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德爾福娜被法莉姆傳來的記憶震得發愣。
“不可能，怎麼會有人進神廟了呢？我明明一直關注著遺跡的唯一入口！”德爾福娜眉頭緊鎖，完全不肯相信。“這些記憶你都是怎麼得到的？”
“這就是我的權象啊，能獲得被創造素材的記憶。”法莉姆為了給德爾福娜證明，也是為了防備神廟裡可能存在的危險，主動將王屍放了出來，讓她能具體認知一番自己的權象。
“創造權象嗎？”德爾福娜沒想到法莉姆的權象竟然是這種高序列權象，表情比得知神廟裡有其他人都震驚。
法莉姆被德爾福娜陡然抓緊的手攥得肉疼，剛才勒我就算了，怎麼現在還來啊。
“疼疼疼，姐姐，姑奶奶，我就是一個普通人類，實在受不了你的力氣啊。”法莉姆掙紮著站起來，德爾福娜的懷抱很溫暖，但也不是誰都消受得起的。
一個不留神怕是就變成懷中抱妹殺了。
“你不是說過權象沒什麼了不起的嗎？這麼激動乾嘛？”法莉姆搓著手臂，不用捋起袖子都知道已經淤青一片了。
德爾福娜也有些不好意思，習慣皮同形態後自己的絞殺能力是真的越變越強了，她曾經可是一名魔法使啊，現在都能轉職戰士了。
“咳咳，權象也分三六九等的啊，誰知道你這家夥擁有的是這種古老強大的權象啊。”德爾福娜仔細打量著法莉姆，眼神晦澀得法莉姆變搓臂為抱臂，好像擔心德爾福娜要把她怎麼樣似的。
“喂，你正經點啊，我害怕。”法莉姆挪步藏在王屍背後去了，隔著飄揚的亞麻布小心翼翼的窺探著德爾福娜。
德爾福娜被法莉姆的樣子氣得胸口一悶，沒好氣的道：“我又不會對你做什麼，你躲什麼？”
“真的？”
“廢話。”
“那我就放心了。”
德爾福娜看著長舒了一口氣的法莉姆捏響了指骨，怎麼感覺自己又被嫌棄了？這倒黴丫頭真是不惹人愛。
“現在不是討論我權象的時候，主要是該怎麼辦啊。”法莉姆指了指神廟深處，“神廟裡有位重傷的主神希雅，還有一個來路不明的人類，我們不跟進嗎？”
法莉姆比較擔心的就是他們之間要是有什麼關聯勾結起來就完蛋了，那個偷潛進去的人好像挺厲害的，至少不會弱於黃金冒險者。
再加上在外遊蕩，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跟進來的勇者呂提烏斯一方，一個遺跡裡就出現四種勢力了。
“跟，怎麼能不跟。”德爾福娜咬著牙，說，“不過是些巧取豪奪的惡霸和見不得光的老鼠而已，這裡麵可是我家！”
法莉姆點頭，雖然局勢不明了，但她說過要實現德爾福娜的願望，那麼就不會見難而退。
不過——
“你為什麼一路上總是看我啊？”
法莉姆在和德爾福娜深入神廟，途中實在受不了她時不時投過來的目光，發出抗議道。
德爾福娜白了她一眼，說：“誰樂意看你，我是好奇為什麼你能擁有創造這種權象。”
“還對這個念念不忘啊。”法莉姆完全不能理解。
也是，人類能有權象都是邀天之幸了，哪裡像天生具有權象的神靈那樣有興致給權象分門彆類，還細化出各種等級。
“當然了，權象包羅萬象，但不同權象能發揮的力量千差萬彆。”德爾福娜對法莉姆坐擁寶山而不自知痛心疾首。
“我曾經的自然權象【極光】在權象序列中位於第Ⅲ級，雖然擁有幻術、光誘等等效果，但在希雅【眾光之長】的權象麵前還是被包納了進去，很難反抗她。”
德爾福娜說起這個的眼神有些遊移，因為不管權象等級差彆多大，本質都是世界運行的機製力量，希雅勝在廣博，德爾福娜可以專精啊，打起來是有克製，但不至於毫無還手之力。
主要就在於她有些不學無術，荒廢了力量，因此輸得很是順滑。
“總之，希雅一共擁有四五種權象，不過奠定她主神地位的還是眾光之長這個位屬Ⅰ級的權象。”
法莉姆神情微妙的看著德爾福娜，說：“所以，你想說我的創造也是和眾光之長同一位格的權象？”
“對啊，”德爾福娜抵到法莉姆麵前，兩人的鼻尖都快碰上了，“甚至創造還是造物神的主權象，不論是實際力量還是象征地位都是無與倫比的。”
“可你，就用它控製些半生半死的怪物做傀儡？你的心不會痛嗎？”
“真是的，人類為什麼會有序列這麼高的權象啊！”
對於德爾福娜的指責和不加掩飾的羨慕，法莉姆撓了撓臉，她好像沒什麼心疼的感覺啊。
莫名中槍的王屍：吼？
“我覺得還好啦，力量是因人而異的嘛，”法莉姆開導著炸毛的德爾福娜，“不可能說我有了創造權象就成了什麼主神乃至是造物神了啊。”
“有人拿著木棒照樣是劍聖，有人拿著寶劍還不如一根燒火棍順手。”
“不然哪來的沐猴而冠和南橘北枳這種話啦。”
德爾福娜想了想，覺得也是，法莉姆就是個人類，就算有這麼強力的權象也不一定比權象序列更低的神靈強。
人類的不確定性太強了，有的能在短短的壽數中做出壽命無限的神靈都做不到的偉績，也有的隻能被神靈隨手擺布。
而大多數人類都屬於後者。
“不過，你有這種權象的話，說不定能幫我重新創造出一份神格出來呢。”德爾福娜想的很美的道，“我們那個時代的神靈和人類幾乎都是造物神用創造權象造出來的。”
“也就是說你要把這權象徹底弄明白，你也可以造神。”
法莉姆對德爾福娜的神叨叨嗬嗬一笑，說：“好啊，我現在就可以上手幫你啊。”
“吼吼。”王屍在一旁配合的叫喚了兩聲。
“我沒說是現在！”德爾福娜氣惱無比，誰想現在當你的傀儡。
神廟四通八達，和外邊那個金字塔墳陵一樣內藏乾坤，不過總算沒有離譜到出現各種各樣的地形。
更何況還有德爾福娜，熟悉神廟就像熟悉自己家一樣，喔，這就是她家。
怎麼可能不知道該往哪走。
“你說對吧德爾福娜？”法莉姆麵帶微笑的看著她。
“不對啊，我剛才都看到正殿的門了啊。”德爾福娜捏著下巴，她們怎麼又回到這浮雕牆麵前來了？牆上雕刻的是信徒朝拜景象，從容緩步的少女們帶有一種安靜莊重、雍容華貴的古典風韻。
以前她還有興趣多看幾眼，追憶一下受歡迎的往昔，但連續兩次看到這個就有些讓德爾福娜覺得不太對了。
“我不想知道你剛才到底有沒有看到什麼門，”法莉姆有些抓狂，“我隻知道我們又看到這幅浮雕了，你實話告訴我是不是你也不知道該怎麼走了？”
法莉姆在最開始感覺自己掌控了小半個神廟，但深入後卻發現那根本就是錯覺，不止連偷潛那人的蹤跡消失了，連屍骨都殘破得無法進行創造來獲取信息。
德爾福娜自告奮勇的帶路也把她們帶的和無頭蒼蠅一樣，進得去出不來。
德爾福娜企圖挽尊，說：“這是我家啊，我連這幅浮雕作者的樣貌、用的什麼技法和哪種工具我都知道。”
“就拿這浮雕的石料來說，他不是用的普通材料雕琢的，而是由赫普拉礦石——”
“我已經聽你介紹過了！”法莉姆搖著她的肩膀，“你要找不到路就由我來！”
德爾福娜的挽尊失敗，哼了一聲，讓位給法莉姆帶路。
法莉姆看著散布在石柱回廊中層出不窮的房間，借著錯落的空間布置，好像有數不儘的路可以走，望上去就覺得有些頭皮發麻。
但話已經說出了口，法莉姆覺得還是試試再說吧。
“你先給我說說神廟的布局，還有希雅可能會在哪裡？”
德爾福娜撇了撇嘴，說得那麼理直氣壯，實際上還不是要靠我。
“奎法昂神廟分為前殿正殿和後殿三部分，前殿待客典誦，正殿祭祀祈禱，後殿則是儲藏各類雜物的地方。”德爾福娜憑空給法莉姆構建出神廟的構造模型，她們現在就在前殿紛繁的道路上絕讚迷路中。
“其中最主要的就是主殿。而主殿又有兩殿，祭殿和女神殿，”德爾福娜指著被她標記的兩座小殿，說，“希雅大概率就在這兩座殿裡。”
“你這不是挺熟悉地形的嗎？”法莉姆要不是知道德爾福娜比自己還急，都快覺得她是在惡意整蠱自己了。
“但我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走不出前殿的範圍啊！”德爾福娜人也絕望，她以前有這麼光彩過嗎？連在自己家都能迷路。
法莉姆沉凝片刻，拉開就在自己手側的門把手，示意德爾福娜跟上。
“啊，那裡是通向神社管理人員食宿區域的。”德爾福娜友情提示，“沒有通向其他方向的路。”
“好了，我知道了，你跟上就好。在有些時候，半知半解比完全不知還要危險。”法莉姆把德爾福娜拋在身後。
德爾福娜衝著她的背影吐舌頭，裝什麼呢，小心被人套麻袋。
“哢噠——”
“哢噠——”
開門聲不斷響起，德爾福娜疑惑的看著法莉姆，她好像不拘泥前進還是後退，大門還是小耳門，純粹就是在亂走，走到哪算哪。
“你在乾嘛呢？”
法莉姆沒回答，打開下一道門。
浮雕依舊，不變絲毫。
“這、”德爾福娜一臉的驚訝，“這怎麼可能又繞回來了？”
之前繞回來她還覺得是記錯了路，但現在根本就搭不上邊啊。
“和你的幻術有點像啊。”法莉姆聳聳肩，這你該問你自己才是啊。
德爾福娜瞪大眼睛看著法莉姆，拳頭輕捶到手掌上，說：“對啊，這不就是極光權象的幻術和光誘嗎？”
“越熟悉這地方的人越會覺得自己隻是一時恍惚走錯了路，都不會察覺到根本就是在原地轉圈。”
德爾福娜很確定自己沒在神廟裡搞過這種權象加持的魔法陣，好啊，希雅這個混蛋，搶我的神廟用我的權象，要不要臉啊她。
“那就交給你了，這是你自己掌握過的權象，總不能還走錯吧。”
德爾福娜拍著自己胸懷廣闊的胸脯，眼睛裡燃燒著想要雪恥的火光，說：“交給我吧，再失敗你可以把我的頭摘下來。”
“我要你頭乾嘛……”法莉姆對德爾福娜帶著蠻荒莽氣的話語無力吐槽，看了看她的胸脯和腦子，再低頭瞟見自己的靴腕，反而升起了羨慕心情。
這也算是種平衡機製嗎？法莉姆欲哭無淚。
跟在氣勢洶洶的德爾福娜身後，法莉姆驀然回頭，空蕩蕩的回廊沒有一絲異樣。
“快點走啦，這魔法陣耽擱一刻可能就又變樣了。”
“來了。”法莉姆跑著跟上德爾福娜。
是錯覺，還是那個人？感覺暗處潛藏著一股視線啊。
————
墳陵中，呂提烏斯握緊塔梅蘿用魔法製做的冰弓，望著正在逃竄的葉塞，毫不留情的射出一箭。
箭矢嗖的一聲貫穿了葉塞的頭顱，讓他踏雪無痕的腳步有一幀卡頓，然後猛的倒在地上，還在地上翻滾了好幾圈。
“又是假貨嗎？”呂提烏斯把冰弓摔在地上，雖然隔著很遠，但他還是看到對方正在消融的模樣。
塔梅蘿也歎了口氣，她沒想到法莉姆這麼能藏，他們轉了好幾圈遇到的都是傀儡，到現在都沒有遇上法莉姆。
呂提烏斯本來是不耐煩的，都認為法莉姆腳底抹油跑了，一直在塔梅蘿耳邊念叨不找了。
但這幾次遇上的傀儡把他激怒了，好家夥，沒逃就算了，還用這些假貨來愚弄我是吧，等我找到你絕對沒你好果子吃。
“不如我們先放棄吧，法莉姆不知藏在何處，這麼找下去也不是辦法。”
塔梅蘿現在和呂提烏斯角色對調了，現在是她勸上頭的呂提烏斯先緩口氣再說。
“哼，我已經快用魔力素鋪滿整個遺跡了，現在放棄不就是讓她鑽漏子逃出去嗎？”呂提烏斯表情凶惡，一個廢物現在都來他麵前跳臉了，真是豈有此理。
塔梅蘿心覺不妙，呂提烏斯脾氣上來了誰都勸不回來，到時候遇上法莉姆自己咋給他們說和啊。
頭疼了。
呂提烏斯氣騰騰的往下一個沒探索的區域橫衝直撞，一路上人擋殺人佛擋殺佛，墳陵裡的怪物都在他的劍下為之一清。
但在下一瞬，呂提烏斯剛邁出的右腳頓在空中，仿佛被按住暫停鍵一樣，以一種金雞獨立的怪異姿勢停了下來。
“哎？”塔梅蘿也跟著一愣，呂提烏斯這是接到神諭了？
勇者是能夠直接和神靈溝通的，不需要借助祭司什麼的中間渠道，不過呂提烏斯不想聽神靈囉七八嗦，不是重要的消息都給屏蔽了。
現在這麼強硬的聯係上呂提烏斯……
塔梅蘿的擔心還沒表露在臉上，呂提烏斯就接受完了神諭。
“塔梅蘿，我們走，不管那家夥了。”呂提烏斯這麼說著，但神情明顯是在憋怒，很不情願的樣子。
“好。”塔梅蘿放鬆了一下，等呂提烏斯把法莉姆放一邊冷靜下來後再說吧，“我們現在去？”
呂提烏斯黑著臉，說：“神諭給了我那個牧師的位置，催著我去呢。狗屎東西。”
“什麼垃圾神諭隊友，一個兩個就沒讓我順過心。”
呂提烏斯罵罵咧咧的帶著塔梅蘿向著目標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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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莉姆現在還不知道呂提烏斯要來了。
不過現在有一個比呂提烏斯來還讓她措手不及的事。
法莉姆指著女神殿雕塑下金色的屍骨，一臉崩潰的看著德爾福娜。
“你再說一遍，她是誰？”
德爾福娜臉上的戾氣濃重，麵帶嘲諷，但心中也不免覺得恍惚驚懼。
強撐著才沒表現出來，冷冰冰的說：“我不是說過了嗎？她是光明與守護之神，是九大主神之一，是已經死去的——”
“希雅·愛洛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