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茶水鋪子?”葉良遲疑道,“咱們村離鎮上不過七八裡路,人家趕一趕就進城了,會在這停嗎?”
“寧兒你剛來,有些事還不知道。咱們村以前也有人在路邊搭攤賣茶水,可一天才賣出去幾碗,茶葉錢都不夠,後來就沒人做了。這生意,怕是有些難呢。” 王氏雖不想潑女兒冷水,但開鋪子是大事,也委婉道。
“娘,您先聽我說。”葉丹寧安撫道,“若是隻賣茶水,確實沒必要特意在咱這花錢。所以咱家鋪子不靠賣茶水掙錢。”
“不靠賣茶水掙錢?那靠什麼?”春蘭好奇道。其他人也都疑惑地看向葉丹寧。
知道這關係著能不能把鋪子開起來,葉丹寧細細解釋:“茶葉這東西,好的太貴,咱們用不起,差的呢,再便宜也不會有幾個人掏錢買。所以咱們家茶水乾脆不收錢,過路的人都隨便喝,咱們靠賣吃食掙錢。”
“吃食?什麼吃食?”
“冬天可以賣麵條,胡辣湯,夏天可以賣涼皮涼麵,簡單好吃能填飽肚子的都行。”葉丹寧道。
王氏有些猶豫:“這吃食不比茶水更貴麼,會有人買?”
“娘,我覺得大姐的主意能行。”淮生卻眼睛一亮,快速道,“茶水免費,就會吸引很多人來歇腳,他們趕路久了總會有點餓,一進鋪子聞見熱騰騰的飯菜香味,肯定就想吃點東西,哪怕十個人裡就兩三個掏錢,咱們應該也有的賺。”
“淮生說得不錯,還有什麼想到的都說來聽聽。”葉丹寧向他投去讚許的目光,柔聲鼓勵道。
淮生認真想了想,道:“麵條這東西雖然才幾文錢一碗,但咱們自家的菜不要錢,雞蛋鴨蛋可以自給自足,就算和村裡人買也能便宜不少。在宣州時,我有個同窗家裡就是開麵館的,我記得他說他家麵館一天賣一兩百碗,就能掙小半兩銀子...”
一直沒說話的春蘭也接口道: “對啊,東西都是自家的,隻要貼些粗茶,而且大姐做的麵條那麼好吃,準能有人買。我看這生意穩賺不賠,爹娘,你們就應了吧,到時候鋪子裡的活我來幫著乾,絕對不喊苦喊累。”
要說家裡為錢發愁的,春蘭肯定要排在前麵。
六七歲前的記憶中,葉家窮得很,她常常忍饑挨餓,直到遇到大姐,才終於過了幾年吃穿不愁的日子。如今家裡眼看著又緊巴起來,對饑餓貧困的天然恐懼讓她時常憂心忡忡。隻是她懂事乖巧,從不表露出來。
今兒葉丹寧說要開鋪子,她打心眼裡高興,隻要有個能正經掙錢的辦法,吃再多苦她也願意。
姐弟倆把葉丹寧想說的都說了,她也沒什麼好補充的,便看向葉良:“爹爹覺得呢?”
這回葉良沒有否決,隻是道:“這法子聽起來可行,不過咱家裡就這麼些人,平日裡還要種地養雞養鴨,不知道忙不忙得過來?”
葉丹寧早想過這個問題,道:“茶水既然免費,自然不用太講究,泡上一大壺擺著,要喝自己取就行。麵條我們就賣羊肉麵,一大早熬好羊湯,切好羊肉,客人來了隻需現下麵條,做起來不麻煩,我估摸著兩個人就能應付得來。”
王氏做慣了灶上活,一聽心裡就有了數。
“照寧兒的說法,隻要早起把東西備好,這活我一個都能乾。隻是這麼弄,會不會惹得村裡人說閒話,畢竟咱剛來,會不會太打眼了?”
王氏想的不無道理,人言可畏,當初他們來時,又買地又建房,可是被念叨了許久。
若是做事太出頭,真惹得全村人對他們指指點點,就違背了當初來這裡的初衷了。
葉丹寧想了想道:“娘說的有道理。隻是咱要穿衣吃飯,錢總是要掙的。我想著到時候咱們鋪子裡要用的東西就儘量跟村裡買。比如這羊肉,咱用量不大,就跟裡正爺爺家買,他家山頭不是養了不少麼?平日裡缺點什麼菜,誰家有就買上幾把,收了咱的錢,還能再說咱壞話不成?”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大姐這主意好。”春蘭拍手道。
王氏也覺得可行,心裡盤算著到時候多跟隔壁薑大娘打好關係。她一張嘴頂十張用,輩分又高,隻要有她幫著說話,自家在這村裡的名聲就不會差。
再者,他們不偷不搶,就算有那眼紅的在背後說壞話,她還要心虛不成?把錢攥在手裡才實在。
至此,開鋪子的事情就定下來。隻是年內是來不及了,隻能等春節過後再張羅。
這晚一家人正在興頭上,舍不得散,圍坐在火爐邊討論著各種細節。比如蓋多大的屋子,用什麼材料,哪些食材可以自備,哪些要去鎮裡采買等等,一家人到月上中天,才意猶未儘地散去各自休息。
雖鋪子暫時不開,準備工作卻可以做起來。
比如家裡有平時做木工囤的木料,正好可以拿來打桌椅,葉良便帶著淮生每日早晚呆在木棚裡忙活,吃飯也是三兩口就解決。
葉丹寧和春蘭則忙著用稻草蘆葦編些草簾子,到時候鋪在木棚子屋頂和四麵,擋風擋雨還暖和。
王氏琢磨著鋪子裡要用的菜蔬,趕緊補醃些鹹菜泡菜,以備不時之需。
隻是還要準備過年的事宜,一家人都忙的腳不沾地。
連著好多天,他們每日天不亮就起床,中間簡單用個飯,一直忙到天黑才歇,就連冬哥都肩負起了送水傳話的重任,兩條小短腿跑得團團轉。
直到小年夜這天,全家才歇了活計,好好休息了一番,準備迎接新年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