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嚏。”法莉姆揉了揉鼻子,心中估計也就是塔梅蘿能這麼想自己了。
她之前就通過化作老鼠的契靈監視著塔梅蘿,現在已經知道塔梅蘿和呂提烏斯彙合了,這不算什麼出乎她意料的事。
不如說她樂見其成,反正她也沒打算對塔梅蘿做什麼。
更何況塔梅蘿一心一意為呂提烏斯著想,現在估計正帶著不耐煩的呂提烏斯四麵找自己呢,再放幾個傀儡化作蓬奧或者其他誰,能拖住他們不少的腳步。
“你們就慢慢在遺跡外圍轉圈子吧,我就去做大事去了。”法莉姆回頭,遠方被歲月侵蝕,入目儘是斷壁殘垣的墳陵隱隱約約。
法莉姆在殺掉蓬奧和貝妮之後心中的不忿就鬆掉了許多,按道理來說她現在就該趁機跑路了,畢竟就像塔梅蘿相信呂提烏斯的武力一樣,法莉姆也認為呂提烏斯發育大腦的營養都用來發育肌肉了。
就是把現在的法莉姆切做兩半,她也對付不了呂提烏斯,多一個少一個塔梅蘿根本影響不大。
那要因為呂提烏斯太強就選擇避讓嗎?
法莉姆不甘心,她要報複的大頭在呂提烏斯頭上,不管是縱容蓬奧那些惡事還是未來的那段記憶都讓她對呂提烏斯厭惡作嘔,怎麼能不痛不癢的報複一下就逃跑。
就蓬奧貝妮這種人物,呂提烏斯想要多少就能招多少,累死法莉姆也殺不完。
還是貝妮臨死的那番話給了法莉姆啟發。
對啊,普通的隊員呂提烏斯要多少就有多少,但神諭欽定的隊友就不一樣了,除卻呂提烏斯這名勇者,依著六種職業也就六人,一個蘿卜一個坑,法莉姆去挖他的牆角不就是了。
“最高超的應敵技巧,應該是削弱敵人的同時增強自身才對。”
法莉姆思維轉過彎,就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而幸好,她之前就在墳陵中心區記的地圖不是白費功夫,不僅能用來給呂提烏斯他們設套,還能用來先呂提烏斯一步找到那名神靈牧師。
就算是建造墳陵的主人也對那遠古的遺跡也不怎麼熟悉,但總比兩眼一抹黑的情況好。
“就是這裡了。”法莉姆望著麵前的湖泊,王屍傳輸來的記憶和地圖互相映照,篤定的說道。
這裡是一座地下湧泉,一眼望去幾乎看不到湖的邊沿,魔力素自帶的光芒像是螢火蟲一樣照亮湖泊,還有幾隻生活在這裡的水鳥棲息在睡蓮中,岸邊開著白色的水仙花。
如果不是法莉姆知道自己還在遺跡裡,看到這一副悠閒安適的景色還會以為到了什麼美麗的野外。
法莉姆的目標就在這湖泊的深處,從那裡的暗道能夠進入遠古遺跡。
“幸好從格戒裡找到了避水的魔導具,不然我可沒辦法遊下去。”
法莉姆試著丟了塊石頭下去,隻聽到撲通一聲就沒了後效,倒是惹得水鳥被嚇得逃竄,在空中對法莉姆怒目而視。
“抱歉抱歉。”法莉姆雙手合十,也不管它們聽不聽得懂,反正最後它們是飛到其他地方去不管這個奇怪的直立猿了,沒賞她幾泡鳥屎意思意思。
玩鬨紓解了一下心中的緊張,法莉姆彆上一枚藍澄澄的胸針,小心翼翼的探腳入水。
她活這麼大還就隻在小河流裡玩過,和現在這又深又廣的湖比起來,家鄉的小河也就手指長罷了,也難怪她這麼不自在和緊張了。
水神庇護的胸針在法莉姆身上形成了雙層的淺色薄膜,法莉姆向外層看去能看到她和水中間隔開的那中隙裡有細小如纖的水色密絨,在和外界交換水體的過程中過濾排出空氣和氧氣,起一種魚鰓的作用。
“惡。”可法莉姆看到這層像是小觸手的密絨後臉色卻微妙了起來,從直覺上她就不太喜歡這種東西。
幸好法莉姆長在山村沒怎麼見過章魚,不然她可能活不到這麼大了,嚇都能嚇死。
法莉姆在水沒腰線後回頭看了看,天地迷芒,清寂廓落,她心中驀然生出一種自己是不是在前往冥府的錯覺。
畢竟這無波的湖水和傳說中不動的冥河之水也差不多,就是顏色不是如淤泥般的黑暗沉鬱,沒有那種死寂的神韻。
法莉姆閉上眼,呼氣吸氣,最後語氣堅定地說:“不管這水最後通向何方,我也一定會帶出那人,直到歸來,絕不放棄。”
可惜法莉姆沒有一把裡拉琴,不然就可以cos一位同樣要救人的吟遊詩人了。
不管如何,她此刻決心下定,法莉姆猛地鑽入水中,不遠處,一隻肥魚被她的動作驚了一跳,濺躍出水,露出白花花的肚皮。
“好冰啊——”法莉姆徹底浸泡在水裡的第一感覺就是冷,冷得像是冬天泡冷水澡。
還沒等法莉姆擔心自己會不會在找到暗道之前被凍死,水膜裡就回上了恒定的溫度,讓她感動的舒了口氣,不知多少萬年前的魔導具鑄造師還是挺為她這個菜雞著想的。
——感謝。
法莉姆耳邊聽著咕咚咕咚的水噪聲,眼睛在四處搜尋中徹底熟悉了水底的光線,然後她發現這深處還有不少的生物。
各類或大或小的魚從她身側遊過,花花綠綠,都在奇怪法莉姆這個同伴的魚鰭在哪。
“真漂亮。”法莉姆對這些不是怪物的生靈格外喜愛,一直緊繃的精神都放鬆了不少。
“你好啊。”法莉姆和一隻一直跟著自己遊來遊去的鱘魚打招呼,長梭形的形狀和微微上翹的吻尖讓它看上去喜感無比,“你知道哪裡有一道青銅門嗎?有五米多那麼高,周圍有一大堆的石柱。”
她在湖裡遊了不少時間,根本沒發現哪裡有記憶中的暗道,看到的全是嶙峋的石頭和淤泥,讓她不由有些氣餒,忍不住對魚都抱有了期待,邊說邊比劃。
“噗噗。”鱘魚吐出一串水泡泡,然後順溜的遊走,隻留下泡泡映出法莉姆失望的臉。
唉,看樣子還是隻能靠自己啊,法莉姆低喪地接受了現實。
在法莉姆自己都放棄,準備遊往彆處看看有沒有線索的時候,那鱘魚又遊了回來,對著她擺尾巴。
“這……”法莉姆一呆,自己試一試難道還真成了?“你要帶我去嗎?”
鱘魚肯定是回答不了她的,但它能做出法莉姆看得懂的行動,每遊個十來米它就停下來回頭看看法莉姆有沒有跟上,像是一隻熱情帶路的忠犬,雖然它那魚臉在水裡麵看起來很呆就是了。
而法莉姆更是毫不帶懷疑和猶豫的就跟了上去,嘴裡不住的念叨著好運。
這時就不得不感慨呂提烏斯和法莉姆這對奇妙的對手,一個靠木棍識路,一個靠魚帶路,彼此都挺不正常的。
但最後,就像呂提烏斯能順利找到塔梅蘿一樣,法莉姆也隔得老遠看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那地方矗立著百來根石柱,都是愛奧尼亞柱式,柱身細長,枕形柱頭下雕塑著姿態搖曳的花草,看上去典雅優美。
而這一群柱子簇擁著的是一座神廟,隻不過入口處是一麵在水下長滿綠鏽的青銅門扉,看不到內裡的情況。
湖泊裡的生靈都很忌憚這裡的樣子,沒有誰在這裡落居覓食,連帶著法莉姆來的鱘魚都停在很遠的距離,完全不想靠近。
“好,謝謝你朋友。”法莉姆握住雙拳,十分高興自己能碰到這麼好的人……呃,魚,“來,擊個掌。”
法莉姆打算拍一下它的魚尾慶賀一下,但手剛伸出去就被反客為主“啪”的一下拍紅,鱘魚一溜煙的就跑得無影無蹤了。
“有這麼高興嗎?”法莉姆揉了揉自己的手傻樂,都沒想過人家可能是在嫌棄她發癲。
和魚擊掌,虧你想得出來。
法莉姆擺動著雙腿,靈活的繞柱穿行,那高聳的青銅門很快就放大放大再放大的擠進了她的眼裡,把看其他東西的餘力都給消磨光了。
“好大!”法莉姆心懷敬畏的看著麵前這青銅門,她在這麼大的門前就像是螞蟻一樣。
“不過這應該還能打開吧?”法莉姆有些擔心,她感覺這門不太好打開的樣子,就是說芝麻開門也不管用的那種難開,“先試試再說吧。”
法莉姆從格戒裡放出王屍,它因為不是活物所以可以直接塞進格戒,算是幫了大忙了。
“上吧,去打開這扇門。”法莉姆指揮著王屍去拉開青銅門,她就不信這門還認身份,不是勇者不給開了。
王屍在水中小小漂浮了一下,然後踩到淤泥上,腳步緩慢但沉穩的向前走去,攪渾了一片水域。
它攥住青銅門險些握不住的門把手,左腳微微後退,底盤下沉,腰上發力,猛力向外處拽。
青銅門自被水淹沒後再也沒有開啟過,鏽蝕了一片,王屍的動作其他沒見出成效,倒是給青銅門抖落了一身綠鏽。
“沒用啊。”
法莉姆對這門的頑固有些頭疼,能媲美黃金冒險者的王屍都打不開,難倒還真得靠呂提烏斯的勇者身份才行?
她搖了搖頭,可拉倒吧,“勇者”是在毀滅世界的那場大洪水好久之後才出現的,就是在王屍還在當國王的那段歲月裡都沒聽過勇者這東西,明顯年歲更久的青銅門在給呂提烏斯八竿子也打不到淵源。
咋的,是造神廟的時候呂提烏斯搬過磚還是修青銅門的時候他在場?
一定是因為其他原因。
“要不試試權象吧。”法莉姆想半天還是覺得呂提烏斯唯一能和這地方搭上聯係的就是權象了,這力量夠古老,也夠強大,讓開個門應該也不算委屈它們誰吧。
說乾就乾,法莉姆靠近青銅門,打算用創造將它扭變成自己的造物。
法莉姆伸出手,青銅門冰寒的冷氣讓她微蜷了一下手指,但還是果斷的將手放在了上麵。
“【權象·為我所用的創造】。”
法莉姆神情肅穆,對這麼大一扇青銅門進行創造她根本沒試過,更何況她的全部力量其實都用在王屍身上,畢竟是以弱役強,不是那麼容易的。
但當法莉姆的手放在門上時,權象的術式輝光一閃,青銅門上的綠鏽陡然消失,整座門重新變得金光閃閃起來,宛如新建。
“就是現在!”
法莉姆喘著粗氣,即使是短暫的扭變對她來說也很難受,不過足夠了,她趕忙示意王屍接棒。
“嘎嘎——”
沉重的青銅門在鐵鏈上旋動的聲音即使在水中也聽得清晰,不如說借著水這介質,那聲音穿透耳膜,引得內臟都在共振發顫。
青銅門緩緩開啟,漏出一道能容納一人過的小縫隙,法莉姆趕快弓著腰鑽了進去,然後用格戒把外麵的王屍收了回來。
沒了拉拽的力量,青銅門又砰的一聲關上,重新化成了綠蝕的顏色。
“呼,總算進來了。”
法莉姆打量著神廟,裡麵深闊黑暗,不過還是能看到顯眼的水旋渦流,發著銀湛湛的光芒,這又是一座傳送陣,不過比起墳陵裡那座小老弟一樣的傳送陣,神廟內的傳送陣更大也更強。
要是墳陵裡的陣法和這裡的一樣強,呂提烏斯想毀估計也毀不了。
“接下來有什麼,就隻能看天意了。”
不論是法莉姆未來的記憶還是王屍過去的記憶都沒說明白這後麵有什麼,她光潔的喉頭滑動了一下,然後跳了進去,就像是不知死活的撲入蛛網的飛蛾。
嗯,這傳送陣也挺像蛛網的,一瞬間就把法莉姆吞沒,一點痕跡也沒留。
“嗡——”
傳送陣帶來的失重感明顯,在法莉姆捂著嘴快忍不住時,總算到了遠古遺跡中。
水。
還是在黑暗的水中。
厚重的水壓有種我出去了我又回來了的讓人生厭的熟悉感,要說有什麼區彆的話,就是這次比起湖泊什麼的,法莉姆感覺到了更浩瀚的感覺。
“我這是從湖裡麵來到了海裡?”
法莉姆在水裡有一瞬的停止思考,我今天是和水結緣了嗎?
在法莉姆呆滯得背後盛開出一片宇宙星雲的時候,海洋深處亮起了一對金色的豎瞳。
那對眼睛在黑暗中慢慢遊弋,鱗片摩挲著砂礫,拖出漫長的逶迤線。
法莉姆沒想過,這片海域是有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