭的監督秋桐砂看向靈器盤。聖杯戰爭的確進入倒數階段了,五位英靈都已被召喚出,隻剩下Archer和Berserker的空位。而在這已經被召喚出來的五位英靈的Master中,也隻有Rider的Master還未向教會遞交報告。
應該是還沒到達冬木吧。
Saber的Master看 上去最一本正經也最規矩,日語十分標準,也因此顯得更不自然。那個少女話很少,對監督者耐性也不足。但是那樣自信的板正背後絕 對有十二分的能力撐腰。Caster的Master看 著強勢,實際上 應該很幼稚。任何事情都吊兒郎當地提著一半的勁,另外一 半永遠放在零零碎碎的地方。Lancer的Master看 上去為自己的Servant+分頭疼。秋桐看他就有如在照鏡子,同樣營養不良的瘦削和脆弱,隻不過對方選擇了魔術生涯。Assassin的Master講話精煉老到,沒有半點贅餘,隻是那張臉總給秋桐-種強烈的違和感。
果然比起想象中差遠了。
這樣想著,秋桐走進禮拜堂。
長椅的第一 排,赫然坐著一個人影。
有什麼事嗎?
秋桐走向那人,那人聞聲抬頭,雖背光看不清麵目,但仍能看到炯炯有神的藍眼睛在黑暗中閃著光芒。
神父。我就是召喚了Rider的魔術師。行了就這一句話我走了。
噯噯噯? !
秋桐攔住那人的去路。儘管他隻是剛升職到總部不久的年輕神父,但基本的義務感和尊嚴還是要有的。
彆走啊。名字?召喚過程?召喚手段?我還要強調一 下聖杯戰爭的規則和紀律...
有必要嗎?
來人隻是笑笑,然後頭也不回地踩著高跟鞋走遠。
秋桐神父愣在原地,表情狼狽不堪。更令他心煩意亂的還有心頭剛剛跳出的另一個問題。
這人到底男的女的啊?
剛剛來人轉身時,他借著大門照進來的月光看清了來人的形象。那人深小麥色的皮膚就算在清冷的月光下看起來仍然帶著太陽般暖乎乎而乾燥的氣息,圓眼寬嘴,眉鋒犀利。棕色的發絲隨意在頭頂支棱著,卻在腦後細心地編成兩束蜈蚣辮,發尾作低馬尾紮在頸側。看上去就很高級的西裝十分修身,黑色束帶更顯出腰身的纖細也反襯出肩膀的寬闊。
集女性的雍容與男性的活力於一身的來人,他鮮明的外貌和帶有濃重外國口音的日語在不到三分鐘的交談中就給秋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與其相比,秋桐因久居室內而蒼白的麵色和因缺乏保養而乾枯毛躁的頭發令他顯得比來人還老上十歲。自中學時代算起,他不修邊幅的個性已經延續了十餘年,也隻有穿著法衣時會整理自己的儀表。不錯,他是沒有敬神之心,就算在禮拜堂威儀高闊的穹頂下,他也不會生出半分對神明的讚美。他從來也不信任何教,不從屬於任何黨派。他隻是抄了人生的小徑,選擇了一條比起俗世的奮鬥輕鬆許多的道路。而隻要神學知識成績足夠好看,對善性的演繹足夠浮誇又不做作,誰都可以走這條短徑。
他閉上教堂的大門,回到神父的居室,關上昏暗的燈光,和衣躺下。
他早就聽說過關於聖杯戰爭的種種,關於前幾次真正的聖杯戰爭。但他從來沒聽過有哪次是有這麼多年輕人參加的——不,正因為是擬似聖杯,並且還未確認其“真實”是否與願望機的大聖杯一致,才沒有許多頂層世家的魔術師來攪局。
太好了,這樣一來....不能放鬆,他們每個人都不簡單。
秋桐翻了個身將被子裹緊,沒有注意到一邊的靈器盤又開始閃光。
半夜一點。Archer現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