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神音忙又補充道:“他都要迎娶公主了,我怎麼可能和他有關係。”
她深情凝視著謝濯,好像十分歡喜地模樣,“我現在心裡眼裡都是你,再也容不下彆人半分。”
謝濯唇角微揚,忍不住笑了一下,手還被武神音拉著,他總覺得這樣很不好,可他又不想鬆開。
武神音趁熱打鐵:“殿下以後就喚我‘阿音’吧。”
她能感受到謝濯非但沒鬆開他的手,反而有回握的意思,心中不由竊喜。
早知道謝濯幾句話就能哄到,之前那些天都白白浪費了。
謝濯低聲道:“好,阿音。”
停了一會兒,他又道,“我小字雪枝。”
武神音笑嘻嘻道,“莫惜黃金縷,難忘白雪枝。好襯你的名字。”
謝濯微窘,“是我母親小時候取的。”
那應該是先皇後了。
武神音盯著他的喉結:“那我們現在關係已經確定 ,雪枝已經答應做我的情郎,之後不會再反悔吧?”
這個說法似乎觸動了他,謝濯舒緩的眉重新皺起來,“情郎?”
武神音捏著他的手指,“你不願意?”
謝濯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才是正統。”
武神音道:“可是我母親在千裡之外,你父親好像又對你不怎麼好?我們倆的事情,他會同意嗎?”
謝濯默然片刻,才道,“如果我不是太子,你還喜歡我嗎?”
你當然不會是太子,因為我要當太子。
武神音道:“當然會了,我是喜歡你這個人,又不是看中你彆的什麼。”
謝濯道:“陛下大抵是不會同意我們的婚事,我跟你去鏡州吧?”
好家夥,他居然和穀藕生想到一塊兒去了。
武神音疑惑道:“樹欲靜而風不止,就算你不想當太子了,皇帝他能輕易放你走嗎?”
謝濯垂眸道:“金蟬脫殼的法子,我還是能想出來的。隻是怕到時候我不過一個平民,委屈了你。”
武神音愣了一下才道:“這有什麼好委屈的,我隻想跟你在一起,又不是想和太子在一起。”
她表完心跡後,用手指碰了一下謝濯的臉,果然很熱,“隻不過你父親怎麼能這樣,就算偏寵楚貴妃,也不該這樣對你,我都要心疼死了。”
為人子的,怎麼好說父親的不是,謝濯並未在意她的前半句話,指尖冰涼,反而更激起他的熱意,癢癢的像是不知名的羽毛停留在臉上。
心疼他?
他想說什麼,屋外卻已經有人催促道,“殿下,時間不早了。”
謝濯身邊的人,武神音隻認識一個時禎,還是那天在馬車時知道的,這個陌生的男聲,她並不識得。
謝濯放開她的手,情緒低落下來,“我先回去了,明日再來尋時間看你。”
武神音心中頗為不舍,還沒親一口呢,這就走了?
她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撒嬌般道,“你怎麼每次都這麼急匆匆的?我不想你走,除非……你親我一下。”
她話說得輕巧,卻在謝濯心裡激起了千層浪。
眼見著“白雪枝”變成了“紅雪枝”,謝濯道,“彆胡說,這種事情要到婚後才能做的。”
說罷,再也不給武神音回話的機會,頭也不回大步出了門。
武神音心中無奈,就親一口而已,又不能掉塊肉,一個兩個,都裝什麼貞潔烈男啊?
不讓她親她就真的不親,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她負氣躺下的時候一個不小心,碰到了傷口處,當即疼得齜牙咧嘴起來。
啊啊啊,怎麼就她這麼慘。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忍著吧,熬過去了當上皇太女就爽了。
到那時候,謝濯還敢不讓她親?
*
人人都說鏡州苦寒,但鏡州的天氣可沒有上京的這麼多變,明明早上出門的時候還是大好春光,中午就可能被澆個透心涼。
現在天氣還沒有真正暖和起來,淋雨濕了之後極大可能性會感染上風寒。
阮嘉薇忙起來,沒有去外麵會診,但一直在不停的熬藥,彆院裡被一股藥味浸染。
這味道不同於花草的清甜,是一種苦澀的香味。
穀藕生有時候也會去幫忙,但阮嘉薇不知道該讓她做什麼,就算燒火這樣簡單的活計,她也能做得亂七八糟,使勁地加柴,火越燒越大,有的藥罐子都被燒糊了。
就算她被趕出來清閒著,也要跟武神音罵罵咧咧,“這狗皇帝,是不是覺得真要死了才這麼著急修陵寢,煩死了自己修就算了,還要殿下監工。這下好了,染了風寒一傳十十傳百,前幾天死了好幾個,怎麼最該死的不死啊。”
沒有阮嘉薇在場,武神音不會管她的口舌,穀藕生罵人都罵得格外痛快些。
武神音微微歎口氣,又想到永安郡主。
要是母親當了皇帝,一定不會修陵寢。
母親常說,人死了就死了,燒成一把灰扔江河湖海裡得了,哪來這麼多臭規矩。
寧王要修陵寢的時候,就被永安郡主以這個理由駁回,把胡子一大把的外祖父氣得仰倒,直呼家門不幸,生此孽障。
可他怎麼哭怎麼罵都沒有用,若是彆人,鏡州說不定還會有流言四起,但那可是永安郡主。
永安郡主怎麼會有錯?鏡州百姓都這樣想。
既然永安郡主沒錯,那一定是寧王的錯了。一把年紀了還不安分守己,淨想出些幺蛾子,實在是不應該啊。
哪像永安郡主,一心為民,父女倆差距不要太大。
不過算著日子,離永安郡主要舉事的日子,隻有兩日,想來這陵寢,是修不完了,她安慰穀藕生道,“人在做天在看,說不定他的報應馬上就來了呢。”
穀藕生依舊悶悶不樂。
其實她心底裡也都知道,皇帝算是暴君嗎?
不算,他隻是實在平庸得離譜,滿腦子隻想著風花雪月,耳根子又軟,一味享樂,要說真讓百姓怨聲載道的事情,他還真沒怎麼做過。
修陵寢嘛,以前哪個皇帝都修過,大家似乎也都習以為常了,罵歸罵,也沒有那麼真情實感。
武神音想,如果永安郡主不出現,皇帝真的可以一輩子當個中庸的君主,無功無過,駕崩之後,再得個不痛不癢的諡號,後世大多會選擇忽略他的那種。
但既然永安郡主出現了,他還有什麼道理不退位讓賢呢?
誰更適合當皇帝,不是一目了然嗎?
郡馬被休一事,隻是個導火索而已,沒有這次,也有下次,永安郡主不可能讓這麼個廢物皇帝一直壓在自己上頭,她是想稱帝的,也是注定要稱帝的。
不過她現在最該擔心的,還是要怎麼確保自身安全。
自從表白心跡過來,謝濯還是那樣,日日都來這裡,有時候呆得時間長,有時候呆得時間短。
他說了自己的計劃,這上京城的爾虞我詐他早已煩不勝煩,早就想著脫身的法子。
現在外頭已經有太子身體不好的傳言出現,再等幾個月,他就假死與她同去鏡州。
武神音講了好多鏡州的好話,看著謝濯滿臉的期待,她突然有點不好意思了。
謝濯願意和她走,可那不代表他能接受改朝換代,何況改的還是他父親的朝,換的還是他父親的代。
武神音有心先溜,等到母親成功當上皇帝後再來找他,可自己這傷……
她果然還是高估了自己,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她這傷隻在皮肉,可取箭頭的時候可不隻是拔出來那麼簡單,還要多虧了那追魂箭。
如今過了這麼幾日,也不過隻有愈合的趨勢,離完全好還差得遠呢。
更遑論,她當日不知道流了多少血,至今還時不時就頭暈。
正在她殫精竭慮卻一籌莫展之時,一直不靠譜的花燃終於出現了。
穀藕生前幾日還與她寸步不離,但幾日後依舊風平浪靜,刺客殺手的影子都沒見到,她小孩兒心性,難免鬆懈下來,幸好也是正因為如此,才給花燃可乘之機,借著黑夜的掩護,摸了進來。
武神音見到她,要不是有傷在身,真是恨不得立刻跳起來去掐她的脖子,可惜現在她不能,隻能質問道,“你死哪去了?我一個人擔驚受怕的可要嚇死了!”
花燃也很委屈:“那不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嗎?我也不想和你分開啊,都是形勢所迫。”
武神音道:“什麼形勢所迫,我怎麼不知道?”
花燃道:“當日在背後對你放冷箭的人,我看到了她是誰,可不得追上去嗎?要是不追,讓她跑了怎麼辦?”
武神音道:“怎麼過了這麼多年,你還是這樣?你忘了你娘之前罵你的話了嗎?有勇無謀不可取。”
花燃小時候去山裡打獵,追個兔子追了一天一夜,可把所有人都急個夠嗆。
花燃有些訕訕的,但還是為自己辯解道,“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嘛。”
武神音冷哼一聲,沒打算怎麼追究。
最大的原因還是因為,她對花燃本來就沒有什麼期待。
沒有期待,自然憤怒也不會有多少。
“那你追到了嗎?那個人是誰?”
想起那個熟悉的箭頭,她心中一冷,最好不要真是鏡州的內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