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1 / 1)

蘇漫漫也沒想到,她終日打雁,今日竟叫雁給啄了眼。

隻想著彆人若是主動攻擊,她身上的防護自會開啟,再加上又是百毒不侵,一向不說是橫著走,也是無所畏懼的,要不怎麼敢修為平平還領著個孩子到處闖蕩呢。

卻忘了她的技能是被動的,也就是說如果像這樣,隻是單純地被關起來的話,那些個金光閃閃、牛氣哄哄的防禦,是一個也使不出來。

蘇漫漫企圖用畢生所學,打開這扇看起來沒有半點威脅的門,王小寶在一旁揮舞著小拳頭給他娘助威。

蘇漫漫花裡胡哨一通操作,看起來簡直凶猛如虎,結束後,小寶噔噔噔小跑到門口,推了推門,沒推動。

蘇漫漫懷疑道:“你是不是沒用力?”

小寶從不質疑他娘,更何況他娘剛才放出的那些花招可好看,五顏六色的,打到門上的響動可大,劈裡啪啦的,怎麼想都不可能沒用,一定是門太重,自己的力氣太小,才沒推開。

小寶讓開位置,期待地看著蘇漫漫把手放在門上,推了下。

無事發生。

“漫漫?”小寶疑惑,漫漫的力氣也太小了嗎?

蘇漫漫看著紋絲不動的大門,把手放下,轉身拿了個蒲團坐下,開始思考如何是好。

這間佛堂顯然不是一般人建造的,恐怕這一整個都是法器,所以才這麼牢固。她剛才故意把動靜弄得那麼大,可外頭那個把門關上的人卻沒有半點兒反應。要麼是對這間屋子的厲害充滿信心,要麼就是那個關門之人其實沒什麼本事,所以不敢露頭。

蘇漫漫更傾向於後者。

小寶看了看打不開的門,和帶著蒲團坐得離醜金剛遠遠的、突然陷入沉思的娘親,機靈地沒有多嘴。

而是學著蘇漫漫的樣子也抱了一個蒲團,跑過去跟蘇漫漫的放在一起,跪坐在上麵,小身板挺地可直,兩隻小手抱著蘇漫漫的胳膊,緊緊挨著不說,小腦袋還非要偏一偏,湊到蘇漫漫眼前去,眼神亮晶晶,說:“不如叫爹爹來救我們吧!”

蘇漫漫頓了下,才意識到還有這麼個辦法。

隻能說她單打獨鬥習慣了,而且從前也沒遇到過這樣的困境。

蘇漫漫點了點頭,從芥子戒指裡取出傳音符,注入靈力,傳音符亮了一下,很快重新暗了下去。

蘇漫漫神色一凝,接連嘗試了幾次,都是如此。

她方才還在考慮,要是顧淵來不了或是離得遠,她是等等顧淵,還是聯係她爹。

這會兒卻已經完全不敢再猶豫,見無法聯係顧淵,當即換了傳音符,轉而聯係蘇容。

她既然能被意外困住,也不難想萬一有法術能意外打破她身上的防禦。

不能賭不能賭。她可還帶著孩子呢!

好在傳音符不僅有好壞之分,和傳音雙方的修為高低也有關係。蘇漫漫和顧淵用的是修為一般的修士間用的一般的傳音符,和修為高的蘇爹爹用的則是又貴又好的那種。

所以在幾次注入靈力後,傳音符終於能維持住那一點兒昏暗的光亮,就是聽得還不太真切。蘇容傳來的那句“怎麼……了”裡,像是還有刀劍碰撞的聲響。

蘇漫漫剛喊了一聲“爹”,就聽見傳音符那頭好大一聲“轟!”,一下子就把蘇漫漫要說的話全都堵回去了。

蘇漫漫意識到蘇容此刻怕是正在無儘海同魔族鬥法,一時不知該感慨“爹爹好愛我”,還是“這麼要緊的時候你竟然還有空接傳音符”。

門外頭突然傳來聲音,蘇漫漫迅速起身,順手把小寶拉到自己身後,緊緊盯著那一扇木門。

“……把東西放進那間小佛堂裡就行,我去找劉員外,跟他說說話……”

“好。”

一個巨大的黑影站在了門口,隻見那黑影抬手落在門上,輕輕一推,木門“嘎吱”應聲而開,露出一個背著背簍的劉書生來。

“漫漫?”傳音符那頭大概是得了幾息的空檔,聲音有些微喘。

蘇漫漫迅速回道:“我想給小寶找幾本開蒙的書,不急,您忙完了再說。注意安全,不要受傷。”

說完把傳音符遞到小寶嘴邊,小寶雖然不知道說好的叫爹爹來救怎麼變成了外公,但不妨礙小家夥貼心囑托:“注意安全,不要受傷哦!”

蘇漫漫“啪”地一下把傳音符掛斷,掛斷前隱隱聽到蘇容的輕笑,想來應該糊弄過去了,要是因為她這通聯絡,叫蘇容分了神受了傷,她可就罪過了。

劉書生還站在門口,目瞪口呆地看著裡頭一大一小的兩個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蘇漫漫也沒想到這門竟然如此草率,任你裡頭攪個天翻地覆也開不開,從外頭隻要是個人,隨手一推就能開開。

不過門既已開,蘇漫漫也就不著急了,隻是這裡並不是說話的地兒,剛要喊劉書生一起離開,就見劉書生輕搖了下頭,把身後的背簍放下來。

“我是和裡長一起來的,後頭還有其他人,都是為了提前把祭品先運過來。”

劉書生把背簍裡頭的東西一樣一樣拿出來,繼續道:“就這麼離開,怕是會直接撞上,不好解釋。”

蘇漫漫一噎,難道隻能繞遠路,從山裡頭走了嗎?

“隻能委屈蘇修士和小寶了。”

劉書生把背簍倒過來抖抖乾淨,然後放正。

蘇漫漫看了看那又空又大的背簍,又看了看劉書生,艱難道:“你是說……”

劉書生兩手已經做出了撫著背簍的模樣,認真道:“我借口落下東西,背著這個回莊子裡,如此,即便是路上碰見了其他人,也不會起疑。”

蘇漫漫被說服,提了提自己的裙子,跨進了背簍裡蹲坐好,小寶也被劉書生抱進來,坐在蘇漫漫懷裡頭,母子倆擠在一起竟然剛剛好。

劉書生合上背簍的竹蓋子,這下更看不出、想不到了。

蘇漫漫坐在裡頭,隻覺得背簍被背起的時候微微顛了一下,後頭劉書生背得簡直穩當,頓時覺得自己沒選擇從山裡頭走回去真是太明智了。

平常時候走也就走了,畢竟迷個幾天路也不礙事,如今劉家莊的異樣浮出水麵,可不能再耽擱了。

劉書生背著背簍出來時,裡長並不在附近,想是去尋那位劉員外還沒有回來,正好省了一通解釋,少了一道風險。

背簍裡頭,蘇漫漫摁住興奮的王小寶,小聲叮囑“不要亂動也不準出聲”,小寶還記得他們是來做“正事”的,於是認真地點點頭,兩根食指相交,在嘴上比了個叉。

蘇漫漫無聲地笑了一下,也學著小寶的樣子,在嘴邊比了個叉。

下山的路上果然遇到了其他人,蘇漫漫在背簍裡聽著,劉書生就如同說好的那樣,簡單解釋了兩句,其他人果然也沒有起疑,就叫劉書生順利過去了。

在背簍裡待著,人反而變得遲鈍,蘇漫漫算不來過了多長時間,也辨不出耳邊的蟲鳴和鳥叫該是到了哪塊地方,剛想到可以數劉書生的步子來估摸走了多遠,又發現前頭既然都沒數,後頭數了也是白數。

好在劉書生走得並不慢,蘇漫漫一邊和小寶相互捏手玩,一邊胡思亂想了會兒,突然間就聽見劉書生推開院門的聲音,緊接著沒走兩步,背簍就被放了下來。

蘇漫漫聽見劉書生說:“蘇修士,我們到了。”

蘇漫漫推開頭頂的蓋子,緩緩站起身來,入目便是熟悉的枇杷樹,已經被摘光了果、隻剩了葉。

是他們這段時日住的老院子沒錯了。

原來自己出門的時候沒鎖院門。

蘇漫漫沒看見劉書生,腦袋轉了個兒,才發現自己是背對著人家的。

劉書生也果真是個書生,站得離背簍有得有三米遠,垂著頭低著眉合著眼,堅決不看到半點兒不該看的,比如姑娘家大跨步跨出背簍的模樣。

蘇漫漫覺得這劉書生實在有趣,比外表看上去要知書達禮,在小屋的時候卻能事急從權。

好品質好品質。

蘇漫漫把小寶抱出來,打開房門,請劉書生進屋說話。

劉書生猜想蘇漫漫應該是有什麼發現,猶豫了一下,跟了進去。

蘇漫漫給劉書生倒上茶水,先是跟人道了謝,小寶正好端著家裡僅有的幾個果子過來,跟在他娘的話後邊甜甜地道謝。

劉書生笑著摸了摸小寶的頭,聽完蘇漫漫簡單地說明被人關在那間小佛堂的前因後果,沉聲道:“我隻知道那小佛堂同樣是一年多前蓋起來的,卻不知道還有這樣的本事。”

門隻是從外邊合上而已,裡頭的人竟然就逃脫不得。

佛堂法器事小,族學之事才是重要。蘇漫漫抿了口茶,斟酌著開了口,把自己和小寶看到的學堂的模樣,大略說了下。

已經叫劉書生如雷轟頂一般,驚慌失措無所適從。

手裡的茶盞“哐當”掉到桌上,裡頭的水全灑了出來,劉書生卻像是不知道燙,甚至還想用手把水接起來,裝回杯子裡去。

蘇漫漫叫小寶趕緊去拿抹布。

劉書生幾次試圖握拳,都沒握起,發狠了心要止住顫得不行的雙手,一咬牙卻聽見上下齒碰撞的“咯咯”聲。

原是整個人都在發顫。

劉書生深深地彎下腰,手肘撐在膝蓋上,把整張臉都死死地埋在手心裡。

有幾個瞬間,蘇漫漫甚至聽不到劉書生的呼吸聲了。

小寶擦乾淨桌子,看了看劉書生,又看向她娘。

蘇漫漫搖了搖頭。

半晌過去,劉書生慢慢抬起頭來,聲音啞得可怕:“會不會隻是失蹤?”

蘇漫漫理解劉書生的心情,卻不能給出不負責任的回答。

蘇漫漫沒有作聲。

劉書生閉了閉眼,曾經隻看四書讀五經的眼裡,多了些蘇漫漫曾經以為自己看慣了的東西。

劉書生道:“事到如今,那滿月祭究竟是做什麼,我一定會親眼看個明白。到時還請蘇修士除掉邪神,救我劉家莊其餘百姓!”

蘇漫漫看著劉書生的冷靜,勸阻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卻聽剛才去洗抹布的小寶突然說:“春燕嬸嬸,你在這裡做什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