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1 / 1)

風月誤 陸貳玥 4157 字 7個月前

那七日的痛苦,江枕月想起來都覺得自己的膝蓋疼痛,每到陰雨天的時候都會發作。重來一世她定然不能夠再讓自己的膝蓋受到損害了,江枕月決心在問安的時候,小心謹慎地對待許霜清。

許霜清是一位書香世家的小姐出身,嫁進來自然是誰都看不入眼的。她和陸守仁年少相遇,正是才子佳人的最好時候,成婚之後你儂我儂,秋月春風都是在床帳上虛度的。也是在那時候,陸守仁嘗到了甜頭,才在後來養成了好色的性子。

許霜清後來管不住陸守仁,隻好將他的那些相好的都弄進府,後院紛爭從那時候開始的,也是從那個時候,那個書香世家出身的夫人就變成了斤斤計較,尖酸刻薄的女子。

這些是江枕月上一世在旁人的議論中聽到的,她雖然不喜歡與人論長短,講是非,但是這些流言總是會飄到她的耳朵裡,此刻看來,這些流言並不是無用的,這些流言都是江枕月可以利用來保護自己。

翌日清晨,江枕月帶著芳菲去問安,和上一世一樣陸守仁果然不在。許霜清身邊的小丫鬟出來說夫人還未起身,需要她等一等。江枕月自然知道許霜清不是沒起,不過是想要給她一個下馬威,讓她等著。

江枕月笑了笑,沒拆穿:“夫人既然沒起,那麼我便等下來。”

小丫鬟見江枕月要走,急忙拉住:“您等等,夫人這時候應該起了,我去看看。”

下馬威立下來了,可是被立規矩的人不聽,這下馬威可不就是白費心思了嗎。江枕月看著忽然改口的小丫鬟,心中了然,前世是她太糊塗了,什麼事情都看不清楚,這樣醒目的排擠,也不知道當初她是怎麼能忍下來的。

果然,許霜清衣著完好地被人扶著走了出來,好像是專程精心打扮了一番,特意要見貴客的樣子。相比江枕月的寡淡妝容,許霜清更像是富貴了百年的人才能有的奢華。江枕月最濃的妝,就是擋住脖子上的那點紅痕,她見許霜清出來,立刻低眉,微微欠身行禮。

“哦,你就是江枕月啊。”許霜清身子板正,書香世家出來的規矩體統,她也沒有盯著江枕月看,先是自己喝了一口茶,暖了心口後,才緩緩看向江枕月。

“長得好看,出身也不錯,老爺這次倒是沒亂玩。”

江枕月聽著許霜清評價自己,並不多言,她心中在默默地想許霜清下一句話要說什麼。許霜清會說你這樣好的出身,為什麼願意來陸府當個平妻呢?

上一世,她被許霜清誤解,並沒有辯駁。成婚之日她哭了一夜,雙眸紅腫,在許霜清眼裡看起來就像是委屈。許霜清自然是認為是江枕月在她麵前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自然也就對她多加刁難。

所以,江枕月在許霜清說完這句話後,抬起頭,看向許霜清:“夫人,我有話要對您說。”

許霜清自然知道江枕月說這句話的意思,是要旁人退下,她對身邊的小丫鬟使了使眼色,屏退了眾人。芳菲也跟著人走了出去,這時候許霜清才麵露一些不耐煩的神色。

“這下你可以說了吧,這樣神神秘秘的,不知道你要搞什麼。”

“夫人,我知道您深愛陸大人,可是我並不是和陸大人兩情相悅的,我隻是江家的一個犧牲品。我無意和夫人搶陸大人,這輩子也不會對陸大人心動,您可以放心。”

從前不敢說的話,江枕月如今說出來,如釋重負。她看著許霜清雙眸片刻愣怔,大概是不太相信這話能從她的口中說出來。她對許霜清的目色堅定,想要許霜清相信她。她不輕易和人對視,每次視線相撞,最先錯開的總是江枕月,而如今她卻變了許多。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有點骨氣,”許霜清笑了,這笑並沒有笑進她的眼底,而後她又打量著江枕月,“可惜啊,有骨氣並不能當飯吃,老爺是什麼樣的人,你我都清楚。你怎麼能夠保證,陸大人就不會來找你,而你又會怎麼做呢?”

許霜清心中沒有把握,江枕月一定要說一些具體的措施,讓許霜清信服。

“夫人,我不願意每晚都在擔驚受怕中度過,若是您信得過我,可以與我演一出戲。”

“什麼戲?”

“您假裝發了很大的怒氣,罰我去佛堂反省抄經文,我想這是我的大不敬,陸大人知道了定然也不會責怪您,隻會怨恨我。那時候我不用擔心陸大人來找我,您也可以留住陸大人,兩全其美。”

江枕月在給自己留退路,她記得陸大人做了許多的虧心事,在家中設立了佛堂,每做一件虧心事的時候,總會來佛堂祈禱。家中的佛堂是陸守仁心中的神聖之地,而她江枕月犯錯,在陸守仁心中留下了壞印象,日子久了,陸守仁自然也不會記得她,就算是陸守仁好色成性,也不敢在佛堂亂來。

許霜清被說動了,她端著茶杯的手微微顫抖,又像是興奮,又帶著懷疑:“你果真願意這樣?若是我不願放你出來,這一生都將你困在佛堂,那你會如何?”

“我求之不得。”如果是那樣的話,這就是江枕月想要過上的日子,可是江枕月知道,她就算住在佛堂,也不能夠有安穩的日子,溫霽雲會找上她,但能解眼前之困,一天兩天都好。

“我倒是小瞧了你,”許霜清目光中帶著輕蔑,“彆以為我不知道或許我打發你去佛堂,等老爺去了佛堂,你就在旁邊搬弄是非。這樣一張臉,老爺看了怎麼會放過?”

江枕月沒法辯駁,她沉默著不做聲,而後,她聽到許霜清手中茶盞摔落在地上清脆的聲音。

許霜清高聲喊著:“來人,新婦根本不懂規矩,派人將她丟到佛堂抄寫經書,沒有我的允許,不允許她出來。任何人都不允許去探望,也不允許求情!”

這就是答應了,江枕月在心裡長舒一口氣,對上許霜清的眼睛微微頷首。

芳菲不知道這些事情,還以為是江枕月脖子上的事情,被發現了,她慌忙進來,看到江枕月的脖子上還是好好的,並沒有露餡,而地上的碎茶盞觸目驚心。她走到江枕月的身邊,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沒事的,夫人罰我,去了佛堂而已。”

佛堂怎麼能是人住的地方呢,本來就在後院,還很昏暗一樓是陸守仁供奉的佛位,樓上是供人睡覺寫字的。即使是天氣大好,在二樓都沒有明亮的光,都需要點上蠟燭才能勉強看清楚字,就跟彆說要抄經文了。

芳菲收拾好東西,看著神態自若的江枕月,越想越難過:“小姐,您怎麼就這樣想不開和那陸夫人硬碰硬起來?”

“我若不這樣,一味忍氣吞聲,換來更嚴厲的責罰該如何?況且我也不想每日憂思陸守仁來不來我屋中,來這裡不是很好嗎?還有,你叫我什麼?”

按著規矩,應該是喊她小夫人的。

芳菲叫習慣了,還沒有改口過來,但是也還好,不改口,江枕月就不會和陸守仁牽扯上關係。她又變卦了,她讓芳菲還是跟著從前那樣叫。

“對了,芳菲,給你的那一對龍鳳玉佩,你給我。”

芳菲從懷中拿出來,遞過去:“小姐,您還真的要帶著嗎?”

“今日我此舉,是為了保護我自己,溫霽雲定然會知道,他會來的。”江枕月還記得溫霽雲叫她隨身帶著這塊玉佩的,她要對溫霽雲展現出誠意。

佛堂的日子不是不能過的,隻要能躲開陸守仁,一切都好。但是許霜清說得對,她這副容貌,陸大人的性子,不可能這樣輕易放棄,上一世是她太決絕,在失望中幾近自殺,屢屢沒趣,陸守仁才放掉了她的。她傷痕累累,每一次自殺都將她的身子割開傷痕,痛的還是她自己。

她不想要再傷害自己,自然是要想彆的法子。

天還早著,江枕月早起困了,她吩咐芳菲去收拾東西,自己去床上睡了一陣子。車到山前必有路,江枕月決定等她有些精神了,再想以後的事情。

不知不覺,江枕月睡到了傍晚。

天剛擦黑,芳菲才點上蠟燭,就聽見樓梯有腳步聲。芳菲警惕地轉過頭,在昏暗處看到了一身素白衣裳的溫霽雲。

溫大人果然來了,芳菲行了禮:“溫大人,小姐還在睡著。”

“你下去吧,在外頭守著,如果有人來,便來知會一聲。”溫霽雲溫吞地笑了笑,很有禮數的樣子。

這樣的人是怎麼能夠在小姐的脖子上留下那樣曖昧的痕跡的呢,芳菲想不明白,在芳菲的眼中溫霽雲有兩麵,一麵是謙謙公子,另一麵是禽獸無度。但是小姐要見溫霽雲,那麼自然是有小姐的道理。

芳菲答應著,輕聲下了樓。

江枕月就是在這一刻醒的,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才要喊芳菲,就看到床頭一片陰影垂落下來,擋住了她。

是溫霽雲的一張臉,江枕月瞬間清醒了過來,坐起身看著他:“溫大人,果然來了。”

“江姑娘很聰明,替我找到了這個地方,來證明自己的清白。”溫霽雲坐在床緣,手順過被子,輕輕握住江枕月的手。

江枕月有些適應了這樣的溫霽雲,她雖然皺眉,但也沒有擺脫溫霽雲,隻是定定看著溫霽雲:“今日我的舉動,已經證明了我不愛陸大人,也不想要替江家攀附權貴,溫大人是不是能相信我了?”

“我一直都相信江姑娘,”溫霽雲又說這樣的話,他的目光看向枕頭旁,那半塊龍鳳玉佩放在枕邊,格外醒目,“江姑娘,果然信守承諾。”

溫霽雲很開心,他此刻有些相信江枕月了。

江枕月是故意將那半塊玉佩放在枕頭邊上的,她要溫霽雲相信自己,幫助自己。她願意付出一切,隻要能挽回上一世的錯誤。第一步成功,江枕月更大膽地偽裝起來,她雙目微垂,委屈的樣子:“溫大人真是誤會我太久了。”

這樣的江枕月誰能不愛呢,溫霽雲心中蕩漾起層層波瀾,他手臂收緊,直接將江枕月摟在懷中,溫柔的目光包圍著江枕月。

猝不及防撞上溫霽雲的胸膛,江枕月有些害羞,正欲起身,就聽見溫霽雲說:“既然誤會解開,我便送江姑娘一份大禮,江姑娘敢不敢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