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世界(五)(1 / 1)

“謝謝嬢嬢。”

“嬢嬢幫你把書包背起哈。”

就在她伸出雙手的那一刻,女人用手帕捂住了她的口鼻,強烈的刺激氣味瞬間被吸入,她甚至沒來得及掙紮,便被眼前的人一把抱入了懷裡,小腳離開地麵後撲騰了兩下,便暈了過去。

待俞之賀掛斷電話,不過短短幾秒,小之安便像人間蒸發了似的,消失的無影無蹤,其實他很快便反應了過來,隻可惜待他追下去的時候,站台兩邊的列車都已經開走了,自此,他們兄妹二人被迫生離,再見時已是死彆。

很多年以後她才知曉,那個女人是見她模樣可愛,臨時起意拐走了她,這個團夥長期在人流量巨大且容易引發混亂的地點通過誘騙和迷藥拐賣婦女兒童。

自己被迷暈以後也並沒有被帶上列車,而是放進了行李箱裡,帶離車站,一路的吃食裡都被放了藥物,等她真正清醒過來,已經被關在了偏僻無人之地。

俞之安撫著額頭揉按跳突的太陽穴,在列車即將到站前拿出了包裡的紅色外套,排到了下車的隊伍中。

二十分鐘前她撥打了報警電話,如果是匿名舉報這夥兒人販子,一是恐怕不足為信,二是恐怕民警的搜尋會打草驚蛇。

所以她結合自己的那段經曆適當的編造了報案內容,說自己在車站被一夥兒人販子盯上了,她親眼所見那夥人迷暈了一個孩子,裝進了行李箱,同時描述了那個女人的外貌特征。

她請求民警們抓捕罪犯的同時,要保護好自己的人身安全,所以請他們埋伏到車站的扶梯附近,先不要暴露,她會換上一件大紅色的外套,在扶梯處拖住那個女人。

她把背包換到胸前,將紅色外套塞進了肚子和背包之間,躲到了距離扶梯不遠處的柱子後,一邊關注著小之安,一邊觀察扶梯附近,隻可惜她根本分辨不出往來的人群。

他們會相信自己嗎?如果隻憑自己能抓住那個人嗎?

她的目光順著停靠的列車想去搜索乘警的身影,卻隻看到了站在最前端和最末端的乘務員,除此之外,再無第三人,這算反常嗎?哎,平時也沒仔細觀察過乘務員的數量和位置。

兄妹倆已經站上了扶梯,就在扶梯快要達到頂端時,俞之賀接起了電話,一切都原封不動的在她眼前重現,隻能賭一把了,至少要保住小之安。

她迅速拿出外套,把袖子係在了脖子上,朝扶梯快步走去,目光始終追逐著小之安的身影,就在扶梯快要到達地麵時,一個膀大腰圓的背影從左側進入了她的視線,先她一步撿起了地上的背包。

就是那雙鞋!她永遠也忘不了!

腎上腺素的分泌,加速了她的心跳與呼吸,她向前跑了兩步,用肩膀撞向那個女人,然後飛快的拉住了小之安的手臂,站到了她們之間,將小之安擋在了身後,伸出左手抓住了那個女人的胳膊:“抓小偷啊,抓小偷啊。”

她的右手始終抓著小之安,不敢鬆開。

聽到她的喊聲,女人臉色大變,伸手推了她一把,便掙脫開去,她不想放過那個女人,她不能放過那個女人!

不知道是哪裡來的恨勁兒,她伸手便抓住了那女人的辮子,那女人也吃痛的反手抓住了她的頭發,一邊抓扯一邊辱罵。

奈何她要護著小之安,隻有一隻手,落了下風,疼的齜牙咧嘴,圍觀的人群不明真相,不敢貿然動手,有人指指點點,也有人向乘務員呼救。

她想人群裡一定還有她的同夥,掙紮著往前撞去,用自己的頭撞向了那女人。

反作用力致使她眼前一黑,連帶著耳鳴發作,她甩了甩頭,極力想要保持清醒。

埋伏在人群中的便衣終於在此時衝了出來,製服了那女人,她暈暈乎乎的回身去看小之安。

俞之賀不知是什麼時候下來的,一把扯開了她的手,她失去平衡,往後仰躺著摔了下去,小之安的手臂被她捏的紅腫,像是嚇壞了,撲在哥哥的懷裡嚎啕大哭。

她摸了摸自己臉上的口罩,還好沒掉,躺在地上鬆了口氣,然後任由警察扣住了自己。

幻想過無數次的場景,終於實現了。

這輩子頭一次這麼高興的坐上警車,她透過車窗想去搜尋哥哥的身影,他們應該也會去做筆錄吧。

在決定做這一切之前,她就考慮到了,被抓之後她會變成黑戶,除了她的身份,警察還會懷疑她的目的,她的動機,然後查出她用假證從成都趕到了重慶,在重慶的候車室待了三個小時後又原路返回。

她這一切行為都會變的詭異而不可解釋,最壞的結果是懷疑她也是人販子的同夥,還好她主動報了警,保不齊還能落個自首的寬大處理。

旁邊的警察不知道她在笑什麼,在不確定她的身份前,也隻能先將她當做嫌疑人:“嚴肅點兒。”

她禮貌的點了點頭問到:“能不能麻煩您幫我把口罩帶上”她不想讓俞之賀看到她的臉,那張可以說幾乎和小之安一樣的、等比例放大了的臉。

倒是不至於走到最後一步,沒有犯罪事實,也沒有事實證明她有犯罪嫌疑,最多就是調查期間被拘留。等放出來了,就立刻去殯儀館尋找那個神秘的四維空間,回到原本的時空。

隻是曆史已經被改變,2022的自己又會變成什麼樣呢?

她在心裡暢想著,或許她推門回到的不會再是殯儀館,而是長治路28號。

他們到達警局後不久,俞建章和李秀英就趕到了,夫妻倆先是詢問了兒子事情的經過,然後就接過了小之安:“之安乖哦,媽媽抱。”

她抱著小之安坐到了長椅上,俞建章注意到孩子手上的紅腫,伸手捏了捏上臂和手掌:“之安身上還有沒有哪裡痛?”

小之安搖了搖頭,爸爸媽媽一來,剛收住的眼淚花兒忍不住又湧了出來,像珍珠般順著臉頰滑落,讓人心疼。

俞父掏出手帕替她擦了眼淚:“我去買瓶紅花油。”

“不用,辦公室有。”話音剛落,同事就拿著藥油過來了。

俞之賀一邊哄著小之安一邊替她擦了藥油,待她又哭過一場,才抱著她哄了她睡覺。

他還在實習期,妹妹又是本案的受害者,不宜參與此案,所以特意拜托了張隊,暫緩半日,等安頓好家人後再歸隊。

讓爸媽把之安接回家以後,他等在了負責此案的刑偵一隊。

“師兄,怎麼樣?”來人是刑偵一隊的黃勇,俞之賀的師兄。

“被捕的兩個人都交代了,是團夥作案。她們長期盤踞在車站等人流量大且容易造成混亂的地方誘拐婦女兒童,今天本來是要運走一個嬰兒,但看到你妹妹落了單,又生的可愛,就起了歹念想一起拐走。”

“報案的那個人呢。”當時不知道她是報案人,自己還推了她一把。

“這個人...很奇怪,身上的證件是假的,比對指紋和麵容都找不到對應的身份。”

“難道她也是...”

“不好下定論,根據她報案時提供的線索,的確在當時的圍觀人群裡抓到了同夥兒,並且從行李箱中救下了一個嬰兒。”

“那奇怪的點是?”

“從監控看,這夥兒人今天一直在車站,反倒是她一大早就從成都出發前往重慶,在重慶車站的候車室待了三個小時以後,又原路返回了成都,然後在列車即將靠站前二十分鐘報了警。”

“她自己怎麼說?”

“即配合又不配合,而且...”說到這兒,他嘖了一聲:“要不你跟我到審訊室外見見她。”

“好,為什麼說她即配合又不配合?”

黃勇一邊走一邊解釋到:“態度良好,有問必答,她的解釋是早上出發去重慶玩兒的時候就已經在車站撞見這夥人販子,一開始不敢報警是怕被報複後;但抵達重慶後內心一直忐忑不安,所以趕緊買了當天的車票返回了成都,並且報了警,但她就是不肯說出自己的名字和證件號碼。”

“黑戶?”

“這就且查著了,挺為難的。”

“為難什麼?”

“原本是人證,可現在身份不明,不能放。”

“暫時拘留?”

“隻能這麼辦了呀。”

她好歹救了之安,俞之賀這麼想著,就到了審訊室外。

“你瞧瞧吧。”

俞之賀看到她的那一刻明顯楞住了,黃勇揉了揉鼻子,問到:“我記得你妹妹原來是在市福利院對吧?”

俞之賀知道他在想什麼,裡頭的人和之安太像了,隻不過一個是大人模樣,一個是孩子模樣。

沒有身份的黑戶,和之安很像,撞見了人販的交易,還精準的協助警方抓住了嫌疑人,救下了之安。

師兄是想說太巧了,過多的巧合反而成了蹊蹺。

匆匆一麵之後,俞之賀就隨隊外出辦案去了,一直到第二天傍晚才得空返回局裡,晚飯都顧不上吃,就先去了一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