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了，最後這一學期是最難捱的，書本上的知識已經走了兩輪了。剩下的幾個月就是大量的做題了，每周一考，考完就分析試卷、分析考點，查漏補缺。

教室黑板上已經騰出了一個角落，上麵寫著：離高考還有110天！數字每日一減，這無疑又增添了幾分緊張的氣息。

這天，班主任把葉淼叫到辦公室，布置了一個任務：“白煊，馬上就要高考了，到時候我們要開一個高考百日誓師大會。經校領導一致決定，就由你上台代表學生發言並宣誓。你得好好準備一下，提高大家的考試信心。”

葉淼頭疼，怎麼就選上她了，她無才無德啊。

於是在放學回家的路上，她對白煊說：“還有三天了，小白，你一定要幫我寫一篇振奮人心，讓人聽了大受鼓舞的演講稿。”

白煊拒絕：“這是你的事，為什麼要我來寫。”

“不行，你不能見死不救。”她急刹車，將車停下，轉頭看他，“再說，我講得拉胯，丟臉的還是你。”

最後這話還是起作用了，白煊淡淡道：“下不為例。”

*

百日誓師大會那天，一眾高三學子齊齊站在操場上。先是校長冗長的發言：“同學們，拚搏十載，為磨一劍......”

接著是高三全體老師對高考來臨前100天的工作進行宣誓，最後輪到學生代表發言了。

於是葉淼走上台，朝著眾人微微鞠躬，然後開始發言：“各位同學好，我是高三（一）班的學生。”

聲音清澈低啞，被話筒放大更覺好聽，不自覺吸引了同學的目光。

“我記得入學前，在校門口看到八個字：仰望星空，腳踏實地......”葉淼開始進入正題。

台下的白煊盯著正在演講的人，突然覺得她真的很適合舞台。這種類型的演講稿其實大同小異，可她立在那兒，堅韌如翠竹，樸實無華的語言通過她的口念出，卻讓人備受鼓舞。

“他好帥啊，等高考結束，我要跟他表白。”後排傳來聲音。

嗯？

白煊看向說話的人，是一個臉圓圓的可愛女生。

“小聲點，彆人都看你呢。”圓臉女生的朋友提醒她。

白煊愣了一下，飛快轉過頭去。

“看就看唄，我就是愛帥哥。”

高台上的葉淼還在發言：“在此，祝大家學習愉快，金榜題名。謝謝！”

掌聲響起，操場上的學生喊著：“努力奮鬥，共鑄輝煌。”

聲音振奮人心，讓白煊暫時忽略了剛剛不和諧的聲音。

晚自習回去的那段路，已經成了兩人最好的夜話時刻。

葉淼問：“怎麼樣，我今天的演講？”

白煊想起她下午在看台上講話，身上跟有光似的，不由道：“抑揚頓挫，振奮人心。”

葉淼：“真的？你難得真心誇我。”

“實話實說而已。”

“那也是因為你寫的稿子給力。”

*

誓師大會不久，葉淼終於收到了一所藝術院校的反饋，她被學校的表演專業錄取了。

小店裡，楊麗一邊嗑瓜子，一邊問：“你表演什麼就被錄取了？”

“詞朗誦。”

“什麼詞？說來我們聽聽。”

然後葉淼清了清嗓子，開始起範兒：“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就這麼簡單？”楊麗難以置信。

葉淼聳肩，理所當然的樣子。

算了，有些丟臉的經曆埋在自己心裡就好。

楊麗又問女兒：“小水，你以後要讀什麼學校？”

白煊：“我還沒想好。”他對什麼事好像都缺少興趣。

瓜子嗑得太多，楊麗有些口乾，她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開口對女兒道：“我覺著你最好是跟小煊報一個城市，在外麵互相照應一下多好。”

葉淼聞言笑了，她也是這個意思：“阿姨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小水。”

白煊：“時候尚早，考完再說吧。”

葉淼是想跟白煊一個城市的，可萬一人家不呢，總不能綁到北京去吧。

還準備說些什麼，店裡來客人了，閒暇的時光就此打散。

白煊想去廚房幫忙，楊麗攔住女兒：“你們好不容易周末，出去轉會兒，就當放鬆。”

三月的天氣最舒服了，陽光明麗，風輕雲淡，真的很適合放鬆。

“要不走走？”葉淼提議。

“走吧。”

他們沿著寬闊的街道前行，三五個小孩在周邊嬉笑打鬨。

“說真的，你以後想學什麼？”

“不知道。”這話是真的，好像人生做太多規劃也沒用，就像他不曾設想以後葉淼會成為演員。

葉淼沉默。

過了一會，她問：“我想讓你跟我一起去北京，你願意嗎？”

“為什麼？”白煊注視著她。

“因為......”葉淼回看白煊，他神色淡淡，眸色清冷。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叫她心裡一慌。

她隻能說：“因為你用的是我的身體，我得隨時看著點你，萬一你出什麼事怎麼辦。”

嗯，這個理由很充分。

白煊淡淡地笑：“好吧。”

葉淼見他笑起來，不由道：“你端正態度，我說認真的。”

“我也是認真的。”

街口有人推著小板車在賣各式各樣的手工小吃，一個五六歲的小朋友過來買了一串糖葫蘆，幾個山楂果穿在竹簽上，外麵裹著晶瑩透明的糖稀，酸甜誘人。小朋友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還沒等細細品嘗，卻一下子卡住嗓子眼了。

“你這孩子，又沒人跟你搶......”旁邊的大人笑他。話還沒說完，隻見兒子麵色漲紅，眼睛瞪得老大，兩隻手死命捏住脖子，劇烈地嗆咳。

“唔......”

媽媽驚呼一聲，手忙腳亂的把兒子抱起，又是拍背又是揉胸，急道：“吐出來，快吐出來。”

葉淼眼尖，指了一下：“看那。”

白煊頓了兩秒，緊跟著一句：“不好！”然後一個箭步衝了過去。

葉淼追著他。

白煊跑到女人麵前，當即就問：“卡住喉嚨了？”

孩子媽急道：“吃糖葫蘆一下卡住了，怎麼辦啊？”

“孩子給我。”白煊伸出手。

“啊？你？”

“快！”

不等女人反應，白煊將小朋友攔腰抱起，右手握拳，頂著他上腹部，另一隻手按壓在右拳上，然後迅速的向上擠壓。

連續進行了十次左右，隻見半顆裹著糖稀的山楂從喉嚨裡彈出來，咕嚕一下滾到地上。

“哇......”小孩一下哭出聲來。

“沒事了，沒事了。”白煊揉了揉孩子的胸口，聲音悅耳好聽，男孩在安撫中逐漸平靜下來。

一旁的葉淼怔怔然看著這一幕，他還會這個？

白煊把人交給他媽媽：“應該沒問題了，不過保險起見，最好送醫院檢查一下。”

極度緊張後，男孩媽媽情緒一下鬆懈下來，她看著眼前的女生，感激道：“太謝謝你了。”

白煊：“人沒事就好，你趕緊去醫院吧。”

“好好好。”女人點點頭，然後叫了輛車走了。

驚險過後，葉淼問他：“你剛剛怎麼看出來他被卡住了？”

白煊指了下旁邊賣糖葫蘆的板車：“直覺。”

葉淼用手肘碰了碰他：“誒，你還會這啊。”

然後模仿他剛剛的動作，朝著自己的胸口錘了兩下。沒控製好力道，有點疼。

白煊解釋：“這叫海姆立克急救法，專門用來搶救異物窒息的。”

“你從哪學的？”

“書上翻到過，沒想到今天用上了。”

兩個人開始往回走，紅日西落，餘暉照射在返程的路上，前麵的車和人都隻剩下黑色的輪廓。

葉淼忽然說：“我知道你以後學什麼專業合適了。”

“什麼？”

“學醫。”

他剛剛救人時，葉淼看得真切，既沉著，又冷靜，身上好像有光。

醫生嗎？白煊突然覺得好像還不錯。

進入四月，天氣不算熱的，可架不住學生心熱。

班長林珊也暫時拋棄了小情小愛，她向來拎得清，現在一切以考大學為重。她問同桌：“白煊，這道題怎麼做的。”

葉淼見她問的一道幾何題，她數學向來拿手，略微思考後，然後在試卷上點了一下：“你把A、C兩點連一下試試，然後取AC中點，再把中點跟F點相連。看能不能證明出來。”

“我試試。”林珊開始埋頭計算。

午休的時候，林珊又說：“你現在多好，影視學校的麵試過了，現在隻需要等高考成績出來，就可以讀理想的大學了。”

葉淼：“所以現在還是充滿變數，不到最後一刻，都不能大意。”

林珊歎道：“希望所有認真拚過的人都能考上理想的大學。”

葉淼聲音淡淡卻也篤定：“會的。”

回家路上。

葉淼問白煊：“高考完後，近3個月的時間，你準備做什麼？”

白煊想了一會兒，說：“想去彆的城市看看。”

葉淼心動：“我從小長在海邊，還沒有爬過山，不如我們去爬山？”

“嗯，可以考慮。”

一句可以考慮，葉淼晚上躺在床上開始認真思考。東嶽泰山，南嶽衡山，要不然峨眉山?然後拿出手機查各地攻略，發誓一定要給兩人的旅程留下美好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