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無(1 / 1)

說完他搭上朝覺的後心和天靈蓋,運起丹田真氣,緩緩向朝覺體內輸送。澎湃冰寒的真氣瞬時覆蓋了朝覺全身,將那股毒逼退幾分。

朝覺微微睜開雙眼,淚光點點,還來不及說話,就“哇”的一聲嘔出一個血紅色的球體——正是那顆魔核!

“太好了……”塵嶼白眉頭舒展開來,臉上也有了些血色。他伸手接住魔核,隨手化去。

“塵嶼白……”朝覺虛弱地喚了他一聲,聲音微不可聞。昔日那張嬌媚嫵媚、白裡透紅的小臉此刻毫無血色,看上去病態又可憐。

塵嶼白不禁歎了口氣。他輕輕撫過朝覺的額頭,已經不燙了,卻仍虛弱不堪。

“你好好休息,我去為你采些天邊最澄淨的朝露。”塵嶼白柔聲道,“它能幫助你恢複體力。”

說完,他披上淡青色仙袍,幻化出冰淩劍。劍光一閃,他已徑直向天邊飛去。

這天邊雲海之上,有一處隱秘的仙境,那裡的百花怒放,空氣中彌漫著清新脫俗的香氣。

每到天亮時分,景色最為壯美——漫天霞光下,朝露凝結在翠葉與花瓣上,晶瑩剔透,美不勝收。正是煉製靈藥的上品。

塵嶼白飛到仙境深處,在一棵古樹之下見到了最上乘的朝露。這露水凝結了天地靈氣,晶瑩剔透,色如淨琉璃。他輕輕揮手,將整樹朝露儘數收入玉瓶,這才轉身返程。

塵嶼白離開後,朝覺微微睜開眼,隻覺體內有一股股不屬於自己的力量正在湧動。

“唔…不要,住手…”朝覺痛苦地蜷縮著身子,卻抵擋不住體內那股邪惡的力量。他的眼中浮起血紅,濕漉漉的,似要滴下血淚來。

他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抓起床邊的軟枕,拚命嗅那上麵殘存的塵嶼白的氣息,仿佛這樣就能得到片刻安寧。

過了片刻,朝覺感覺漸漸恢複了正常。可他知道,他已經變了。

朝覺睜大眼睛望向窗外,蘆葦蕩漾,錦鯉戲水,正是他最愛的景色。

朝覺看著自己的手,輕輕呢喃:“不管我變成什麼樣子,塵嶼白一定會喜歡我的……對不對?”

最後一句似是自問,朝覺低下頭,不禁失神出神。他稚嫩的臉龐上浮現出悵然的表情,又好像在壓抑著什麼。

朝覺抬手撫上自己的胸膛,那裡隱隱傳來陣陣灼痛。他微微皺眉,手指在皮肉上烙下一道道道紅痕,像是在尋找著什麼。

朝覺輕輕籲了口氣,斜躺在榻上,就這麼望著窗外的虛空,雙眸透出難以言表的哀愁,似是在等待著什麼。

塵嶼白回來後,看到朝覺虛弱的樣子,眉頭微皺。他將從帶回的朝露小心煉製成甘美的蜜丸,喂到朝覺嘴邊。

“含著慢慢咽下,這能幫你恢複元氣。”他柔聲哄道。

朝覺微微睜開眼,聞言乖巧地張開小嘴,任由塵嶼白將那藥丸輕輕放在舌尖。他品嘗著甘露化開的清甜,睫毛微微顫動,神色有所恢複。

過了一會兒,朝覺咕咚一聲,終於將那蜜丸咽下。他抬眼望向塵嶼白,眼底重新蘊上了水潤的光澤。

“塵嶼白,終於……看到你了……”他聲音輕飄飄的,像是受了很大的驚嚇。

塵嶼白心中一顫,沒想到朝覺會這般脆弱。

他伸出手,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輕覆上朝覺的手背,試圖給他些許安慰。

“彆怕,已經沒事了。”

朝覺微微一怔,立刻翻過手來和塵嶼白十指交握。他用力回抓住塵嶼白,仿佛他是自己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

塵嶼白有些措手不及,卻也由著朝覺這麼抓著自己。他能明顯感覺到朝覺手心裡汗水淋漓,在微微發抖。

“塵嶼白……”朝覺開口,聲音哽咽中透著異樣的急切,“你會永遠……留在我身邊對不對?”

“怎麼會這麼想?”塵嶼白眉頭微蹙,做出要抽回手的姿態。

朝覺猛地一驚,眼中隱現出分明的恐慌。他用儘全身力氣死死抓住塵嶼白的手,生怕他一個不小心就這麼離開自己。

“彆、彆走……”朝覺聲音微微發抖,眼淚汪汪的,“我真的好害怕……萬一你不在,我該怎麼辦啊……”

他抽泣一聲,淚珠不爭氣地滾落下來。朝覺賭氣般低下頭,抓著塵嶼白的手就往自己胸口按,仿佛那裡麵藏著什麼極大的痛苦與恐懼,隻有塵嶼白的溫度才能安撫。

“你不可以丟下我一個人……”他抬起淚眼望向塵嶼白,眼中滿是哀求,“我答應你什麼都聽你的,你就彆不要我好不好?”

“好,不會不要你的。”塵嶼白最終還是輕聲答應下來。

他低頭看向朝覺,眼中難得流露出一絲心疼。這小東西實在太脆弱了,剛化形便遭遇這等凶險,難免會在心中留下些陰影。

塵嶼白輕輕握緊朝覺的手,似乎想將自己的溫度傳遞過去:“有我在,你彆怕。”

朝覺睜大了眼睛,淚水頓時奪眶而出。

他顫抖著撲進塵嶼白懷裡,緊緊抱住他的腰,把臉埋在他胸口深深呼吸著他身上的氣息。

良久,朝覺抬起頭,眼中重新湧現出一絲生氣:“那你答應我,永遠不會離開我,拋棄我,要一直和我在一起。”

塵嶼白微微一怔,沒有立刻答應。

他抬手撫上朝覺的臉頰,拇指輕輕擦去他臉上的淚痕:“先把身體養好,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

朝覺有些失望,但也明白塵嶼白的性子。他乖乖點頭,重新躺回床上,卻還是握著塵嶼白的手不肯鬆開。

塵嶼白隻好守在朝覺床邊,注視著他逐漸平穩下來的呼吸和恢複些許血色的嬌嫩麵頰。

朝覺睡著後還緊緊握著他的手,像是一個不肯撒手的娃娃。

塵嶼白無奈地歎了口氣,輕輕掰開朝覺的手指,從他掌心中抽離自己的手。

這一觸碰似乎驚擾了朝覺,他在睡夢中微微哼唧了一聲,很快又靜了下來。如果不是看到他慢慢有了血色,塵嶼白簡直要懷疑他就要這樣虛弱地永遠睡過去了。

“真是個嬌貴的小東西……”塵嶼白喃喃自語。他伸手輕輕替朝覺掖了掖被角,生怕風吹著他,最後起身離開了房間。

這一覺,朝覺睡得格外不好。他做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夢裡充滿了血與火,慘烈的□□,還有塵嶼白冷漠的背影。

“塵嶼白,救我……”

他在夢中伸出了手,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塵嶼白離自己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