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時總是在追問我周一沐收到禮物後的回複,但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因為再次和他說上話已經是一周以後了,他並沒有提及禮物,而我也不知道如何開口。
有時候我會懷疑王捷有沒有幫我傳達到位,但更多的時候我在討厭自己的懦弱。
“你們的進展實在太慢了。”
鄧時坐在電動車的後座,慢悠悠地說著:“所以我幫你跟他表白了。”
這段時間我總是跟鄧時在一起,能夠聯係上周一沐也多半是用的鄧時的手機。對於我的事,她早就相當了解了。
聽見這話,我猛地刹住了車。
“什麼?真的假的?”
“真的啊,這有什麼假的。”鄧時停了一下才繼續說道,“不過被他識破了,可惡。”
我隻感覺大腦有些發暈。
“我說我喜歡你,他問我是不是本人。那我肯定不能說不是啊,結果他非要考我幾個問題。”
“他先問我,你最喜歡叫他什麼,我就把你的備注“大金毛”發過去了。結果他又問我,他最喜歡叫你什麼。”
“我思來想去了半天,給他回了個你的綽號“瘋子”,結果就被他逮到了。”
“所以他到底喜歡叫你什麼?”
我沒有回答,將電動車的把手拉到了最大檔。呼嘯的風不停地從耳邊吹過,風聲灌滿了我的耳朵。
周一沐,你想說的是什麼。
我討厭你這樣平常地說出這些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你明明忘了吧,那個時候。
我沒有奢求那麼多。
“現在好看的頭像怎麼都是情侶頭像啊。”我不滿地跟周一沐囔囔著。
周一沐:你想用啊?
“是啊,可我又沒有那麼多的賬號。”
周一沐:不是有我嘛,你用唄。
於是我得到了周一沐的密碼。
我想我還是太害怕了。我不敢去看他給我的備注,也不敢去猜我在哪個分組裡。我隻是匆忙地將一切換成了自己預設的那樣,便下線了。
我成了一個膽小鬼。
“謝謝你,周一沐。”
簡單的音節從嘴巴裡被吐出來,變成了屏幕裡單調的字體,但它其實來自於我的內心。
周一沐:下周末我要回一趟原來的學校,你要來見我嗎?
周一沐:我很想你。
他一定知道,這對我來說並不是一個問句,所以我說出了所有人都會猜到的那句:
“我一定會去。”
周一沐:好,我在學校對麵的奶茶店等你。
周一沐:你不來的話,我可是不會走的。
我期待著周末的到來,可當它來臨的時候,卻伴隨著狂風驟雨。
“嗚嗚”的風聲不斷地從屋子外麵傳來,像是恐怖片裡的哀鳴,混合著雨水瘋狂的拍打聲,將窗戶撞擊得嘎吱作響。
隔著玻璃,看不清外麵的世界。在雨水的折射中,樹木搖晃著枝葉仿佛要被折斷。
“你瘋了吧,這個天氣,他自己可能都沒去。”封一窩在沙發裡,不滿地說著。
“可是……”
可是那裡有我最重要的東西。
“彆可是了,這個天我都怕你死在路上。”
我怔怔地站在客廳,耳朵裡滿是惡劣天氣的噪音,可在那之中,好像還夾雜著初見周一沐時的那陣風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轉身對上了封一的目光,她的眼睛裡映出了我無可救藥的模樣。
我想她都猜到了。
我們都沒再說話,她隻是靜靜地看著我拿走了桌上的鑰匙。
風聲卻在此刻變小了。
你看,上天也一定是在幫我。
我進入了雨中,它確實比我想象的要小很多。隻是不停地有雨水拍打在臉上,砸的我生疼。
我用力抹開灌進眼裡的雨水,它讓我有些看不清方向。
掀開門簾的時候,我正喘著粗氣。下一秒,雨水順著濕漉漉的頭發不斷地滴了下來。
店裡空蕩蕩的,隻有兩個顧客背對著大門坐著。地上滿是臟兮兮的水漬,像我的裙擺一樣。
老板抬頭看著我,好像在等待著我點單,可我的眼淚卻和雨水一起不受控製地落了下來。
我想我現在一定狼狽極了。
我轉身回到了雨裡,因為我知道,這裡並沒有我在追尋的東西。
躁動褪去,隻剩下潮濕的衣服吸附在我的皮膚上。不停地有風鑽進領口裡,冷得我直打哆嗦。
我在雨裡慢悠悠地騎著車,任憑眼淚落下來,反正也不會被人發現。
是我猶豫了太久嗎?
封一,我好像真的死在了路上。
我沒有去問周一沐到底去了沒有,他也沒有問我。我們心照不宣地,好像這件事從未發生過。
隻是風雨的潮濕好像侵蝕了我的內心,每當它來臨,我就會感到難以呼吸。
周一沐的頭像已經換了回去,我看著自己剩下的另一半,也不再堅持。
就這麼平靜下去就好,這是我最後的期望。可當他消失在我的列表時,一切被迫維持著的幻象都坍塌了。
我發了瘋似地尋找著周一沐,我不懂我做錯了什麼。
申請通過的時候我問他:“為什麼刪掉我?”
周一沐:因為你不回我的消息。
周一沐:我給你發了很多消息,但你一條也沒有回我。
我看著空蕩蕩的聊天框,不懂是誰說了謊。是誰都好,但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我在電腦前坐了很久,周一沐再沒有發來信息,而我下定決心似的敲出了那幾個字:
“我喜歡你。”
此刻的我像一個亡命的賭徒,可我又覺得,我本該是這樣的人。
周一沐:真的嗎?你可不能騙小朋友。
“真的。”
真的,周一沐。時至今日,我終於不得不承認,我喜歡著你。
這是一句不需要回應的承諾,它隻是承載著我的決心,終於去到了它該去的地方。
我想我不能讓它一輩子被淹沒在大雪裡,它應該是絢爛的、綻放於世界之間的,它應該被聽到。
像是混沌天地裡的最後一隻舞蹈,那樣絢麗。