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1 / 1)

謝濯輕咳一聲,麵露窘色,“還沒有她的消息。”

他將一把匕首拿出來,並未直接遞到武神音手裡,而是放在她手側的位置,“你那日落在我這裡的,正好我想起來,順便帶給你。”

武神音一伸手就把那隻匕首撈入手中,仔細摩挲了一番,確定一點兒也沒有磨損。

這還是永安郡主之前送給她的,據說是名匠大師符斐然所做,不說價值連城,值個千百兩銀子還是可以的。

原來把手那還鑲嵌著一顆碩大的寶石,但武神音嫌硌手,就自己扣下來了。

也正是因此,她覺得這位符大師也有名不副實的嫌疑,做把匕首都能如此不考慮客人的使用感受。

她之前也想向謝濯開口要回來的,但又怕他想起那日被脅迫的事情,彆匕首沒拿回來,還把人惹惱了,兩番權衡之下,她還是沒開口。

沒想到今日,謝濯居然主動送回來了。

還順便?鬼才信呢,他肯定是對自己有意思,所以才想方設法想找借口來見一麵。

能讓這麼一個大美人對自己神魂顛倒,武神音心裡美滋滋的,臉上的笑容也甜了幾分,“多謝殿下掛心了。”

哎呀,要是能讓她摸個小手就夠好了。

謝濯臉微微有些發紅,眼睛明亮得驚人,“舉手之勞而已。”

隨即他歎了一口氣,眼神又黯淡下來,“接下來幾日,我可能不能經常來這裡,你在這裡安心休養,有什麼不習慣的,去和他們說可以,我能知道的。”

啊?這就不能常來了?

武神音心中有些可惜,“外麵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謝濯還沒有回答,外麵阮嘉薇開始催促道,“殿下,天色已晚,宮門恐怕要落鎖了。”

武神音心裡道,謝濯可真窩囊啊,明明是太子,皇宮不就是他自己家嗎?居然還能被自己家關在門外。

等她當皇太女吧,到時候她讓宮門什麼時候開,宮門就得什麼時候開,宮門什麼時候鎖,宮門就得什麼時候鎖。

可如今還要依靠他相助,武神音不可能出言嘲諷,隻能也婉言相勸道,“殿下還是先回去吧。”

她一頓,然後笑彎了眉眼,“來日方長,又不在於這一時。”

謝濯臉一紅,“你說的是。”

他不再多說,轉身離去。

武神音正好看到,他衣袍後麵有幾個淺顯的水漬,估計是冒雨前來不小心濺到的。

現在回去,外麵的雨還未停住,恐怕又要新濺幾個上去了。

他走到內室門口,無意中踢到了腳下的書本,武神音心中一緊,下意識要起身。

肯定是剛才穀藕生抱出去的時候遺留的,她那堆書裡,可有許多不能被被人看到的。

幸好謝濯並無在意,隨手撿起來放到一旁,出門去了。

他走後,武神音鬆口氣,室內已經暗下來,阮嘉薇進來,把幾盞燈都點上,一下子室內又重新恢複光亮。

她將謝濯放的那本書拿起來,隨意瞥了一眼封麵,臉當即紅起來,“這個小小年紀不學好的丫頭,這種汙言穢語的東西也敢拿來給娘子解悶。”

武神音倒是覺得無可厚非,阮嘉薇氣得夠嗆,將話本揣入懷裡,氣衝衝要去找穀藕生算賬了。

又是虛度一天光陰。

次日穀藕生滿臉不服氣,顯然是被教訓過了。

她這個人記吃不記打,隻剛生氣了沒一會兒,又興致高昂起來。

武神音摩挲著手裡的那截斷箭發呆,穀藕生也要湊過去瞧。

這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武神音大方給她看了,誰料穀藕生真語出驚人。

她眉頭一皺,“這箭頭可真奇怪,尋常箭頭都是扁平的,這個卻是倒鉤形的,兩端還有倒刺。估計被這種箭射中,箭頭就會卡在體內,如果硬拔出來恐怕會流很多血,必須要開刀把皮肉剜開。”

武神音心中一驚,不可置信反問道,“上京城用的箭不是這樣嗎?”

穀藕生又得意起來:“當然不是,我可是去兵部看過呢,從來沒有這樣的古怪形狀。”

武神音麵上的笑容勉強起來,像是寒冬臘月陡然被潑了一盆冷水。

她從小到大在鏡州見得都是這種箭頭,穀藕生卻說上京並無這樣的箭。

若是上京的仇人要對她下手也就算了,怎麼幕後真凶還是鏡州的人?

這個猜測實在讓人難以接受。

她想了想,穀藕生的不靠譜她是真的,取箭頭的時候她又昏迷著,不知當時究竟是何情況。

動手的阮子稷不在,阮嘉薇也是醫師,且處理過她的傷口,武神音死馬當作活馬醫,索性先叫她過來問一問。

阮嘉薇略一思索,回答道,“娘子猜得沒錯,這箭頭的確是特製的,和普通箭頭很不一樣。我來之前,子稷特意叮囑過我,娘子的傷勢格外得重,要好好調養呢。不過沒傷及骨頭,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武神音沉默不語,阮嘉薇雖然不知為何,但她和穀藕生不同,不會一個勁刨根問底,自覺退下了。

她心中細細思索起來,到底是誰?

鏡州永安郡主大權獨攬,說是土皇帝也不為過。

怎麼偏偏在這個造反的節骨眼上,有人要對自己痛下殺手?

寧王隻有永安郡主一個女兒,永安郡主又隻有她一個女兒。

就算是嫉妒永安郡主皇太女的許諾,也沒人有這個資格啊。

到底是誰呢?

還有花燃,她突然莫名其妙地失蹤,是不是發現了端倪?

莫非是永安郡主想造反,寧王不想造反,兩人先開始了內鬥?

也不對,寧王隻有自己一個孫女,平日裡也是愛如珍寶,比永安郡主還要溺愛些。

況且殺了自己也沒什麼好處,永安郡主既然決定了,就絕不會停手。

如果前幾日還是頭腦裡一團亂麻,今天頭腦簡直像是麻繩泡了水,不斷脹大,撐得腦袋疼。

穀藕生還在一旁擺弄著她的寶貝,她自覺堅守使命,除了謝濯到時,都不肯離武神音太遠,生怕某個她沒注意的空擋,就有刺客出現圖謀不軌。

忽然,她也出聲歎了一口氣。

還在苦悶的武神音被她這一聲歎氣吸引了注意力,穀藕生這種沒心沒肺的性格,也會有憂愁的事情嗎?

她不由問道:“你歎什麼氣,是有什麼不如意的事情嗎?”

穀藕生道:“我當然沒有什麼不如意的事情啊,隻不過是為你發愁啊。”

武神音詫異道:“為我發愁?”

穀藕生點頭,“當然,就是為你和殿下發愁啊。”

她鬼鬼祟祟跑到內室門口,朝著外間瞅了一眼,才又噠噠噠跑回來。出去的時候像個偷糧食的小老鼠,回來的時候倒是像匹歡快的小馬駒。

她湊到床前,身子前傾,壓低聲音道,“我悄悄跟你說,昨天嘉薇姐跟我說了,你跟殿下的婚事皇帝八成不會同意。要不然你帶我們殿下私奔吧,就回你們鏡州去,如果能把我一家都帶上那就更好了。”

雖然武神音沒有喝水,但還是被自己口水嗆到了,好不容易平複過來,她不可思議道,“私奔?儲君的位子不要了?”

穀藕生哼道:“這個儲君有什麼好當的,你不知道嗎?殿下來見你都要偷偷摸摸地呢。彆說彆的地方了,就連東宮之中,也都全是彆人的眼線,今天說句話,明天就會被傳到彆人耳朵裡。這種儲君,當著有什麼意思?”

這麼一說還真是,謝濯這個儲君當得真是窩囊得超乎想象。

武神音道:“不過可還沒到私奔的地步。我還有更好的法子。”

穀藕生忙問道:“有什麼好法子?你快說呀,這種鬼日子真是一天也過不下去了。”

武神音無意吊她的胃口,但也是真的不能跟她說些什麼,隻能神神秘秘道,“天機不可泄露。”

穀藕生切了一聲表示不屑,“你們這些人,吹牛說大話一個比一個厲害。”

武神音被她這麼說也沒生氣,依舊平靜:“等一段日子,你就看著吧。”

今天沒有下雨,但天空還是陰沉沉的,太陽沒被雲層完全遮住,但依舊是沒什麼光亮,有點像暗夜裡風中搖曳的燭火,下一刻似乎就會熄滅。

這幾日都是阮嘉薇下廚,她的手藝比起之前的大肉大骨頭來說要好不少,隻是因為武神音要養傷,清淡得太過。

穀藕生不滿:“這也太小氣了,上京城中賣鹽的難道死絕了嗎?”

阮嘉薇給她加一筷子菜,試圖堵住她的嘴,“吃你的吧。”

武神音突然想起談三哥的婚事,算起來應該是在昨日舉行。

她罕見慚愧起來,不會因為自己的遇刺失蹤阻礙了好日子吧?

想了想,她還是開口問道,“不知道我失蹤之後,三兄的婚事怎麼樣了?”

阮嘉薇委婉道:“娘子不必擔心,昨日談府大婚如期舉行。”

武神音放心下來。

想來也是,自己和談家諸人並沒有過多感情,新嫁娘還是吏部尚書的女兒,吏部尚書可是皇帝的心腹,談家怎麼可能為了一個沒有多少感情的孫女,去得罪皇帝眼前的紅人。

是她杞人憂天了。

穀藕生道:“昨日尚書大人嫁女,整個上京城可真是熱鬨得不行,光是喜糖就撒了滿地都是。要不是我不能出去,肯定也要去湊一湊熱鬨。”

阮嘉薇瞪了她一眼,穀藕生毫無察覺,還在自顧自樂嗬嗬地,“聽說尚書千金的嫁妝足足鋪了一條街呢,我爹說這叫十裡紅妝,他還說他也想給我攢嫁妝,隻可惜一個月就拿那麼點錢,估計下輩子下下輩子也攢不到這麼多。”

阮嘉薇出言道:“吃你的飯吧,連這都堵不住你的嘴?”

她小心去看武神音的臉色,怕她因為家人的不重視難過,幸好武神音臉上並無異色,平靜如常。

武神音:“外邊還有人在搜尋我的蹤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