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醉春樓？

江枕月氣笑了，她說：“姨娘方才口口聲聲說，醉春樓是什麼地方，如今卻要為我出主意，讓我去醉春樓將父親喊回來？”

她可是一個女兒身，出入醉春樓，可真是好的法子啊。

“姨娘怎麼不去？”

許姨娘臉色有些僵硬，她擺了擺手：“我就是個妾室，本不該管著你父親的，隻是你娘親也不管，放任你父親。再說了，你自己的夫君不也在那裡嘛，你去，合情合理。”

好一個合情合理，江枕月氣得咬牙切齒地大笑：“我是哪裡得罪了姨娘，要讓姨娘如此記恨我？”

“未曾得罪，”許姨娘拉過江枕月的手笑著說，“若是得罪了，我還來找你說話做什麼？”

“那姨娘居心何在？”江枕月甩開了許姨娘的手，“我去醉春樓，來日便會有許多的流言傳出來，對我和對陸大人都有損害，姨娘您得到了什麼，父親會回家，您是最大的贏家啊。”

那些流言蜚語不會到許姨娘的身上，中傷的全都是江枕月啊。

“我父親回不回家，關我何事，姨娘自己想辦法吧。”

見江枕月不幫，許姨娘臉色大變，要吃人一般地站起來：“好啊，江枕月，我就知道你是蛇蠍心腸！從小的時候，你妹妹喜歡沈輕侯，你便也喜歡沈輕侯，如今沈輕侯不喜歡你了，你是不是心中還記恨著，因此要在這裡為難我？”

“你胡亂說些什麼！”江枕月也不高興了，她冷眼掃過去，看著許姨娘。

“我胡說？”許姨娘也不顧忌什麼，“你是正室出身，在江家誰人不哄著你，可是如今你也不過是個平妻，說難聽了些也就是個妾室。沈輕侯都放棄了你，你就是看著如今我為枕溪謀得了你的心愛之人，又將你推給了陸府，你心中不痛快。”

“可是江枕月，你如今的榮華富貴，可都是因為我當初在你父親麵前的力薦，你就應該幫我！”

真是荒唐，沈輕侯是江枕月推開的，是江枕月先和沈輕侯兩情相悅的，可是到頭來卻變成了一切都是江枕月的錯。她被沈輕侯拋棄是錯，她不願和沈輕侯有牽扯也是錯，她不想爭，成全江枕溪和沈輕侯，更是錯。

這樣隻讓本來就占到了好處和便宜的人，更囂張，更理所當然地覺得江枕月本來就應該要幫忙。

就連在屏風後頭聽著的溫霽雲，都覺得這許姨娘真是荒謬。本來聽到沈輕侯這三個字，溫霽雲是皺眉不悅的，但是他越聽下去，就越替江枕月不值得，江家，江枕月回不去了，陸府，也不是江枕月能久留之地。

江枕月的處境，其實並不好過，江枕月無處可去。

難怪江枕月想要尋一個小院子，安安靜靜過著尋常一生。這樣的日子，江枕月從來都沒得到，所以才會想要遠離紛爭，度過餘生。

許姨娘罵罵咧咧走了，江枕月也忘了屏風後頭還有個人。她兩行淚流了下來，手撐著桌子才勉強讓自己不倒下。芳菲不在屋子裡，她隻有一個人的時候，才敢放肆地表露出自己的情緒。

但這一回，她被人從後頭抱著。

她一轉身，看到溫霽雲擔心地看著她。

“溫霽雲，你剛才都聽到了......”

“不是你的問題，是他們不好，”溫霽雲抬手，將江枕月臉上的淚擦去，“是他們得寸進尺，想要不勞而獲。枕月，離開這裡，離開所有人，我陪你去過你想要的日子，好不好？”

“溫霽雲，不用這樣對我的。”

“是我想要這樣對你，”溫霽雲在江枕月的額頭上落下一個吻，“不想去醉春樓，那便不去了，我自己去就好。遇到你的父親，我會去幫你勸說。”

“不，我要去，”江枕月搖頭，“但不是為了許姨娘的話，我會喬裝打扮去，溫霽雲，我也想要知道我的父親和陸守仁，都在做些什麼。”

“好，那便去。”溫霽雲沒有再和江枕月玩笑，他抱住江枕月，輕輕拍著她的後背，這一回，江枕月身邊，有人安慰，她不再是一個人了。

醉春樓是都城裡，最繁華的所在。因著有富家公子的一擲千金，流連忘返，這裡是最揮金如土的地方，也是人們口中不齒，但每晚都會羨慕地張望的地方。

江枕月一身便衣男裝，模樣還有些清秀俊俏，不知道的還真的以為是誰家少不更事的小公子，因為好奇才被拉到這裡來，看看這裡的雲山繚繞。

這樣的人，在醉春樓是最好騙的。

隻需要多找幾個妓子，柔軟著腰肢走上前來，三言兩語拉扯到桌邊，幾杯酒下肚，便就能夠哄得人將荷包都拿上來，翻個乾淨。

江枕月本來不知道這裡頭的厲害，溫霽雲吩咐她彆走遠，離自己近些，她還不以為意。她因著聽到了美妙的琴聲，走快了兩步，可剛巧就被人抓住。

那些衣著暴露的女子，每一個都是濃妝豔抹的，身上香得很，還不容江枕月說話，就有人拿著帕子往她的臉上掃。

“這是誰家的小公子啊，快進來玩玩嘛~”

“我們也不吃人的，這裡可是保準你來了就不想要走的。”

江枕月想著說趕緊鬆開她，可是她根本沒這個機會。等到她能開口了，就是被人按在了椅子上坐下，那酒杯撬開了她的唇，女子鮮紅的指甲，就要往她的胸口貼。

嚇得江枕月立刻咳嗽了幾聲，被酒嗆到，擺手拒絕。

如果被摸到了胸口，怕是要露餡。

江枕月才這樣想著，就覺得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腕，將她從一群鶯鶯燕燕中拉出來。她剛要慌張，轉頭就看見溫霽雲有些生氣的眸子。

“你怎麼找到我的？”

“就一個沒看住，你就被抓來這裡了。”溫霽雲嘲笑著江枕月，但在那些女子還要上前來的時候，掃過去冷眼，喝止了她們。

“都給我滾，去跟你們這裡的人說，我要二樓的包廂，最好是能看到今日花魁娘子表演的，若是沒有，我今日就砸了這裡。”

“哎喲，這不是溫大人嘛，陸大人就在二樓呢，要去告知他一聲，你們並在一起？”聽到這裡有動靜，老媽媽立刻就過來，將那些如狼似虎的妓子都叫退下，這才開始上下打量著溫霽雲和溫霽雲身邊的江枕月。

“這位小公子不常來，想來是被嚇到了，我一定好好罵罵她們。小公子喜歡什麼樣子的，也可以和我說。”

“不必知會陸大人了，他知道我來，今日我來，也是暗中觀察看看有沒有人想要對陸大人不利，不宜聲張。你就將包廂安排在陸大人的隔壁便好，也不用找人來伺候著，今日我和這位公子，有話要說。”

在醉春樓，不點人，還有話要說。老媽媽可是個人精，他看了一眼清秀的江枕月，便捂嘴笑了：“還是溫大人會玩兒，一定給您安排妥妥當當的，絕對不會有人來打擾。”

江枕月不明白，這滿臉堆笑的老媽媽到底是為什麼笑，但好在有溫霽雲在，江枕月這緊張的心放下來，隻跟著溫霽雲進了包廂。

等人走了，她才發問：“為什麼要選在隔壁的包廂，還有剛才那個老媽媽，在笑什麼？”

“你不是想要看看陸守仁和你父親嗎，這裡聽得最清楚了。你就想想，現在是兩個男子進了醉春樓，不點女子，在屋裡不讓人來打擾，是為什麼？”

江枕月本來也沒往這裡想，又因為被灌了一杯酒，腦袋這時候還暈暈乎乎的，經溫霽雲這一提醒，卻有些明白過來。

原來那老媽媽笑的，是以為他們二人......

“既然來了，也不能浪費，不然江姑娘與我，便在這裡,一場歡愉？”

江枕月仔細看了這屋子裡的陳設，點了迷情的香，味道簡直讓人酥了骨頭。而這屋子裡紅紗帳，就連床邊，也擺著許多江枕月都沒見過的新奇的小玩意兒。

簡直就是方便人在裡頭作亂，江枕月紅了臉，她瞪了溫霽雲一眼，才要坐下，就被溫霽雲一個旋轉，抱在了懷中。溫霽雲將她壓在了桌子上，桌腳晃著，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響來，江枕月腦袋暈眩，隻能抓住溫霽雲的衣領。

“你想做什麼？”江枕月冷了臉。

“我一直見的，都是女子模樣的江姑娘，可如今這樣俊俏的小公子模樣，更讓人心動。”

“讓人不由得，想要試試。”

江枕月見溫霽雲如此輕車熟路，又想到了方才這裡的老媽媽是認識溫霽雲的，便有些不痛快：“溫大人是這裡的常客，也難怪將我壓在這桌子上的動作這樣熟練順手。”

“可在這裡，點過幾個女子？”

“江姑娘是吃醋了嗎？”溫霽雲貼得更近，眼中有燒不完的火，“我來這裡，也不過是陪著陸大人來，陸大人在屋子裡快活，我隻能在門外守著，並不點過這裡頭的任何一人。”

“我喜歡江姑娘，自然也隻想要和江姑娘做這些事情。”

又是胡言亂語，江枕月耳邊被溫霽雲吹著氣，她躲掉了溫霽雲的親吻，剛要發作，就看見溫霽雲緊張了起來，對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隔壁的屋子裡，有了不小的動靜。

是陸守仁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