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燃得意道:“我當然追到了。”
她往後麵看了一眼,疑惑道,“人呢,又跑哪兒去了?”
她稍微提高聲音喊了一聲:“霍娓?”
武神音心中一動。這個人,她自然也認識。
花燃叫了一聲後,一個矮矮的人影從飄進來,武神音還未看清她的臉,霍娓就跪了下來,二話不說先磕了個頭,“都是我眼睛昏花,請女公子責罰!”
武神音:“兩眼昏花?”
她沒讓霍娓起來,霍娓便不敢起來,依舊是跪著應了一聲“是”。
花燃道:“她是受崔郎君之命,想來上京城中看你過得如何。聽說謝端月老是欺負你,還敢搶你的心上人,所以才想給那個唧唧歪歪的女人一個教訓。沒想到站在她馬車前的人居然是你,這才陰差陽錯誤傷了。”
武神音淡淡道:“是嗎?”
霍娓還未說話,花燃就先道,“是啊。”
她這副樣子,和穀藕生有的一拚。
武神音無奈:“先起來吧。”
霍娓沉默起來。
離開鏡州已經有一年多了,她還是從前那副樣子,一點兒也沒有長高。
也是,她和花燃一般大,這個年紀估計也不會再長高了。
霍娓並不是寧王府的人,而是姨母崔夫人的人。
這位崔夫人,就是永安郡主唯一血緣關係上的姐姐,是外祖母與前夫的女兒。
霍娓口中的崔郎君,就是武神音的表兄崔昶。
想到崔昶,武神音心裡泛起一點兒漣漪,“表兄交代你來做什麼?”
霍娓這個人,看起來不是很聰明,兩隻眼睛雖然又大又圓,但沒什麼神采,就顯得不是很機敏。
她說話倒是有條有理,和穀藕生的車軲轆話一直從嘴巴裡出來還有花燃的腦袋空空都不一樣,“郎君不放心女公子,想著讓我過來,若有什麼能幫得上忙的地方,也好略儘一份力。”
武神音好笑道:“你可真是儘了好大一份力啊。”
霍娓低頭沉默。
武神音眼神微沉,最終還是沒有再多責難。如今是在上京,還是這種關頭,她分不出精力先去處置人 。
因為怕驚動彆人,屋內並未點燈,隻有外麵的月光從窗戶透進來,冷白如秋霜。
彆院裡那些侍衛平日裡根本不會靠近她的屋子,阮嘉薇最近日日操勞,總要宵禁後才能睡下,至於穀藕生嘛,她睡覺是真的雷打也不動。
不過小心駛得萬年船,武神音並沒有因為這樣就放鬆警惕。
花燃道:“我們踩點的時候看過了,這裡地方偏僻,巡邏的金吾衛格外少,繞過去不是難題。不如我們先走,等明日天亮的時候,再去東市?”
武神音道:“恐怕不行,我這傷……”
花燃道:“你傷得是肩膀,又不是腿,還不能跑了嗎?”
武神音無奈道:“我傷了肩膀不流血嗎?現在我這血都沒補回來呢,一有大動作就頭暈眼花的。要是我真跟你走,你半路得扛著我出去?”
花燃尷尬道:“哦,原來是這樣。實在對不住,我沒中過箭,不知道這些。”
武神音道:“你這個腦子,我也沒有多指望你。我現在有個更好的法子。”
花燃好奇問道:“什麼法子?我已經和悅娘聯係過了,她說最近這裡正好有支從外域來的商隊,我們可以跟著蒙混過關,不過也隻有三成的把握。辛皇後也不知道是怎麼了,一直派兵尋找你的蹤跡,現在城門口的守衛可嚴了,連頭牛都要查個徹徹底底也能放出去。”
武神音對這個情況早有預料,她壓低聲音道,“所以我才覺得,現在硬要出城不是個好法子。”
花燃道:“那你想怎麼辦?總不能一直在這兒待著吧?”
她麵色透露出來幾分古怪:“我打聽了好久,都不知道這裡的主人是誰,直到看到謝濯進門才恍然大悟。怎麼,你還真把他搞到手了?”
一提起這個,武神音立馬得意起來,“花燃,你說話不要那麼難聽。我們男未婚女未嫁的,這叫兩情相悅,什麼叫搞到手了?你說得好像我是什麼流氓地痞一樣。還有我早就跟你說過,謝濯他分明是對我有意思,也就你這個睜眼的瞎子看不出來。”
明明這裡有三個人,她們倆嘰嘰喳喳,霍娓像是個沉默的影子,連低頭的姿勢都未動一下。
山花燃:“哼,他喜歡你就喜歡你唄。你可彆忘了,他可是太子,是魏的儲君,是狗皇帝的親生兒子。現在還沒有事發,你自然是能躲在這裡,一旦郡主娘娘造反的消息傳來,你還能好好在這坐著嗎?他恐怕第一個就會拿你下牢獄。江山和美人,孰輕孰重,不是很好選嗎?”
她說得是實話,但武神音聽了莫名不爽,“用得著你提醒這些,我又不是傻子。”
窗戶是一直打開的,春日乍暖還寒,夜晚的風帶著寒意。
武神音走到窗外,遙遙去望皇宮的方向,隻可惜這裡視線不夠開闊,不能一眼看到那富麗堂皇的宮殿。
“最危險的地方,不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嗎?”
花燃楞了一下,隨即誠實問道,“什麼意思?”
武神音無語,自己都說這麼明顯了,花燃居然還不清楚。她沒好氣道:“就是我想藏到皇宮裡去,等到母親來了再出來。”
花燃道:“你在說什麼瘋話?皇宮裡是那麼好進的嗎?你也是真不怕被發現。”
武神音道:“皇宮那麼大的地方,宮女太監不計其數,沒住人的冷宮也那麼多,隻要我躲進去,再隨便去偷點兒吃吃喝喝,或者是拿錢和小太監換,有什麼不可能的呢?”
花燃隻能道:“好吧,你說得也有些道理,可你彆忘了,想要進宮門,可比出城門難多了。”
武神音微微一笑,“我自有法子。”
她從枕頭底下拿出來一塊令牌,“看,東宮的令牌,有了這個,進宮不是問題了。”
這還是謝濯主動給她的,也是這塊令牌給她提供了這個新思路。
花燃盯著那塊令牌看了一會兒,才道,“那你現在又不能跑,我們該怎麼出去?”
武神音自信道:“這都是小問題,等到明日謝濯再來,我跟他隨便找個借口想出去逛一逛不就行了?”
謝濯真的很好騙,她相信這種小事他一定會同意的。
不過自己一走了之他很可能生氣,但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等到永安郡主打到了上京,她的性命穩了,地位也穩了,再轉過頭來哄哄他,他一定會恢複如初的。
男人嘛,不都是這樣的。
花燃道:“聽起來不錯,那我和霍娓去哪兒呢?”
武神音道:“你繼續在悅娘那裡躲著,至於霍娓,在上京應該沒幾個人認識她,守城門的人要抓的也不是她,想要出城,應該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吧?”
花燃皺眉,毫不猶豫否決,“那怎麼行?就算是要去皇宮裡躲著,也應該是我和你一起,你一個人萬一出了什麼意外,我怎麼向郡主交代?”
武神音哼道:“你之前奮不顧身去追人的時候,怎麼沒想到這麼多呢?”
花燃有點惱羞成怒:“當時那情況和現在怎麼可能一樣?我不管,我就要和你一起去。”
武神音道:“我們兩個人目標也太明顯了。”
花燃道:“哪裡明顯了,大不了我們分批進去好了。”
武神音:“可我隻有一塊令牌,總不能掰成兩塊使用。”
山花燃眼睛一轉,罕見機靈一次,“你不是說太子明日還會再來見你嗎?他身邊當差的人那麼多,總會還有幾塊令牌在。到時候我偷一個不就行了?”
武神音:“……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會這勾當?”
山花燃道:“這你就彆擔心,反正我有辦法。”
兩人又商定了一番,若是進皇宮後要躲到那處宮殿,直到有雞鳴聲響起,花燃和霍娓才離開。
武神音又重新回到床上去,閉上眼睛準備入睡。
反正她幾乎是一天都躺在床上,誰也不會奇怪她怎麼會一直睡覺。
可惜今日似乎注定多事,剛要進入夢鄉,外麵就喧嚷吵鬨起來。
武神音模模糊糊睜開眼睛,就看到穀藕生頭發都沒梳,急急忙忙跑過來,平日標誌性的大嗓門也收斂起來,“彆睡了彆睡了,快醒醒。”
在拚命搖晃下,武神音都要三魂不見七魄,她揉揉眼睛,“怎麼了?”
穀藕生臉上神色奇怪,不如往日,似乎很是憤怒,“你還有臉問怎麼了?”
武神音對穀藕生突如其來的怒火摸不著頭腦。
阮嘉薇這時候也從外麵小跑進來,她一向是極注重儀態的,但這次也衣衫淩亂,應該也是剛起。
她道,“都什麼時候了,還有說閒話的功夫,搜查的人現在不光是把彆院都圍起來了,院子裡也站滿了人,隻怕馬上就要搜到這間屋子來了。”
穀藕生急道:“嘉薇姐,那這該怎麼辦呀?”
她到底是個小姑娘,這恐怕是她生平所見最大場麵,此刻已經慌得快要流眼淚了。
現在院子裡都是人,牆外也都是人,想從後門逃跑也沒有法子,難不成隻能當案板上的魚肉了嗎?
阮嘉薇歎氣道:“隻能試試看了。”
她讓武神音從床上起來,躲進角落的櫃子裡,再三叮囑道,“無論發生什麼事,娘子都不要出聲。”
武神音還不知道這是做什麼,難不成是謝濯的仇家找過來了?
外麵的聲音已經越來越近了,她也顧不得追根問底,隻能先聽阮嘉薇的話,往櫃子裡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