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期末考試前一天，白煊下樓取車，他弓著腰解開後輪胎的車鎖，突然眼前多出兩條大長腿。

“小白。”頭頂傳來聲音。

這聲音再熟悉不過，他拿著鎖抬頭，就看到葉淼扶著車把手站在前麵。“她”留著乾淨清爽的頭發，長款校服穿在身上挺拔又好看。

葉淼露出笑容：“好久不見。”

白煊：“還以為你要等期末考完之後再回來，剛好躲過考試。”

難得聽到他調侃，葉淼樂了：“這不就辜負了你一片好心，白給我補這麼久的課。”

白煊頭發長了，被他綁成了團子。葉淼第一次見，不由伸手捏了一把。

白煊避開，推著車要走。

“誒，等我。”葉淼找到自己的自行車，騎著追過去。

旁邊又多出個人，白煊突然覺得也挺好。他問：“你這次去北京參加藝考有把握嗎？”

“聽天由命。”反正能報的學校都試了。

“不過嘛。”她偏頭看旁邊，“你這張臉這麼帥，應該沒問題。”

白煊抿唇，無言以對。

不過她並未得意忘形，走的這段時間功課落下不少，葉淼有些擔心。晚自習，她問白煊：“要不要回去再做一套試卷？”

白煊淡定道：“現在學了也沒用，好好睡一覺比什麼都有用。”

得，聽他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睡好了的作用，考場上葉淼頭腦清晰，會做的都對，不會做的也能蒙對。成績下來，她首先看到的是名次表上排在第一的名字——葉淼。

這家夥居然幫自己考了第一，不是說要低調嘛。

然後又找到自己的名字，二十五名，挺好。

期末考試後，迎來寒假生活，對於高三的學生而已，寒假也是學習時間，學著學著很快就盼到過年了。

楊麗的飯店過年前後要歇業的，她開始招呼女兒打掃飯店衛生。

“小水，廚房裡上上下下都要搞乾淨。”

白煊應聲：“知道了。”

房子被煙熏得太油了，母女倆忙碌了兩個小時，總算裡裡外外打掃乾淨了。

楊麗滿意的掃了一圈：“啊，差點忘了。”她指著天花板，“燈罩沒擦。”

這種踩凳子的活自然是交給年輕人做，白煊自覺端來凳子。等他舉著半濕潤的毛巾踩在上麵時，發現離燈罩還差點距離。

楊麗仰著頭，道：“要不，就算了吧。”

白煊放下手，準備下地找根棍子，綁著毛巾簡單擦一下。

“在乾嘛。”有人走了進來。

兩顆腦袋齊刷刷轉過來。

葉淼看著踩在凳子上的人：“打掃衛生啊。”

“小煊啊，你來得太巧了。”楊麗熱情的笑著，“能幫阿姨一個忙嗎？幫忙擦一下燈罩。”

“好說。”

葉淼朝凳子上的人遞出一隻手，眉眼帶笑：“需要扶你下來麼。”

“不用。”白煊一跳，輕巧落地。

葉淼接過他遞來的毛巾，站在凳子上開始擦洗。

楊麗感歎：“個高就是好啊。”

剩下的人開始做掃尾工作。

楊麗站在清洗台旁，用手肘碰了一下女兒，小聲道：“小水，白煊是不是喜歡你啊。”

白煊愣了一下，斷言：“沒有。”

“沒有嗎？”她一邊清洗毛巾一邊嘀咕，“我看你們走得很近，不是喜歡你？”

“不是。”

楊麗瞥一眼女兒，不是就不是，這麼嚴肅乾嘛。

其實她是很滿意那小子的，要是能以後能跟自己女兒成，也算知根知底。

“我跟你說啊，我不像你爸那麼保守，你們這個年紀有喜歡的人很正常，你不用瞞我。再說他要是喜歡你，也是你占便宜了。”

“占什麼便宜？”清澈好聽的男聲突然響起。

“占你的便宜。”白煊一把抓過葉淼手上的臟毛巾，扔進水裡，“我媽說讓你白乾活了，也沒有工錢。”

“哦。”葉淼擺手，就這點小事兒，“不然楊阿姨給我做好吃的，也算酬勞。”

楊麗：“好啊，馬上過年了，請你吃飯，到時候把你媽也叫上。”

“好嘞。”

***

大年三十，家家戶戶張燈結彩，喜氣洋洋。葉淼和周嘉雲在廚房準備，雖說隻有兩個人，但過年的儀式感也要有。

葉淼正在清洗一條鱸魚，忽然想到這時候親身老爸應該在家炸四喜丸子了，這是他的過年必做菜。老媽在飯店裡炒了一年的菜，這幾天是不會碰廚房的，但還是會站在邊上對老爸的行為指指點點。

可這些場麵她都看不到了，這是自身體交換以來，第一次生出的惆悵感。

有人敲門。

“新年快樂。”門一開，楊麗熱情似火的聲音傳來。

“你也快樂啊。”周嘉雲笑。

“這是家裡老人帶過來的土特產，我給你們拿了點過來。”

周嘉雲連聲道謝。

“在做飯？”楊麗瞥向廚房。

“還沒開始的。”

於是楊麗順勢邀請：“既然鍋還沒熱，不如去我們家吧。一起做飯，熱鬨。”

葉淼在旁邊很想答應的，但周嘉雲是不願意在除夕夜麻煩彆人的。

“這......會不會打擾到你們。”

“沒事兒，孩子們也玩得好。”

“還是下次吧。”

楊麗也不勉強：“那行，初幾裡過來，我請你們吃飯。”

周嘉雲答應了。

電視裡麵還在直播春節聯歡晚會，葉淼被裡麵的小品逗得前仰後合，外麵陸陸續續響起鞭炮聲。到十二點時，更是震耳欲聾。

周嘉雲手機震了一下，她打開來看，是一條祝福短信：【周老師，新年快樂！】

她想了一下，最後回道：【新年快樂。】

李哥躺著沙發上，看著周嘉雲的回信，然後按下按鍵，打出一句話：【佳佳說她很想念周老師。】

會不會太唐突了？

不管了，發都發了。

不一會，他的手機震了，李哥趕緊打開看：【那初七開課記得準時來。】

【收到！】

初七音樂教室要營業，所以初六的晚上，樓上樓下兩家人決定聚餐。廚房裡，葉爸在炒菜，女兒在一旁幫忙。

忙碌了一個多小時，一桌豐盛的晚宴做好。

葉潤和極力推薦自己的菜：“你們快嘗嘗我的做四喜丸子。”

葉淼夾起吃了一口，然後豎起大拇指，讚道：“唔，葉老師好手藝。”

“是吧。”葉爸喜笑顏開。

“嗯，好吃。”周嘉雲也嘗了一口。

葉爸得意，然後瞥了一眼老婆：“說不定你跟我學做菜，廚藝能更好。”

“哎呀行啦。”楊麗推了一下他，“誇你兩句，真拿自己當大廚了。就這一個拿手菜，吹了十幾年了。”

周嘉雲被楊麗逗笑了，一頓飯吃得輕鬆又自在。

晚飯快結束時，葉淼給白煊使了個眼色，然後說道：“媽，楊麗阿姨，你們先聊。我跟小水出去散散步，消消食。”

周嘉雲回頭：“彆走遠了啊。”

“知道了。”

出了門，葉淼去樓道推自行車。

白煊問：“不是說散步消食嗎？你推自行車乾嘛。”

“騙他們的，今晚要找點樂子。”

“去哪？”

葉淼騎上車：“走，我帶你去海邊。”

她騎了二十多分鐘到達海邊，因為過年，堤壩一側的路燈免不了被掛上了喜慶的紅燈籠，沙灘上很多散步的行人。

葉淼找了地方停車，然後兩個人往海灘走去。白煊蹲下身，把手探進水裡，有點涼但不凍手，挺舒服的。

葉淼指指堤壩那邊一顆枝乾扭曲的樹木：“走，帶你看個東西。”

她帶著人走近，然後在扭曲的樹乾一側，找到一個樹洞。

葉淼指了指：“你手伸進去摸一下。”

白煊聞言，不動。

好吧，還得她親自動手。

“這個樹洞有幾年了，我經常看他們在對著它許願。”葉淼說著往裡麵探手，然後掏出來一張卡片，“像這樣，把願望寫在卡片上，就能實現。”

白煊像看傻子一樣打量她：“你信？”

“當然不信。”她把卡片又塞回原處，“寄托美好的願景嘛。”

“你有什麼新年願望？”白煊忽然問。

“我嘛，不貪心。高考順利就行，不給你丟人，也不給自己丟人。”

“你還是先考慮自己吧。”

“那你呢？”

白煊搖頭，聳聳肩表示沒有。

“砰，砰。”絢爛的煙花騰空升起。眾人紛紛抬頭，小孩子驚喜地喊著。葉淼也被這氛圍感染了，一扭頭，看見不遠處有人支了個煙花爆竹攤。

“我們也買些放放吧。”

二人走到一處開闊的地方，葉淼撕下外包裝，手拿著一個煙花棒，然後把打火機遞給白煊：“你來點火。”

引火線一碰到火便著了，燃至儘頭，隻聽“啪”地一聲，一串火苗蹭的一下竄了出去，在空中綻放出金色的光芒，那光芒映照在人臉上，平添許多暖意。

“小白。”

“嗯？”

葉淼聲音驟然提高幾分：“新年快樂。”

“你也是。”他嘴角彎了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